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自古发家三件宝

    时已初冬，几场凛冽的寒风扫过，月明山已见消瘦了。周君实走在进山的路上，尽是满目的萧条，直插云天的峰头，已有积雪，如同戴着白色的棉帽。山路两旁，果子摘了，叶子落了，那一棵棵灰色的树干，那一根根伸展在寒风中的枝条，白花花，黑森森的，勾起周君实无限的感慨。想起第一次与方家媛同行进山，该是何等愉悦，如今却是独自一人，心里不免有点儿伤感……

    周君实一路跋涉，傍晚时分才赶到樊家六队刘姐家。刘姐惊叫着迎上前，接过背包。说：“周同志，你可回了！你不在这儿，还真是不惯向哟！”把他引进火塘屋，“快，烤一烤，暖和暖和！”

    山区农家，天寒地冻时，家家都备有火塘，有烧煤的，有烧柴的，从山上挖出的树根树蔸，经过夏天的干晒，就成了过冬取暖的宝物。火塘屋又是熏烤腊肉的地方，把年猪肉半吊在屋梁上，烟熏火燎，就成了香香的腊肉，从年头管到年尾。

    刘姐用火钳把火拨燃，不一会，火塘中铜罐的水就开了。刘姐一边泡茶，一边告诉周君实，向立志和公社的小朱住在她家，就睡楼下他先前住的那间房。这会儿出工还没回。正说着，就听见堂屋里有脚步声，正是向立志和小朱回家了。向立志还是那个 老样子，大嗓门，一开口，唾沫飞溅。他把周君实的手一拧：“怎么，还忘不了那顿 酒吧？刘姐，今天加两个菜，来个一醉方休！”他又补一句，“另外记账呵！”刘姐一 笑：“看你向同志说的，周同志是我的客人，哪用你破费！”向立志说：“小周肯定饿得 不行了，我给你当下手，好早点开饭。”小朱走上前：“还是我去当下手，你的两个老 革命先聊着。”向立志也不客气：“那也行。快点呵！”

    刘姐和小朱去了厨房，周君实和向立志就在火塘边坐下聊开了。向立志说： “这面红旗算是树起来了，也保住了！上回省报的人来了后，又在省报发了个头条。 县里的头头高兴，表扬了我一通。伙计，还是亏了你，要不是你陪他们，哪有这好的 结果！这回好了，我也熬到头了！”

    “怎么，你也要走？”

    “是啊，县里说了，今后就交给公社了。这不，小朱就是接我的班的！你来的正 好，我这一走，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哦，我们组那些人的消息，你晓得 不？”

    周君实把方家媛和巫金桂的情况说了。向立志说：“这两个女人哪，要我看，巫 金桂才是块当官的料，有魄力，点子也多，整人也下得了手。方家媛能力有，笔杆子 强，有个弱点，就是心肠太软，她要是当官，十有八九也爬不到太高。”“她是马书记 看好的人，没有马书记，她也没这机会。”“是啊！你没听人说，上头有人，才行。上 头说你行，不行也行；上头说你不行，行也不行……不说了，我也是鸭棚的老板，操 淡（蛋）心。”

    说话间，饭菜上桌了。开始时，周君实和桌上的人互敬了酒，就往肚子里填饭， 毕竟跑了一天山路，实在饿的不行。向立志开始也还文明，讲讲客套，几杯酒下去， 脸也红了，脖子上的筋也粗了，身子也热烘烘的了，索性脱去棉袄，大口喝酒，大筷 子吃肉了。之后，他那张嘴就把不住门了：“他娘的，这人和人就是比不得，人比人， 气死人！想我们组五个人，一起上的山……小周你不算呵，你是走过场的……如 今，那两个婆娘都要升官，就我向某人，原地踏步走，回去还是吃冷饭……真是他娘 的不公平啊！”

    周君实问：“赵卫东怎么样了？”向立志说：“他呀，他娘的，算是倒霉到家了。”

    “怎么回事？”“他也是自找的，管不住自己的鸡巴，被人家的男人抓了个现场，听说 还在交代问题，等待处理咧。”

    刘姐说：“小赵，不声不气的，不像个风流人，怎么会那样？”

    “老话说得有，叫得响的狗子不咬人，闷头鸡儿啄白米，说的就是小赵这种人。”

    他望着周君实说，“你不晓得吧，他还打过巫金桂的主意，巫金桂没让他上手。人家 巫金桂是什么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呀！”小朱不相信：“这种事你怎么 晓得？”周君实也不相信：“你是猜的吧？真有这事，巫金桂早就会开会批判他了。 可我们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这就是巫金桂聪明的一点，她把这事瞒了下去。你问我是怎么晓得的，小赵不是和我住一块儿吗？他写了份检讨，还没交到巫金桂 那儿，被我无意中看到了。我也装哑巴，只当不晓得。要不是他现在犯事了，我还 不会说的。”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训导起小朱来了。小朱是才参加工作，被老向称为乳臭未 干的小伙子。向立志说：“在农村工作，像你们这些年青人，最容易在鸡巴上犯错误 ……”周君实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刘姐在场，说话文明点。向立志这才说：“也就 是说，生活作风问题。我见过几多干部，都是为这个事栽跟头的。其实，想一想，多 不划算，三分钟的快活，留一辈子的悔恨。我向某人，在这件事上拿得稳，几十年 了，没给人留一句闲话。你看，小周也不错哇，上山半年多了，那多女娃子围在他身 边，有一句闲话吗？这 叫什么？身正！”

    小朱听得认真，刘姐心中暗暗好笑，你要是看见小周和方家媛那个亲热劲，还 会这么说？周君实也暗暗想，你老向要是知道我吃过你说的天鹅肉，又作何感想 哩？

    向立志酒兴发作，话兴更浓，趁着刘姐下厨热菜那当儿，又对小朱讲起了女人 经：“有的男人哪，就是花心，吃在碗里，看在锅里。说到底，女人那个东西，都是一 样的。要搞，自家有现成的……哦，对了，你还没结婚，趁早找一个，不就是了……”

    刘姐端着热好的菜走了过来，说：“怎么，向同志要给小朱当介绍人啦？”

    向立志大嘴一咧：“当介绍人我从来就不会，不过，找个什么样媳妇，我到有几 条。”周君实呷了一口酒，对小朱说：“小朱，好好听着，老前辈有经验之谈。”小朱有 些羞涩，低声说：“我听着哩。”

    向立志说：“先说长相，看得过去就行，我刚才不是说了，吹了灯，都是一样的。 你们年青人爱长得漂亮的，漂亮的就好？你没听老人讲，自古发家三件宝，瘦田丑 妻破棉袄。田瘦，你不下力种就没饭吃；妻丑，就没有人打主意，好看当不得饭吃。 找婆娘图什么，不就是生儿育女，上差下不差就行！第二，性格要好。第三，身体要 壮实，特别是屁股盘子要大，盘子大的好生娃。刘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姐忍不住扑哧一笑：“向同志，你可以当老师了。”“老师不教这些，我说的都 是实话。至于什么年龄呀，文化呀，那都不重要……哦，还有一条，特别重要，要看 阶级成分，成分高那是沾都沾不得的！”

    这顿饭一直吃到夜里十点多才收场。向立志是酩酊大醉，被小朱扶回房的。

    刘姐让周君实上楼，睡先前方家媛住的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