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降一个软柿子
一枝娇艳的红梅被苑云衫别在了路予星的发髻上。
苑云衫嘻嘻笑着，打趣道：“真好看。”
“娇花配美人，配我可惜了。”路予星将红梅从发上取下，轻轻别在苑云衫发间。
“你曾经也是我宫里最好看的小太监，怎么就配不上了。”苑云衫摸着那枝红梅。
可惜我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啊。路予星心中暗叹。
“好看吗？好看吗？”苑云衫像个孩子一样翻来覆去地问，路予星也只能配合着一遍遍点头。
凌川在远处石林处靠着，听到梅林中传来的笑声才抬头看了一眼。
一眼就挪不开了。
红梅簇簇，梅林中纵身欢笑的苑云衫宛如格格不入的白梅傲然挺立在红梅中，竟将红梅都比得黯然失色。
凌川就这么呆呆看了一会，直到路予星将红梅别在了苑云衫发间才猛然醒悟过来。
“我在想什么？”凌川迅速将视线移走，加快的心跳却还没有降下来。
褚遇恒早在入宫前就嘱咐过凌川。
“语雀假扮云衫公主，真正的云衫公主就是跟在语雀身边的云儿。”
凌川受褚遇恒之命要保护好云衫公主的安危，若是云衫公主在宸北丢了性命，恐怕南瑾就有了更直接开战的理由。
可是路予星为苑云衫簪花的画面在凌川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让凌川心烦意乱起来。
“这臭小子究竟打得什么算盘，缠着王爷还不算，还要拽着公主。”
凌川愤愤然一抬眼就傻了，褚遇恒让他盯紧的两个人连个人影都没了。
“你见到恒王了没？”
“看到了看到了，还是那么风流倜傥。”
“要说恒王殿下今年真是时运不济，明明一副好容貌却患了腿疾，短短五个月就先后娶了王妃和侧妃。”
“要不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我听说恒王的腿疾大有来头，君主十分看重恒王，有人都怀疑君主会把君主之位传给恒王所以……”
“可不敢说这样的话，让有心人听到要掉脑袋了。”
廊下三个宫婢坐在一起窃窃私语着，拐角后的路予星和苑云衫坐在地上听得津津有味。
苑云衫在路予星手心飞快地用手指写字。
“这褚遇恒还挺抢手。”
路予星眨了眨眼睛没有回复，只是竖着耳朵继续听着。
“要说恒王殿下能在这宫中顺利活下来已属不易。”
“是啊，听姑姑说恒王的母妃元太妃当初被指控祸国妖妃，纵使先君主再疼爱也不得不将刚刚生产完的元太妃送到了道观里。”
“这么狠心。”
“还有更狠心的，那尚在襁褓的恒王被说是妖胎，送到巫族养着，后来十岁的时候巫族被灭，先君主才将恒王接回宫中。”
“想不到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恒王还有这么凄惨的身世。”
路予星靠在墙上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苑云衫觉得无聊了，拉了拉路予星的袖子。
路予星看向苑云衫，苑云衫指了指墙上的小门，示意路予星自己先离开，路予星点了点头。
苑云衫轻手轻脚离开了廊下，路予星还在拐角处听着那三个宫婢的谈话。
“据说恒王十七岁就一战成名，之后和南瑾的战争就没有输过。”
“谁能想到现在不仅有了腿疾，而且还娶了那南瑾国的丑公主。”
“我看恒王殿下和那公主还恩爱的紧，不知道看上她什么了。”
路予星轻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点麻的双腿，不禁摇了摇头，心想这褚遇恒的迷妹还真是不少。
路予星想到褚遇恒就有些别扭，拖着发麻的双腿快步向苑云衫方才指的方向走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予星淡淡道。
想到褚遇恒那些噎死人的场面话，路予星觉得无比心塞：“这么小心眼又直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啊。”
可是路予星一想到林公公和褚风扬说褚遇恒拖延面圣时间为了让他休息一下，心跳陡然开始加快。
“心为什么要跳这么快啊！”
飞檐走壁在宫中过于招摇，凌川只能老老实实地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找去，直到在一个凄凉的小院子里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苑云衫。
苑云衫缩成一团显得小小的，不似方才的聒噪，凌川倒是不敢过去惊扰了这份静谧。
笼罩在苑云衫身上的阳光慢慢挪到了一边，只剩下阴冷在苑云衫四周，苑云衫将自己抱的更紧。
一个暖暖的东西将她笼罩了起来，苑云衫回头看去，只见凌川反剪着手站在身后。
“披上吧。”凌川故意避开苑云衫的视线，语气也强硬得不太自然。
凌川原以为苑云衫会披上后道声谢，或者骄纵地将那外袍一丢。
可是当苑云衫死死抱住凌川，眼泪断了线一样落下的时候，凌川傻了眼。
“呜呜……可算看见人了，我不认识路了，又找不到问路的人……还以为你们都回去了……”
搭在苑云衫肩上的外袍缓缓滑了下去，凌川只能伸手揽住苑云衫的肩防止外袍滑落。
苑云衫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一样，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凌川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废旧宫殿里。
“别哭了。”
“呜呜呜……”
“先别哭了。”
“呜呜呜……”
凌川一拧眉，将怀里的苑云衫拉开，死死盯住苑云衫有些茫然的双眼大吼道：“我说，别哭了！”
苑云衫突然被吼吓呆了，后知后觉得眼泪涌得更加厉害：“你吼我。”
凌川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按在苑云衫脸上胡乱抹着。
苑云衫有些吃痛，拼命打掉凌川的手接过帕子：“痛，我自己擦。”
凌川看着苑云衫恢复过来的理智以及红红的眼圈，只是淡淡说道：“我带你回去。”
褚遇恒向褚风扬道了告退，自己一点点挪着四轮车离开了大殿，林公公上前两步：“恒王爷，要不老奴来推吧。”
“不劳林公公了，本王自己就行，王妃他们去了哪里？”
林公公看了看御花园方向：“凌护卫和王妃去了御花园方向。”
“多谢。”
褚遇恒绕过一个弯，缓缓将四轮车挪到御花园中才停住低下了头，唇间的血色渐渐消失，额头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原本已经好转的双腿不知为何忽然似火烧一般灼痛，褚遇恒只得和褚风扬称担心王妃提前离去。
褚遇恒咬牙将四轮车挪向御花园深处，想找个不会有人的地方避一避。
“宸北国若是没有了战神，恐怕南瑾的兵就直接来到城门口了吧。”褚遇恒低声笑道。
褚遇恒最终还是把四轮车停靠在一个凉亭边，面对着一片结了冰的湖闭上了眼睛忍耐着。
宸北国与巫族一直是互助互惠，宸北国给巫族提供衣食上的帮助，而巫族的巫蛊术则助宸北国不受南瑾国侵占。
而十四年前，巫族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巫族就此成为历史，而那场嗜血焚骨的大火，褚遇恒永远也忘不了。
褚遇恒感觉那呲着獠牙的火焰正在焚烧自己的双腿。
“褚遇恒。”
褚遇恒听到细微的呼唤，想知道谁敢直呼恒王的名讳，却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褚遇恒。”
那呼唤依旧不屈不挠，褚遇恒不禁皱了皱眉。
“褚遇恒！”
褚遇恒强忍着眩晕，睁开双眼看向头顶方向。
那声音的来处正是一棵树上，呼唤褚遇恒的人正在日头底下，褚遇恒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盯时间长了就被太阳刺眼的光芒逼得合上双眼。
“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啊。”
褚遇恒感觉怀中落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睁开眼看去是一个已经风干一半的柿子。
头顶传来那熟悉的叫嚣：“褚遇恒，你吃不吃？”
褚遇恒看着树上的路予星淡淡道：“王妃胃口好便都让给王妃吧。”
路予星看着遥远的地面有些眼晕：“别说风凉话了，我下不去了。”
“王妃既然有本事上去，定然有办法可以下来的。”
路予星揪下树枝上挂着的柿子干，拼命向下砸去。
褚遇恒坐在“柿子雨”里抬头笑道：“王妃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这么多一个都没碰到本王。”
“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褚遇恒。”路予星伸长手臂想要勾远处的一枝柿子，“要不是为了找云衫，谁会爬这么高啊。”
路予星挪动了一下脚
步，只听“咔嚓”一声心就凉了。
“褚遇恒救命啊——”
路予星抱住自己的头几欲落泪。
这和他想的穿越不一样啊，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要是没死怎么办？难不成和褚遇恒一样坐四轮车？
路予星还没想象到自己坐在四轮车上的样子，忽地就落到了一个怀抱里。
“这次砸到了，可惜是个软柿子。”
路予星睁开眼就看到褚遇恒那张惊心动魄又十分讨打的脸。
还没等路予星分辨几句，褚遇恒毫不留情地将路予星丢到了地上。
“哎呦。”路予星扶着被摔到的腰站了起来，“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褚遇恒淡淡道：“不然你来挖出来看看？”
路予星将衣服上的土掸了掸：“我帮过你，你也帮帮我又怎么了？礼尚往来懂不懂？”
“本王从不礼尚往来，别打扰本王晒太阳，快走。”褚遇恒声音低低的。
“为什么要走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认路的，你帮我一起找找云儿。”
“本王凭什么要帮你。”
“褚遇恒，你友好一点会死吗？”
“也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