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负债王妃
路予星听着褚遇恒淡定地说出这谎话,不禁看向那张淡然的脸。
祁老更是气得要死:“我是老了,不是傻了!”
“祁老是长辈,就别和我们小辈计较了。”褚遇恒笑道。
“你还知道我是长辈?”
路予星走进屋中:“你们别吵了!总之都是我的错,蛊毒之事确实是我以前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和褚遇恒没有关系。”
祁老恶狠狠地瞪着褚遇恒不说话了。
褚遇恒看着地上摊开的药材,抬头对祁老说道:“祁老,这些药材我都折价赔你钱,就让他拿走吧。”
路予星回头看着褚遇恒,很想过去摸一摸是不是烧昏头了,先前还嘴上不饶人,怎么忽然就替他说起话来。
祁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凭什么要给他?”
“要是您不给,他也许会从别的地方拿药来,到时候药有没有问题可就无法保证了。”
祁老看着褚遇恒忽然顿了一下,脸色渐渐缓和了些:“那也行,就按行价走,一分钱都不能少。”
“定然不会亏待祁老。”
祁老冲路予星翻了个白眼就气呼呼地走了。
路予星将药材重新装好放在肩上,回头看向门外还没离开的褚遇恒:“方才多谢了。”
“不必谢本王,反而是本王要谢谢你。”
路予星看着褚遇恒不明其意。
褚遇恒淡淡道:“王妃深明大义,用自己的月利银子为本王治腿疾,本王甚是感动啊。”
“什么?!”路予星上前两步,“为什么是从月例银子里扣啊?”
褚遇恒将四轮车转了个弯缓缓离去:“因为那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说要救本王的。”
路予星背着一大包药材垂头丧气地在后面大喊道:“那这些药一共多少银子啊!”
褚遇恒轻飘飘丢下一句:“大概要五十两吧。”
“五十两……”路予星坐在门槛上,“一个月的月例才二十两而已。”
苑云衫看着路予星提着一个大包袱走进了清风阁的院门,急忙走上前来:“你跑哪里去了,伤寒还没好还穿这么少乱晃。”
路予星满面愁容地坐到园中的矮凳上:“原本去拿些药来做药包的,没想到摊上事了。”
“发生什么了?”苑云衫坐到路予星对面问道。
路予星双手支在还有点热度的额头上:“出去溜了一圈,多了五十两的负债。”
苑云衫呆呆地看着路予星:“你去赌钱了?”
路予星苦哈哈地笑着:“赌命去了。”
路予星在苑云衫的逼问下避重就轻地讲了讲怎么从祁老手里拿到了药,这五十两的巨额负债又是怎么来的。
“我就说褚遇恒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苑云衫愤懑地用筷子扒拉着粥里的小咸菜。
路予星食不知味地喝了两口粳米粥,心中思忖着怎么解决。
王妃月例只有二十两,虽说服饰饮食都是单独供应,可总要有些银子打点给侍女,照这么看来也要三个月才能还清债务。
可这些药只够做药包调理体质的,后续的用药还要路予星继续掏腰包,那离开恒王府更是遥遥无期了。
“不行。”路予星将勺子丢到碗里,“我可不想穿一辈子女装,既然月例不够,那就副业来凑。”
苑云衫呆呆地看着满口胡话的路予星,末了轻声问道:“什么是女装?副业又是什么?”
路予星笑了笑:“不重要,反正月例不够,我们就自己去搞钱。”
连着四天路予星都没有离开清风阁,研磨药材的声音在清风阁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路予星仿佛磨得不是药材,而是褚遇恒那根本不存在的良心。
“即使褚遇恒不仁,我也不能不义,总之还是要治好腿疾才能放心地离开王府,现在吃得苦中苦,几个月之后才能成为自由人。”
路予星一边喃喃地安慰自己,一边机械地研磨着,伤寒初愈还是会有些不耐寒,只能在院子里追着太阳挪动位置。
将最后一包药包装好后,路予星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终于都磨好了。”
坐在不远处桌边的苑云衫举着毛笔也有一会儿了,像一条风干的咸鱼,看到路予星起身活动腿脚才开口道:“我到底该给皇兄回什么消息啊?入恒王府都快一个月了,连褚遇恒的面都没见到几次。”
“随便写呗。”路予星走进看着一片空白的信纸,“挑一些琐碎事情胡编几句。”
“我最不会编这个了,你来。”苑云衫将毛笔一递。
路予星接过毛笔直接落笔,苑云衫在旁边默默念着。
“褚遇恒日夜忙于政务不得见,府中侧妃娴静体弱,王府的厨子做的糖醋里脊最好吃……”苑云衫抬头看了眼路予星,“这样写能行吗?”
“行不行的就这样吧,反正苑云昭也不可能飞到宸北国来抓你。”路予星将笔放下。
苑云衫点了点头,将路予星写的纸条重新誊抄一遍。
路予星将药包装在布袋里背上就往外跑。
苑云衫抬了抬头:“天都要黑了,你做什么去?”
“送药。”
“成败在此一举。”路予星站在褚遇恒寝殿前暗暗道,“不论如何今天我都要拿到出府的许可。”
只有出了王府,路予星才能发展副业搞到钱。
深呼吸了三次路予星才攥紧拳头要往里走,身后却传来细弱的声音。
“王妃?”
路予星转身看去,傅花眠抱着手炉站在不远处。
“花眠?你怎么在这里。”路予星走过去。
“王爷近来政务繁忙再加上夜间炭火旺了些,有些上火,我炖了莲子汤来给王爷降降肺火。”
路予星想起这两日在褚遇恒药包里故意加大了黄芪的剂量,想必现在褚遇恒也该吃到些苦头了。
“王妃姐姐也是来看望王爷的吗?”
路予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包袱,再看了看傅花眠手中精致的食盒,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来送点东西。”
傅花眠将手挽到路予星手臂上:“那正好,王妃姐姐和我一同进去吧。”
路予星点了点头和傅花眠一同进去。
褚遇恒还在案上看卷宗,听到脚步声,抬眼就看到路予星和傅花眠挽着就进来了,目光一冷。
“真是稀奇,你们二人竟能凑到一起。”褚遇恒低下头继续看卷宗。
路予星听到褚遇恒因为上火而沙哑的声音,忽然有些后悔。
心怀恶意地报复患者,这是一个医者应该做的吗?路予星反复责问自己。
傅花眠浅浅一笑将食盒放到案边:“得知王爷抱恙,特意熬了些败火的羹食。”
褚遇恒却看向路予星:“王妃所为何事?”
“来送药包,还有……”路予星低垂着头。
“还有何事?”
路予星深吸了一口气:“府中太闷了,希望王爷可以应允我带着云儿出府。”
褚遇恒没有给答话,只是静静看着不肯抬头的路予星。
傅花眠看了看路予星,笑着对褚遇恒说道:“王爷就答应吧,王妃姐姐来到宸北国就嫁入府中,连宸北国的集市都没看过,要不是臣妾身子不好,臣妾也是想去的。”
路予星抬头看去,不想却看到了褚遇恒解除冰封的笑容,那柔和的目光看向的却是傅花眠。
褚遇恒笑道:“既然想去就去吧。”
路予星怔怔看了下灯下的一对壁人,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赶忙避开:“多谢王爷,药包放在这里了,臣妾告退。”
褚遇恒听着路予星匆匆离去的脚步没有说一字半句,任由路予星飞奔出去。
傅花眠打开食盒拿出莲子汤放到褚遇恒面前:“王爷尝尝合不合胃口。”
褚遇恒拿起卷宗:“放在这里吧,我还有事务要处理,你回去休息吧。”
傅花眠提着食盒翩翩离去,临出门前还脉脉含情地回望一眼才离去。
褚遇恒已经收起了笑容,侧眼看到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子汤,伸手握住了勺柄。
莲子粉糯软烂,勺子轻轻一捻就被压得粉碎,翠绿的莲心在粉白色中扎眼得很。
路予星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岔气让胃部隐隐抽痛起来,路予星缓缓蹲到地上用手压在胃上。
蹲了一会,路予星非但没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痛,痛得眼眶都有些发热。
“也太没出息了,不过是岔气了而已,竟然眼泪都挤出来了。”路予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视线却越擦越模糊。
天黑透了路予星才扶着门走进清风阁,苑云衫上前扶了一把:“这是怎么了?”
路予星声音淡淡的:“没事,跑岔气了,胃口有点疼。”
苑云衫将路予星带到屋里坐下,顺手递了杯热茶:“喝了暖一暖。”
路予星双手握着杯一点一点地喝着。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疼的,忍不住就哭了。”路予星笑了笑。
苑云衫却笑不出来:“疼得这么厉害吗?不然找大夫看看吧。”
“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没必要,一会儿就好了。”路予星摆了摆手,缓步走到床榻边钻进了被里。
“那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啊?早晨你就吃了点云糕就再没吃东西了。”
“不用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困了。”路予星将被子蒙在头上。
苑云衫只能无奈地关上门离开了。
路予星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胃部的抽痛缓解了些,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褚遇恒和傅花眠灯下的样子,在路予星脑海里却久久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