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千娇百宠 > 第68章 晋江正版独发

第68章 晋江正版独发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那头沈烺到了江州地界, 信王听从手下幕僚的建议,先礼后兵,前前后后多次派使者前来, 坚称只是进京探病,带来的将士只是为了防止途中遭遇流民侵袭。

    而探子早已上报,信王身边虽仅有三千兵士,大部队却是紧随其后, 真要打起来, 到江州不过三日的脚程。

    沈烺是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人, 对待敌人从不手软,这一点和傅臻很像, 尤其听到那些假仁假义、谎话连篇的理由更是厌恶至极。

    信王进京一路打的是叔侄情深的旗号,在大晋严令藩王进京的制度下显然站不住脚,老百姓不懂事,认为是人之常情,且皇帝残暴之名在外, 老百姓一听到晋帝之名无不如惊弓之鸟, 惊惧不安。

    对老百姓来说, 只要上位者勤政爱民,谁做皇帝都一样。

    就在此时,有人抓住了这一点广传谣言, 说晋帝杀人成魔, 动辄连坐, 闹得京中大半百姓家破人亡,如今朝廷大军已到, 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江州的百姓。

    江州百姓闻言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有的甚至已经卷铺盖准备逃出江州去外地投奔亲戚。

    沈烺从不惧正面厮杀, 对于软刀子割肉般流言蜚语的冲击却煞是头疼,赶忙趁两军开战之前命人将散布谣言源头上的几人揪了出来。

    这几人虽作乞丐打扮,身手却极为灵活,尤其他们的眼睛皆如鹰隼般机警锐利,一看就是悉心培养出来的死士。

    沈烺自己是从奴隶场出来的,给人当护卫等于半个死士,算是内行,先将这几人卸了下巴,取出牙中的毒囊,不给他们服毒自尽的机会,再挑断手筋脚筋,十几样酷刑轮番上场,偏偏都还留着他们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烺麾下熟悉他的将领皆知他手段狠辣粗暴,落在他手里的敌方密探只恨不能当场死去。

    至于不熟悉沈烺的将士,只知他出身寒门,未见其人时还以为这是一位形容粗犷、满身污泥、徒有勇悍的农民头子,直到他们亲眼见到这位底层爬上来的车骑将军,才知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沈大将军竟生得一副剑眉星目、鹄峙鸾停的好相貌,毫不夸张地说,若是卸下这一身粗重铁甲,定然是清风朗月般的人物。

    只是他寡言少语,几乎从来不笑,整个人便多出几分冰冷沉肃的味道,教人不敢接近。

    刑帐中哀嚎声此起彼伏,便是沙场上见惯生死之人也无不寒毛耸立,倒抽凉气。

    以往从他们口中实在问不出话,杀了便是,这些死士无牵无挂,早就把生命置之度外,可今日这样的折磨法,几乎是从未有过的。

    众人窃窃私语间,方知这车骑将军在京中结下一门不错的亲事,二人情投意合,择日就要成亲,可那未婚妻却在这时死于非命。

    也难怪沈将军心烦意乱,正愁没人开刀,那厢传播谣言之人正好撞到枪口上。

    众人因此也更是谨言慎行,唯恐在此时行差踏错。

    刑讯的第三日,沈烺从刑帐中出来,沾了一身的血腥味,他面容冷厉淡漠,除了方才在账内寥寥几句问话,一整日下来副将几乎没听到他出声。

    副将小心翼翼地嘀咕了一句:“这档口传播谣言之人,多半就是信王的部下,这些死士都是硬骨头,出来办事就没想着活着回去,他们这些人个个断情绝义,没什么能威胁到的,恐怕撬不出什么线索来。”

    沈烺停下了脚步,望着远处一片青灰色的山峦,面色比方才更为冷肃,良久言道:“这世上哪有真正断情绝义之人。”

    副将起初还不解这话,直到沈烺进了关死囚的营帐,用一次活下来的机会,与一名死囚做了交易。

    他亲手挑断那人的手筋和脚筋,凌迟到一半,然后将人扔进关死士的牢营。

    那些人同他一样,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致死的兵器,牢营中散发着腐肉恶血的腥臭,人人都如一摊烂泥般等待着死亡,或者更加撕惨无人道的折磨。

    沈烺出了营帐,淡淡地吩咐下去:“每日往里送一碗米汤。”

    这些死士经历过最严格的训练,意志力和忍耐度绝非常人能及。

    头两日,根本没人在意那碗米汤,眼下的处境多活片刻都是折磨,他们宁可去死。

    等到再过两日,他们被鹞鹰撕扯过的头皮开始化脓,身上的腐肉生出蛆虫,剥肤之痛无法消停哪怕片刻,随之而来的饥饿感让他们对香味异常敏-感。

    六个人盯着那一碗米汤,比摘胆剜心还要煎熬。

    这一生替人效命,舍生忘死,从未有一日为自己活过,可回想当初入这一行,不就是为了这一碗热腾腾的米汤么?

    六个人,六双浑浊的眼睛,他们仍旧在痛苦崩溃的边缘挣扎,好像谁往前挪一步,谁就是叛徒,所谓的信仰就会被他们的懦弱击得粉碎。

    然而这时候,晦暗中倏忽响起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角落里离那碗米汤最近的那个人动了。

    他们认出来,这是最后一个被抓进来的。

    他们眼看着那人撑住血肉模糊的身体艰难往前挪动,他身上的伤甚至比那些死士更加严重,凌迟上百刀,肩背几处露出森森白骨,饶是用尽全力,不过只挪动了半尺的距离,而他一个人的血,就几乎已经流遍整个牢房。

    他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嘶哑的用力声,伸手一截砍得只剩两根手指的右手,颤颤巍巍地去够那一碗热乎乎的米汤。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纷纷聚集在他身上。

    那碗不大,若是以寻常的食量,几大口就能见底。

    这一刻,众人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他竟然去喝那碗米汤,他不配为杀手!

    而是纠结在一点——

    他们六个人,只有这一碗米汤。

    他,会全部喝完吗?

    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来源,可他们一身残破,鲜血淋漓,几乎动弹不得,根本没有力气爬过去抢这碗东西。

    他们已经饿了六七日了,想抽死昨日对这唯一的吃食视而不见的自己,同时又厌恶这个苟且偷生,被区区一碗米汤压垮的自己。

    那人哆哆嗦嗦地端起汤碗,“嗦”地一声喝下一口,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他们许久没有听到这种愉悦的、充满烟火气的的声音。

    仿佛那是只有真正的人才配拥有的声音,而他们这些阴沟里的淤泥,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常人的生活。

    他们嫉妒啊,恨啊,压抑啊,痛苦啊,所有作为死士不该有的情绪都在此刻如同山洪般爆发。

    因为被卸了下巴,他嘴巴微微张开,两根手指笨拙地将那碗米汤又往嘴里倒了一小口,一部分进了嘴,还有一点挂在下颚,顺着脖颈流淌到衣襟。

    他艰难地挪转了身子,那烂肉一般的躯体转过来一些,一双赤红的眼眸对上离他最近的那名死士。

    在所有人矛盾的目光里,将汤碗往那人面前推了过去。

    没有任何言语,只有那唯余两指的血淋淋的手,向那人虚虚一指。

    这一刻,众人的眼眸中除了先前的怨恨、轻蔑和痛苦,还掺杂了三分诧异。

    他既然爬过去了,本可以喝完这碗米汤,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甚至说,他们根本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若是换成他们自己,会比这贪婪百倍千倍!

    他严格意义上只吃了不到两口,却将剩下的大半碗留给了身边的人。

    晦暗腥臭的牢营中,不知谁的心口轻轻颤动了一下。

    因为他们看到,他艰难的垂下头,伸出舌头试图去舔衣襟上淌过米汤的那一小块湿漉漉的印记。

    他饿啊,可光是一个垂头的动作,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第二个人隔了许久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接过那碗米汤,也许受第一个人的感染,自己也只喝了一口,便推给了第三个人。

    一小碗米汤,从第一个人传到第六个人的时候,碗里竟还剩一半,尽管根本不干净了,这里面有碎肉,有从他们伤口上流下来的脓水,简直恶臭不堪!可最后一个人仍是颤颤巍巍地喝到见底。

    这碗是特殊材质,不像易碎的陶瓷,沈烺不会给他们任何自尽的机会。

    第七日仍然是一碗米汤,六个人分,到最后一个人手上还剩半碗。

    第八日仍是如此。

    第九日亦如此。

    他们六个人靠一碗米汤活了下来。

    牢营中度日如年,他们甚至觉得,沈烺已经很久没有来。这给他们一种错觉,好像只要那个疯子不来,他们就还有希望,他们能从这间阴暗的牢笼里看到一线天光。

    沈烺是第十日过来的,这时候他们的精力已经到达最后的极限。

    十日都熬过来了,他们自然仍如从前一般缄口不言。

    沈烺面色非常平静,甚至罕见地笑了一下,然后一挥手,底下人将第二个喝汤的人拉上了凌迟专用的刑架。

    沈烺蹲下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对那第六个人道:“我给你一次招供的机会,告诉我背后是谁在指使,否则我会一刀一刀地要他们的命。”

    第六个人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拿他们来威胁?是沈烺疯了,还是他疯了?

    他简直要气笑了!

    沈烺淡淡地道:“他们的命在你手里,想交代的话,随时欢迎。”

    这些人被折磨了十几日,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凌迟都无从下手。

    第二个人痛号三个时辰,被割下四百二十一片肉,然后咽了气。

    第三人受伤更严重,只挨了三百刀就被活活疼死。

    ……

    第六个人听他们鬼哭狼嚎,从一开始的无视,到后来心烦意乱,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再到大汗淋漓,到浑身抽搐,到寸心如割,到痛不欲生。

    他们效力于一人,却互不相识,那碗米汤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救命的东西。

    他见过流民的疯狂,为了活下来自相残杀,甚至父食子肉,灾荒之地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

    可这五个人,竟没有一个人为一己私欲将米汤喝完,甚至于到他手里的时候,还剩余大半。

    看着曾经的同伴被刀刀割肉,哀哀欲绝,一整日下来,他再也做不到假装漠视,甚至很不得被凌迟的那个人是自己。

    直到看到最后一人被吊上刑架,那也是牢营里第一个端起米汤的人,他简直心如刀绞,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若不是第一人主动将米汤让了出来,后面这些人根本不会跟着他后面做!

    那人的哀嚎声传入耳中,原本便是凌迟到一半扔进来的,不过上了些药不至于咽气,哪里还能支撑多久,血早就快流光了……

    哀嚎声夹杂着刀尖入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简直要将人的耳膜刺破!

    连筋动骨般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曾经救了他们所有人,他让他们看到光。

    也许他还能活……

    不知过去了多久,鲜红的血液已经流到他身下,他笑得痉挛起来,垂首舔了舔阴冷石面上的血迹,这血还是热的……

    原来垂首的动作果真这般艰难,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让他陷入混沌,浑身如烈焰烧灼。

    良久之后,他抬起手,悲哀地望向沈烺:“你……放了他……我说……”

    沈烺满意地笑:“好。”

    事后那作为死囚混进死士中的人,在军医的倾力救治下勉强留下一条命。

    这是沈烺答应过的,他不会食言。

    一连数日,连沈烺的副将浑身都绷着一根弦,直到那人招供出来,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他寻到个机会拍马屁:“将军洞察人性的本事果真是高明!属下从不知还能从死士的嘴里撬出话来。”

    沈烺神情淡淡,哪有什么洞察人性,不过都是亲身经历罢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