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余火生日这天很巧的是周末。
林洒一觉睡醒已经是快中午，是被外面的争吵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还在癔症着，林洒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想道：这里的人骂人都还挺有水准的。
她话本来就不多，来到绍湖这段时间，算是把各种各样的脏话都听了个遍，方翠梵不止一次的跟她嘱咐着让她不要学坏，女孩子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
林洒沉默着答应，老太太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自己的嘱咐是有点多余了，这孩子三个屁都崩不出一句话的，骂人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了。
癔症完毕，林洒仔细听了听，是一个中年女人在骂街。
她起床穿了穿衣服站在院子里，有些好奇的往外面看了一眼。
老太太坐在院子里，一把摇椅就是身心全部舒服的来源，看见林洒出来便招了招手：“醒了？饿不饿？”
林洒摇了摇头：“不饿。”
“行，饿了就说，给你做饭。”
“嗯。”
外面的动静不停：“老娘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老娘！？”
“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早该就把你扔河里溺死！”
诸如这类的话，一句又一句的从那个女人口中吐出来。
方翠梵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小孩儿…叫什么余火？”
“嗯。”林洒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的手抖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是我同桌。”她倒是没想到能从老太太口里听到余火这两个字。
“你跟他是一个班的啊？…外面骂人那个女的，就是他妈。”方翠梵说着努了努嘴，有点津津乐道，“这女的嘴巴可不简单，我坐在这儿听了快一上午了，硬是没停过。”
余火的妈妈？
那句“小崽子”说的就是余火吧？
林翰虽然对她不闻不问，陈明玉一家也不关心她，但好歹没有这么失态的骂过她，跟余火比起来，她可真算是温室里面茁壮成长的小花儿了。
她没有忍着心中的疑问，问方翠梵：“他爸爸呢？不管吗？”
“爸爸？这孩子没有爸爸。”方翠梵说着，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苦命唉…”
“…”林洒小小的震惊了一把，但面上表情毫无变化。
听这声音，余火家住的应该不远，林洒突然就萌出了出去看一眼的心思。
“我出去一下。”这么想着，林洒就迈着步子出了门。
是住的不远，林洒站在门口，甚至都能看见那女人在外面叉着腰指着门里的动作。
大概是觉得骂的不过瘾，女人弯身捡了个什么砸过去，林洒有点近视，只能看到大概形状，应该是一截棍子。
秉着看热闹的心态，她往近处走了走，又把自己藏在另一户跟余火家隔了一道墙的人家的门檐下，很好的刚好能看见那里的场景又不让自己被发现。
突然的，那女人声音消失了，林洒正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的时候，接着就是一个物品被从里面扔出来，正中女人的膝盖，她疼得往后推着打了个踉跄，然后摔坐在地上。
林洒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那东西应该是余火的“还手”。
她想的不错，大概是终于忍受不了女人恶毒的语言，少年一身冷气走出来，嗓音压的很低，似是隐忍了极大的怒气：“每年我生日你都来这一出，你丢不丢脸？”
女人听到他说话还算客气，原先的恐惧也消散下去，硬撑着站起身来，扒拉了几下凌乱的头发，指着余火的鼻子：“我不嫌丢脸！你有时间跟我面前在这儿硬气，不如跪着去求求你那亲爹，让他是死是活也回来看看你这个身体里流着他血的小杂种！”
林洒悄悄的又藏了藏自己的身体，只探出半个脑袋看出去。
余火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显而易见：“别他妈一口一个杂种的，是我对不起你吗？谁惹下祸的你就去找谁，我不拦你！”
“哼，你们爷俩儿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东西！一个两个的都想抛弃我？我告诉你余火！没门儿！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女人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对面站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跟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一般。
女人说完便一瘸一拐的拖着腿走了，刚走没多远，林洒就看见余火浑身像是松懈下来了一般，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
她小心翼翼的，想要等余火回去之后再偷偷跑走，却没想到自己身后的门开了：“诶？你谁啊？站在我们家门口？”
林洒头皮一阵紧，果然，余火听见声音，往这边瞧了一眼，便看见她愣愣的站在那里。
“？小结巴？”余火开口，一字一字说的很慢，语气还没恢复正常，仍然是刚才那种冷到极致的声音。
林洒没吭声，跟那户人家道了句对不起，便转身想要跑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她这么想着，完全忘了自己是因为看热闹才被余火逮了个正着的。
可惜她反应没有余火快，那人三步两步的大跨过来，捉住她的后领子：“跑什么？”
林洒郁闷，停下脚步，示意对方松开自己。
余火松开手：“偷看？怎么？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看不出来啊？刚来没几天就盯我盯得这么紧？胆子还挺大。”
“我没有。”林洒被对方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噎的说不出什么话，只好等对方说完了，才低声回答。
她低头，却看见对方手臂上的鲜红一抹，余火受伤了。
应该是那女的刚刚扔的东西砸到了他，刚在这只手臂是在余火身子另一边，她没注意到，眼下对方正面面对自己，她便看见了。
伤口并不浅，不知道那截儿棍子上是有什么东西，余火手臂上鲜血直流，一直蔓延到手心，汇成一条流动的线，一滴滴往下滴着。
林洒忍不住提醒：“你胳膊，流血了。”
余火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抬起胳膊看了看，接着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似乎没有把这点儿伤放在心上。
嘶——这个行为倒是把林洒看的倒吸了一口气，这人都不疼的吗？
“你还没回答我，在这儿偷窥我干嘛呢？”余火说着，蹙起了眉头。
“没偷窥，我过来看看什么动静，吵到我睡觉了。”林洒说着，这倒也不算撒谎，如果不是那女人骂街声音太大，她这会儿还不一定睡醒呢。
“啧…”余火嘶哈了一声，因为自己刚才那个不知轻重的动作，伤口开始抗议，这会儿一阵儿一阵儿突突的发疼。
那人疼成这样，嘴上还没放过林洒：“原来你不结巴？”
“……”你才是结巴。
“行了，别在这儿愣着了，搞得跟我抢你钱一样。”余火说着，先一步转身走了。
林洒不知道是让她跟上去还是让自己走，便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人进了自己家院子，头也没回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解脱了。
回去之后，方翠梵正在眯着眼休息，听见她回来的动静，说道：“你哥哥刚才打来电话了，你去回一下吧。”
林洒眨了眨眼睛，林木的电话？
哦对，昨天应该是汇报自己情况的日子，只不过回去之后太累了，便直接睡着了。
她进了屋，林木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还有一个未接来电，她拨了回去，对方很快就接通：“幺幺，你昨天怎么没有给哥哥打电话啊？”
“放学太累，睡着了。”林洒解释着，想了几秒钟之后，又补充道，“下次会按时打给你的。”
林木有些无奈：“哥哥不是在怪你不守时，而是担心你，怕你在那里受欺负。”
林洒“嗯”了一声：“知道了。”
“这段时间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余火你们两个相处的还好吧？”林木接二连三的问着，根本没有给林洒回答的机会。
许久之后，林洒才接上了话：“过的挺好，学习一般，没人欺负，相处还行。”
对于林洒这种简洁式回复，林木早已经习惯，换了旁人，大概还听不懂林洒这几个字的回答。
“那就好，爸爸这个月给你多寄了五百块钱，快过冬了，你怕冷，跟奶奶商量商量给家里安装两台空调，冬天开暖气用。”林木说着，“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奶奶说的话，我跟她说一下？”
“…我去说吧。”林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对于林洒的变化，林木不是没有感觉到，他虽然舍不得自己这个亲妹妹，但是不得不承认，把林洒送到一个新环境里，似乎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林木想着，声音不自觉的就温柔下来：“这几天药还按时吃吗？”
“药一直在吃。”林洒说，“可是剩不多了，怎么办？”
“等后天我给你邮寄过去，你把收货地址和最近的快递站点发给我。”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林木被林翰叫走，才挂了电话。
林洒松了一口气，好歹这次没有很多次的提起余火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林木对于余火这个人的看法似乎很高，往日打电话也不止一次的让林洒跟余火处理好关系，多听余火的话，似乎自己不在她身边，便把余火当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林洒，你同学找你。”
院子里方翠梵喊了她一声，林洒正在收拾晒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叠成方方正正的样子放进衣柜里，她很沉迷这样子的行为，周围的东西看起来方方正正的，她就莫名很有安全感。
同学？找她？
林洒迷茫了一下，自己有这种可以上门找她的同学吗？
她出门去看，脸色便僵住了——是姜燕。
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生，都是短头发，林洒扫了几眼，没有什么印象，不是自己班的。
姜燕找她干嘛？
方翠梵在厨房里做饭，林洒只好上前去问：“有事吗？”
“余火生日，邀请你一定去，我们一起？”姜燕说着，笑的很古怪。
“不去。”林洒果断拒绝。
这时候方翠梵出来了：“怎么了？”
姜燕立马换上一副乖巧热情的模样：“奶奶，我今天过生日，邀请的都是自己班的同学，林洒刚转来还没跟同学一起出去玩过呢，我想邀请她一起。”
“是吗？那很好啊，跟着朋友多出去转转，老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容易有情绪病。”方翠梵没有多想，看着姜燕的模样只觉得对方说的是对的。
林洒无法反驳，她还不想让方翠梵知道什么，只好跟着姜燕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