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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晋江正版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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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热的舌尖包裹着指尖的伤口, 疼痛在一点点地化解,取之而来的是绵绵密密的痒。

    痒得阮阮想笑。

    她咬咬唇,硬是将笑憋了回去, “陛下, 你吸完了么?”

    傅臻没应他, 他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他张了口, 这小东西就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抽回去。

    阮阮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 久到她双腿发麻发软, 指尖那点火苗似的灼热一直蔓延到全身。

    她轻轻低哼了声。

    傅臻眉头锁紧, 问:“疼?”

    他一松口,阮阮便趁着这难得的间隙将手缩了回来。

    傅臻:“……”

    小东西, 中了她的圈套。

    阮阮听到他深深吸了口气,赶忙举起手指, 紧张地同他解释:“已经不出血了,你看!陛下我没骗你, 还是有点疼的。”

    傅臻沉着脸, 将她的手夺过来,用紫玉膏涂抹后包扎。

    身侧的地毯里零零碎碎藏着细小的瓷渣, 傅臻淡淡扫一眼, 干脆将人打横抱起。

    阮阮身子猛然一轻,惊得低呼一声, 心跳骤然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攀上他的脖颈,头埋得更低,“陛下, 我……我自己能走。”

    她只是伤了手指, 可没有伤腿。

    傅臻没理她, 直接把人扔上了牙床,两人洗漱过后,已经是深夜。

    阮阮仍对白天的事情提心吊胆。

    她明白傅臻有自己的难处,即便是万人之上也未必能够随心所欲,若当真杀伐随意,又何苦明知会被太傅数落,仍与那些大臣周旋一整日?

    被窝里,她小心翼翼地往右侧探了探手,摸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傅臻闭着眼,捉住朝他伸来的小爪,“睡不着?”

    掌心瞬间被温暖裹挟,她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是肉眼可见的天堑。

    心中酝酿了许久,她忽而小声地说道:“陛下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傅臻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惹得发笑,“你懂什么是好?”

    阮阮咬了咬下唇,执拗地说:“朝堂大事我是不懂呀,可我就是觉得陛下很好,以前我是不知道,所以才会和旁人一样,觉得陛下……

    傅臻:“觉得朕什么?”

    阮阮顿了顿道:“觉得陛下……不好,我知道你不在意污名,更不会在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的看法,可我还是想告诉陛下,世上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站在陛下身边。”

    傅臻望着斑斓的帐顶,眉眼微微松了松,无声一笑。

    寒风骤起,竹叶簌簌。

    暗夜之中霎时升腾起凛凛肃杀之气。

    窗外两道人影鬼魅般掠过,傅臻目光骤沉,不动声色地将人揽在怀中,指尖蕴了一点内力,想想还是撤下,用掌心捂住她耳朵,因而阮阮并未听到外面长剑“铮”然一声劲响。

    傅臻紧紧盯着窗外,直至全然没了动静,这才将贴在她左耳的手掌拿开。

    阮阮右边脸颊贴着男人起伏的胸膛,她什么都没有听到,耳侧只有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避无可避的灼热。

    和上回太傅在时靠着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候后背凉飕飕的,被那样愤怒凶狠的目光盯着,只觉得下一刻便能有一杆长剑将她捅个对穿。

    她支撑不住,不得已才去倚靠他,乞求一点可怜的生机。

    而此刻,男人的气息沉稳而滚烫,她像躲在强大的羽翼之下,莫名生出一种贪恋的感觉。

    不同的还有满殿的灯烛。

    以往只觉得烛火晃眼,原来在寒夜之中也能让殿内这般温暖。

    体温相贴,阮阮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以往只勾勾他手指,都觉得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今日抱着他,却还想抱得更紧些。

    可她还是不敢。

    来日他若知晓自己就是遥州府一个卑贱的丫鬟,他会怎么想呢?

    大晋最重家世门第,这些显赫富庶的高门甚至连扶风姜家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她这样的出身?遑论,光是这桩欺君之罪,就够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竭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可手心却不由得出了汗,想到他过往的手段,还有那一句冷冷淡淡的“朕一般直接处死”,她身上就寒毛直竖。

    她抿了抿唇,壮着胆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陛下,他们说你屠城,是真的吗?”

    傅臻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沉默片刻,唇角笑意慢慢消匿:“是。”

    阮阮霎时肝胆一颤,“为……为什么?”

    傅臻沉声一笑,似听到什么笑话:“屠城就是屠城,杀人就是杀人,哪有那么多原因?敌我之间,不该杀吗?”

    他语声寒戾,透着残忍,阮阮只觉血流成河的画面都在眼前,顿时脊背发凉。

    身边的人轻轻颤抖着,傅臻自然能够感受到,半晌才失笑,大掌在她后背安抚,叹口气,难得耐心道:“北凉先祖起于大漠,靠攻占劫掠一步步建立起来的政权,争强好斗,古来如此,今日若不将他们打得一蹶不振,来日定会千方百计荼毒我边境百姓。”

    阮阮忙点头:“我知道!我是遥州人,小时候亲眼见过北凉人在城中烧杀掳虐,我还险些……”

    她说着说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望着他眉尾出那道伤疤,情不自禁地攥紧他的手掌:“陛下,你去过遥州吗?”

    傅臻凝眉回忆了一会,还未作答,捻了捻指尖才发现小姑娘手心尽是汗,“怎么了,很热?”

    阮阮用力地摇头说不热,可事实上她急得浑身冒汗,被褥中四个汤婆子让她热到喘息不过来。

    终于寻到机会问他,又不显得格外刻意,可心中那点隐隐的期待被他这一打岔无限地放大,接近真相的最后一刻却被人打断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她心急如焚,想让他快些说,可面上又不能表示出来。

    她呼吸急促起来,脑海中一团乱麻,捏紧他的手指,颤音根本控制不住:“陛下你……你告诉我吧,我说不定还见过陛下呀。”

    傅臻静静思忖片刻,淡声应道:“嗯。”

    阮阮眼眶一热,尽力平稳着呼吸,“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傅臻面色平静,淡淡道:“七八年前,大概是元和十六年的秋天吧,北凉胡城守将呼延贺来犯,朕途经遥州,追着那伙人一直到边境。那时候你应该还小。”

    她笑着,笑出了眼泪,又坚持往下道:“陛下在军中,大家都称你将军么?”

    傅臻纳罕她竟忽然问这个,便应声道:“三军之中只有将军,没有太子。”

    阮阮死死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也不让自己溢出声音。

    傅臻丝毫没注意身侧的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自顾自地说:“所以你瞧见了,北凉就算是边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心中日日想的都是犯我大晋,欺我子民,尝到甜头之后更会变本加厉。我朝先祖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懦弱不堪,能割地和亲就绝不用武力镇压,可北凉惯会欺软怕硬,步步紧逼,朕若不将他们打得一败涂地,来日又当东山再起,这是其一。”

    事实上阮阮已经听不下去了,脑海中混乱,高兴,激动,难以置信,甚至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问,又庆幸她今日终于问出口……

    所有的情绪挤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将军,他就是将军……

    伤疤对上了,时间也都对上了!

    元和十六年北凉人只来过那一次,再一次侵境已经次年孟夏了,且她听人说过,那贼人的首领的确就是边关胡城一员守将。

    傅臻并不知道顷刻之中,她脑海中已踏过千军万马,又道:“仅仅如此,朕也不会轻易动屠城之心。晋军兵临城下时,才知周边几城瘟疫来势汹汹,河道积秽日久,百姓、牲畜成片死亡,可北凉城中守将瞒而不报,甚至动用那些染疫的将士与晋军交涉,我大晋为此折损数千将士和百名军医,既然找不到救治之法,瘟疫折磨是死,手起刀落也是死,想要短时间结束一切,那便只能屠城。也许你会觉得朕心狠。”

    阮阮听到此处,才慢慢回过神,“瘟疫?既然是瘟疫,那为什么大晋的百姓都不知道?”

    傅臻松懒一笑,这就要问问他那个好母后和好弟弟了。

    他叹口气,凉意漫过眼底:“这世上能够制裁凶手的常常不是律法,反倒是舆论,老百姓怎么传,风向往哪边倒,事实便能扭曲成什么样。”

    而他那好弟弟,恰恰是操控舆论的一把好手。

    傅臻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襟前竟湿了一片。

    阮阮的心情太复杂,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太多的信息。

    今日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倘若暴君一死,昭王殿下继位,大晋或许能够比现在好很多;

    她甚至还矛盾地觉得自己耳根子太软,一桩案件便觉得杀人如麻的暴君也有正直的一面;

    她恨自己心软,轻易地为他开脱以往种种罪名;

    她嫌恶这个贪生怕死的自己,竟然希望他能够痊愈;

    她看不懂那个主动为他熬药的自己,看不懂希望他长命百岁的自己,更不懂这个无比贪恋他怀抱的自己……

    现在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

    傅臻缓缓抬起她下颌,眉心皱起,“好端端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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