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还是个滑盖的
苑云衫闻言愣了一下，声音中多有颤抖：“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予星会死，他就是看上去很痛苦，忽然就倒了下去，气息慢慢就没有了。”褚子佑抹了抹泪眼朦胧的双眼。
褚遇恒呆愣在原地，心中似有什么裂开了缝隙，丝丝寒风灌了进去，将整个人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说没有问题的，他……”苑云衫向后退了几步。
“祁老，他说得不是真的，对吗？”凌川上前扶住有些呆滞的苑云衫，转头看向祁老。
祁老表情十分沉重，目光坚定地看向褚遇恒：“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褚遇恒迟钝地摇着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若归缓缓过来，面上的笑已经消失不见，双眸中尽是沉痛之色：“进来说吧。”
偏殿中一时间聚集了这么多人，显得局促了些。
“其实我一直在找机会除掉杜望，可毕竟我失权多年，并没有那么多兵力可以与之对抗，路公子便提议等到宸北大军赶到之时，一同围剿杜望余党。”司若归淡淡道。
褚子茗已经止住了哭，开口道：“这我也是赶到后，予星才告知我的，他只说事情有变就来找他，当时予星晕过去，我只能带着予星来这里了。”
司若归点点头：“但是不幸的是，路公子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但是除了手掌上一个伤口身上都没有伤，他究竟是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四个人都知道实情，褚遇恒沉默不言，其余三人都不想揭褚遇恒的伤疤，便都缄口不言。
褚遇恒皱了皱眉，才缓缓开口：“杜望呢？”
“已经看管起来了，傅花眠已经死在祁老的剑下，余党尽除。”司若归道。
“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路予星死了，那他的尸体呢？”
司若归低下头：“恒王，路公子的尸体……你还是不要看了。”
“我问他的尸体呢？”褚遇恒上前两步，脸色极其难看，却仍克制着没有吼出来。
“路公子死后不知为何，竟引无数毒虫汇聚而来，我们担心毒虫毁坏遗体，便将路公子的遗体封在了棺中，停棺在地牢。”
褚遇恒拂袖离去，径直奔向地牢。
地牢中横尸遍地，褚遇恒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找，余光扫到了尸体上蛰伏的毒虫，便循着毒虫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褚遇恒越走脚下的毒虫越多，褚遇恒只顾着跑着寻找路予星，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毒虫四散着躲避着他。
褚遇恒转了几个弯，才看到一个爬满毒虫的棺材停到一个牢房正中。
不等那些毒虫做出反应，褚遇恒已经跑上前，尽数将毒虫扫落在地。
毒虫四散开去，棺材上大大的“奠”字像一把刀，狠狠插在褚遇恒心上。
“路予星。”褚遇恒坐到棺材旁，“你在惩罚我对吗？”
冰冷漆黑的棺材沉默着，像是在默认。
“我心口不一地推拒你，你就故意冷着我。”
“我总是对你生气，你就故意躲着我。”
“现在，你竟然用一副棺椁来惩罚我……”
褚遇恒摸着冰冷的棺材，用几滴微热的泪将其打湿。
“我承认我错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你快起来，快嘲笑我，嘲笑我风水轮流转，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你别不理我，你说你要对我负责的，你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你解释。”
褚遇恒靠在棺材上泣不成声，随着那些细碎的眼泪，那些曾经的骄傲也都碎了一地，像是满地的镜子碎片，上面都是包含路予星的点点滴滴。
“路予星，你穿女装其实一点也不像个姑娘，一点都不像。”
“你熬得莲子甜汤其实很好喝。”
“你摘柿子从树上掉下来，其实你并不重，反而是意想不到的轻。”
“你喝醉了酒就会变成另一个你，比你大胆些，比你爱撒娇些。”
“你睡着后一点都不老实，总是喜欢踢被子。”
“你害羞的时候脸会红，看起来很可爱。”
“你太不走脑子，所以总会被人利用、被人骗。”
“…
…”
“你别走……路予星，我心悦你。”
褚遇恒只恨没有早些将这些话说出来，可若是不说，只觉得心里酸胀得难受。
“路予星，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路予星你听到了吗？”
“在遇到你之前我过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遇到你之后我才在仇恨之外有了些希冀。”
“就算你不在了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就算你死了也躲不开我。”
“我要把你从棺材里拖出来，就算是冥婚我也要办。”
“路予星，本王还没正正经经和你拜堂成亲，你不许死！你给我从棺材里爬出来！”
褚遇恒伏在棺材上，心痛地都已经麻木，沉痛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地牢中。
棺材中忽然传来一个微弱沉闷的声音：“那你倒是把盖打开啊。”
棺材的盖并没有钉死，褚遇恒一推就将盖推到一边。
“还是个滑盖的。”路予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棺材里传来。
路予星不太适应火光，微微眯了眯眼，扶着棺材两边坐起来，还没等开口就被褚遇恒死死拥入怀中。
“褚遇恒你轻点，我要被你勒死了。”路予星感觉呼吸都不太通畅了。
褚遇恒松了些力气，还是维持着姿势，路予星感觉褚遇恒此刻并不像他，反而更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
路予星刚刚度过劫后余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轻轻拍拍褚遇恒的背，柔声道：“虽然刚才的话我一句不落地都听到了，但是不会和别人说得，你放心。”
褚遇恒仍旧抱着路予星不说话。
“别气了，这次是我错了。”
褚遇恒忽然哑声道：“你别说话，让我抱抱你就好。”
路予星愣了一下，将褚遇恒从怀里推开，将褚遇恒泪痕还没干的脸捧起来，目光坚定道：“褚遇恒，我也心悦你，搞不好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
褚遇恒觉得有些赧，想要逃开路予星的魔爪，路予星却捧着褚遇恒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毫不犹豫封住了褚遇恒的口。
路予星毫无技巧可言的操作让褚遇恒无可奈何，伸手揽过路予星的后颈，迅速争夺了主动权。
“唔、等一下！”路予星拉住褚遇恒不太安分的手。
褚遇恒有些无辜地看着路予星：“你这是在考验我的定力吗？”
“总之在这里不可以。”路予星从棺材里跳出来，活动了下腿脚就要离开。
褚遇恒上前捞起腿脚不太灵便的路予星，笑道：“那你说在哪里可以？”
“哪里都不可以！你个老色批。”路予星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
当路予星被褚遇恒抱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路予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社死现场了。
“放我下来。”路予星拉了拉褚遇恒的衣袖。
褚遇恒坚定地摇了摇头：“本王不累。”
“根本不是你累不累的问题啊。”路予星现在不想下去了，只想从世界上彻底消失。
褚遇恒看着路予星的耳根都有些发红了，心里并不想让别人看到路予星可爱的样子，便将路予星放在软榻上。
“予星——”
褚子茗上去就要抱住路予星，还没等碰到路予星就被褚遇恒拉住，像提溜个什么垃圾一样提到了一边。
“小叔叔，予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褚子茗腮帮子鼓鼓的。
褚遇恒勾起了嘴角：“现在是了。”
“嗯？”褚子茗抬头看向路予星。
“嗯？”苑云衫、凌川和祁老也纷纷看过去。
反倒司若归还算镇定，只是瞥了一眼路予星和褚遇恒。
路予星连忙错开话题：“所以你们都不好奇，我是怎么靠我的才智在棺材里死而复生的吗？”
褚子茗轻声道：“说实话，我现在更好奇你和我小叔叔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小叔叔的嘴受伤了呢？”
“那伤昨天就有了，又不是今天弄得好吧。”路予星指着褚遇恒。
褚子茗看了眼已经结痂的齿痕，笑了笑：“予星，你怎么知道是昨天弄得？”
“我……”路予星哑然。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回答这个问题。路予星想道。
司
若归笑道：“我还是比较好奇的，路公子究竟因为什么会闹这么一出？”
路予星盯着司若归看了一会，又看向褚子茗，发现二人竟然像不相识一样。
司若归知道路予星在想些什么，便开口打断路予星的思索：“本君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路予星见司若归自称君主，知道他此刻并不想提及他和褚子茗的往事，便只能讲起了自己的事。
“我曾因蛊毒的原因，以褚遇恒的血做药，所以金蚕蛊换宿主不会太困难。”
“但是当时你确实是没有气息了。”褚子茗想起当时路予星的样子，甚是后怕。
路予星思索了一下：“也许只是因为不适应？”
祁老走上前给路予星摸了摸脉象，开口道：“反正好在你捡回了一条小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涉险。”
“不敢了不敢了。”路予星笑道。
倒不是路予星贪生怕死了，而是路予星知道，自己要是死了，褚遇恒恐怕真的能做出冥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