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舍近求远
夕阳西坠时路予星一行人才从酒楼出来，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口。
马车边站着的黑衣护卫恭恭敬敬向子茗行礼：“公子，时间到了，请跟属下回去吧。”
子茗没有了方才的欢笑，一张脸写满了闷闷不乐，但是还是听从路予星和苑云衫的规劝，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予星。”子茗掀起马车上的窗帘，“明日我还去找你玩。”
“好。”路予星笑着挥了挥手，看着子茗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头。
苑云衫笑道：“虽不知道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但是能保留这份童真，好也不好。”
路予星点了点头向王府方向走去：“是啊。”
自从子茗在路予星的摊子上开了个头，此后的七八天里时不时就有三三两两的患者来问诊，路予星的荷包终于听见了钱响。
路予星在给病患瞧病的时候子茗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路予星空闲下来的时候子茗才凑过去抱住路予星的胳膊。
“这是在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路予星想把挂在身上的子茗拉下去。
子茗死死抱住路予星的胳膊：“那怎么了，我跟你说，我小叔叔从来没亲近过姑娘，我一度怀疑他是个断袖。”
路予星勾了勾嘴角：“你不会也是吧。”
“是啊。”面对路予星的尴尬，子茗反而很坦荡地承认了。
路予星还是将子茗拉了下来：“不过可惜我不是。”
子茗笑道：“现在不是也没关系啊，可以培养的。”
路予星背脊一凉，不禁哆嗦了一下：“求放过。”
“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子茗鼓起了腮帮子。
路予星闻言愣了一下，伸手倒了杯热茶送到嘴边。
子茗看路予星没有回答反而思索了起来，渐渐皱起了眉：“真的有啊？是云儿姐姐吗？”
开什么玩笑。路予星哑然失笑，手一歪热水就洒到了身上，在子茗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原来你喜欢云儿姐姐。”
“你不懂，别胡说。”
“云儿姐姐！”
苑云衫早已经抛弃那身四不像的男子装束，换回寻常的服饰，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带起了帷帽。
苑云衫径直来到路予星面前，将刚买回来的包子放在桌上，手却狠狠掐了路予星手臂一把。
“疼。”路予星抱着胳膊看向苑云衫。
“刚才那个病人是不是又没收钱？”
路予星眨眨眼睛：“他家里还有八十岁寡母和七岁小儿，看他的打扮就知道家里揭不开锅了……”
苑云衫叹了口气：“我刚才还见他进了赌场了。”
“这……人不可貌相。”路予星愤愤道。
“你们两个冒傻气的人，不赔钱就是好事。”苑云衫坐下。
子茗也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刚才看他太可怜，我还给了一锭银子……”
苑云衫摇了摇头：“算了，快吃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予星，我们既然是朋友，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需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的。”子茗嚼着包子。
“绝对不行。”路予星摇了摇头，“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不能要你的钱。”
子茗虽不解其意，但是路予星说的话在子茗这里就是奉若神祗，既然路予星都发话了，子茗自然是要听从的。
自此之后又过了七八天，路予星的问诊摊子忽然排起了队，这让路予星又惊又喜。
喜的是还清债务有望，惊的是来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且都是伤痕累累。
“宸北国治安这么差吗？”路予星硬着头皮给一个患者上药包扎。
苑云衫拿来刀伤药膏放到桌上：“这场面在南瑾倒是常有，南瑾善战自然好斗，时不时就要比一比武，受伤都是小事。”
子茗火急火燎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放到桌上，碗底磕在桌上的声响让正在被上药的大汉哆嗦了一下。
路予星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那个满脸横丝肉的大汉：“我下手太重了吗？”
那汉子微微摇了摇头。
“云儿姐姐的。”子茗递给苑云衫一碗。
苑云衫接过：“多谢。”
子茗从碗中舀出一个圆子递到路予星嘴边：
“尝尝，他家的特别好吃。”
路予星感觉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面对子茗纯粹的笑脸路予星也说不出重话。
“你吃吧，我不饿。”
“就一口。”子茗眼巴巴瞅着。
“真的不吃了。”
“好吧。”子茗手里的汤匙“啪嗒”一声落入碗里，引得那汉子又瑟缩了一下。
路予星皱了皱眉：“别动。”
子茗看到路予星皱眉也抬头盯着那汉子，满眼不爽。
汉子眼神飘向子茗，看到那凶狠的眼神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路予星也有些生气了，刚想开口不想身边的子茗先开口训上了：“都说了别动了听不懂吗？”
路予星和苑云衫愣愣地看向那被训了的汉子，考虑着他要是砸摊该怎么应对。
后者则完全没有路予星预料的勃然大怒，甚至还有些畏惧子茗。
汉子对子茗唯唯诺诺道：“属下知错，请少爷息怒。”
路予星收回惊讶的视线问子茗：“这是怎么回事，给我个解释。”
子茗又变回笑嘻嘻的一张脸：“什么怎么回事，正好是府中的下属而已。”
“说实话，不然以后朋友没得做。”路予星正襟危坐表示自己并未开玩笑。
子茗嗫嚅道：“我不过是和他们比比武而已，顺便检查一下训练结果如何，没想到这么不抗揍。”
路予星看着尚且算的上瘦弱的子茗，衡量着子茗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苑云衫放下碗，向那汉子问去：“壮士，你身上这些伤当真是拜这位年幼少爷所赐？”
汉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我们做下属的疏于训练，少爷不过是指点一二。”
路予星将几瓶伤药交给那汉子：“这些药你们拿回去用吧，不收钱了。”
“这……”壮汉看了眼子茗。
路予星再次发话：“我和你家少爷说吧。”
“是，属下告退。”那壮汉离开，后面排队的一行人也随同一起行礼告退了。
路予星阴沉着脸不说话，子茗一脸讨好地将酒酿圆子推到路予星面前：“吃点圆子消消气。”
“子茗，你是故意让他们来问诊才这么做的吧。”路予星低下头。
子茗抿了抿唇：“也不全是，我想着他们来问诊你的生意也会有起色不是吗？”
“可总不能故意伤人。”
子茗看路予星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还嘴，只能点点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路予星看着子茗小鸡啄米的样子也松动了些，将钱袋塞到子茗手里：“这些钱还是还回去吧，即使缺钱这钱我也不能收。”
子茗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苑云衫缓缓开口：“知错就改就好，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子茗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怎么会把这么多护卫都打伤的？”
子茗脸一红：“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们，我怕你们知道了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路予星揉了揉子茗的额头：“怎么可能。”
苑云衫笑道：“你真的这么厉害我们钦佩还来不及了。”
“那我便放心了。”子茗重新展露出笑容，“对了，我还想到一个挣钱的方法。”
“什么方法？”
“比武。”子茗看向路予星，“十日后有比武大会，赢得第一的人就可以得到百两白银。”
说完子茗又泄了气：“可是我碍于身份不能参加，要是我能参加定然可以不费力拿到这一百两。”
路予星却沉思了起来。
路予星穿越来这副身体之前，原本的那个人就是密探出身，身体素质极好，若是加以利用好好训练一番，尝试参赛也许有些希望。
苑云衫问道：“报名参赛可有要求？”
“没有。”子茗摇头，“男女均可，不过女子应该会吃亏的吧。”
苑云衫轻笑：“我和普通的女子可不同。”
路予星忽然一拍桌子看向子茗：“我有主意了。”
褚遇恒泡了半个多月的药浴，体质明显变好，可路予星却一面都没露过，三三两两之事都是从凌川嘴里听来。
每晚凌川的汇报不知不觉就成了褚遇恒最在意的事情。
“今日如何？”褚遇恒手握毛笔在奏章上行云流水地落笔。
凌川坐到台阶上：“和昨日差不多，还是和苑云衫和褚子茗一同守在摊上问诊。”
听到“褚子茗”时，褚遇恒执笔的手不禁一紧：“第一次见子茗这么粘一个人。”
凌川回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优柔寡断。”
褚遇恒继续运笔：“你也是第一次这么针对一个人。”
凌川成天被褚遇恒指使跟在路予星身边就够憋屈了，说是监视，却还要保护路予星的安全。
可偏偏糟心事不会只糟心一下就完了，当凌川看到四皇子褚子茗出现在监视范围的时候愣了一下。
凌川淡淡道：“虽然四皇子和路予星越来越亲密，可依四皇子的情况应当和府中细作没有关系。”
“子茗自十岁走丢后就留下了隐疾，即使外表已经是个翩翩少年，心识却还停留在十岁。”褚遇恒放下笔，“早知当初我就不教他练武了，因为滥用这身武艺子茗才被迫在宫外生活，想来都是我害的。”
“提起这个，路予星似乎要和四皇子学武。”
褚遇恒凝视着昏暗的烛火：“既要学，又何必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