第19 章 第十九章
这场火灾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因为灯会的原因，南街人流量大，慌乱中发生了不少踩踏伤亡事件 。
她走在街上看着路边不少被因为踩踏而受伤的人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他，没了爹爹和阿姐的庇护，她恐怕也会受伤，甚至被活活踩死。
她一路走一路救治伤员，将包里的伤药都用完后她也到了聚仙楼的门口。
她看着眼前满目苍夷，摇摇欲坠，几乎就剩个楼架，被衙役团团围住的三层酒楼，心有戚戚。
空气中到处都是焦木头的味道，浓烟未散。
周围除了衙役还围了一圈圈百姓，对着聚仙楼指指点点。
“这好好的，怎么就起了火？”
“这么大的酒楼，一场火，什么都没了。”
“我有兄弟是衙门里的，小道消息啊，这场火灾是人为的！”
“你说啥？你说有人故意放火？！疯了？南街这么多人，万一火势控制不住，那岂不是谁都跑不了？”
“我可没瞎说，听我朋友说这聚仙楼后院好多烧焦的尸体，仵作查了，都是死后被烧的。”
“这种事你都知道？别是瞎编的吧。”
“信不信由你，依我看，这人是为了毁尸灭迹才一把火将聚仙楼烧了个干净。”
“这事可不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这聚香楼是仇家找上门？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这是。”
“反正和咱们这种小老百姓没有干系，都是大人物的事。”
“………”
江南意没有继续听下去，她只觉得脑子仿佛被雷劈开，浑身发抖，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
是他！
她好像抓住了真相，却不敢再想下去。
人是他杀的，火是他放的，为了毁尸灭迹。
她忍不住踉跄后退一步，身上的血液几乎凝固。
这一路走来，天空细细飘落的雪花，寒风吹起她略微单薄的衣裳，她都没有如此刻这般寒冷。
是啊，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在她面前杀了人。
他从来都是如此的。
是她天真的以为他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
天真的是她罢了。
“这谁家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去？”
“小姑娘你快些回家去吧，这雪怕是要越下越大了。”
周围人说着什么她完全听不到。
她在想，如果被他知道她已经知道真相的话会不会回来杀了她？
她得离开这，回家去，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这孩子脸色煞白，是不是被冻坏了？”
“是啊，天这么冷，穿的少了些，你家大人呢？走散了？”
忽然众人见她终于动了，提着裙子撒开脚丫子就跑开了，好像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江弦和江虞云一路走一路问，才知道江南意顺着通往聚仙楼的方向一路救人，就这么三人在路上相遇。
江南意看到江弦的身影跑的更快了，等扑进江弦的怀里，心里的不安和恐惧才渐渐平静。
只要有爹爹在，她就不怕。
找到自己闺女的江弦见她那发髻松散，连披风都不知道掉哪去的副狼狈模样，再也忍不住，猛男落泪，抱着江南意开始哭嚎。
江南意“……”
一个大男人在街上痛哭真的好么。
“阿意，可有受伤？”
江虞云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后关切的问。
江南意冲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拍了拍自家脆弱爹爹的手臂，从他怀里出来，然后右手牵着江弦，左手牵着江虞云，三人就这样一路回了家。
回到家才知道许蓉因为得知聚仙楼着火发生了乱动一事担心他们的安危而动了胎气。
秦嬷嬷扶着秦老夫人在大门口张望，见他们三人平安归来，当即下跪朝老天一拜，直呼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安抚了外祖母，江南意连衣服都没来的换，顶着这副乱七八糟的模样去找许蓉。
江南意乖巧的来到床边蹲下，由着许蓉关切的上下打量
“对不起舅母，害你担心了，我没事，没受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突然江南意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舅舅！”江南意揉着后脑勺不满的看向秦逸如。
“你个吃货，栗子掉了就掉了，还有小命重要？也得亏你傻人有傻福，老天保佑，才没受伤。”
还没等江南意回话，许蓉先急眼了，拿着枕头就捶秦逸如
“这么大声做什么？就你嗓门大？！啊？意姐本来都被吓到了，你不能好好说话么？”
江南意揉着后脑勺连连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再说了，你还动上手了你，你再打我们意姐一下试试？”
江南意“就是就是。”
被枕头捶的秦逸如撇嘴“……阿蓉你就惯着她吧。”
江南意得意的冲秦逸如摇头晃脑。
许蓉失笑。
“舅母给。”江南意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袋，正是那包糖炒栗子。
“啊，都凉透了，舅母别吃，等明个阿意再去给你买。”
秦逸如侧头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呦呦呦，铁公鸡终于拔毛了。”
“给舅母买吃的，我乐意拔毛，哼～”
许蓉眼眶有些发热，取出一棵已经凉透了的栗子剥开放进口中
“好吃。”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秦逸如也取出一颗尝尝。
“好了阿意你快回去换身衣裳洗漱吧，跟个小乞丐似的。”
江南意“……”
江南意走后秦逸如回到床边给许蓉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自小就懂事，当年她还小，没了母亲正是哭闹的年纪，可她却十分懂事，是她帮助姐夫重新振作起来的，是她给了我们这个家一个希望。”许蓉吸了吸鼻子，把他的掌心贴到脸颊，很快秦逸如就感觉到自己掌心的湿凉。
“阿姐在天上会看到的，意姐乖巧懂事又聪明，阿姐会很欣慰很高兴。”
“可她还这么小，就要承担那么沉重的责任。”
“那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找我们，我们总不能永远躲藏下去，有些仇，也该报了。”
“可是阿意……”
“阿蓉，这世上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都有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阿意她能做到，也能做好。”
“我们躲的太久了，也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