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一个人那么多年,不都熬过来了?
到底是好汉不提当年勇, 尤其是刚刚马失前蹄现了眼。胤抬手拍了拍雅尔江阿的手臂, 轻声道:“这一回人要算计的可不是我。”
好嘛, 犯错不认, 还耍赖!雅尔江阿气的笑出声来:“那是因为他们以为雍亲王是我给折腾残的!”
这样的流言都出了来, 可见雍亲王也不似那传言里头为人暗里拥戴的。胤算了算流言出处,道:“雍亲王得罪的人多了,流言怕是所有人都捎带着, 一个没少。至于局中人, 不说皇上, 但凡是个牌面上的, 都知道跟你没关系。”
“二哥的意思是,这是私怨?”雅尔江阿蹙了眉, 想说什么, 却先叹了口气, “我得罪的人也不少。”谁知道这回发疯的是谁?
“有本事往咸安宫安排人, 又这时候发难的。怕是只那一个了。”胤握住雅尔江阿的手,笑道, “昨儿你说你安宅手段从未生疏, 今儿这事就交给你处置了。”
雅尔江阿点头应下, 抬眸又打量胤一番,见人面色已缓过几分, 稍稍安心, 见人直腰挺背的坐着, 替人累得慌,捡了床前软座上的软枕塞在人背后,笑道:“我瞧见几位侄儿了,弘瓿さ孟衲悖褪枪哂谝塘诵!
“所以,你打算把他捧着宠?”胤揶揄一句,方言正事,“你忽的回来,是寻得什么由头?”别是抽身就走,叫几个孩子胡思乱想。
“大人办事,对着小孩子,哪里需得同他们解说?”雅尔江阿一手握住胤的手腕,胤手上并未使力,便松了他成拳的右手。
雅尔江阿摊开手掌,颠了颠掌心的铃铛,系在胤腕上。
胤瞅着手腕上的铃铛,别别扭扭的又自个儿拆不了,只得无奈的将手藏到被子里。
瞧着他二哥憋屈的神情,雅尔江阿总算松了眉头,好声好气的解释了叫人宽心:“何良亲自送了点心来,你身边没人陪着,我心里不踏实,就寻了现成的由头——回来盯着你吃药。”
胤摇了摇头,又问:“你叫人给弘晰传话的时候,吩咐仔细了?”
“必会叫何玉柱在旁听着。”雅尔江阿弯腰除靴,抽了软枕丢在远处榻上,扶了胤平卧,自个儿也躺了,拉过一半被子,道,“都吩咐妥了,消息齐全了再处置也不迟,你我都缓缓。”
胤由着雅尔江阿摆弄,躺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明日起,在这寺里,我便同你一处。”
雅尔江阿轻轻应了一声。
孟闲寻着弘晰的时候,太子妃瓜尔佳氏亦在,打量了孟闲两眼,便摆手对贴身婢女道:“你去外头守着,屋里留何公公伺候就行了。”
弘晰眨了下眼,撑着面色不变,慢慢咬紧了牙根,就听孟闲道:“太子妃,弘晰阿哥,我家王爷叫我来传话——弘晋阿哥今日险些被人算计着惊了魂。请两位清查身畔从人。”
太子妃忙问道:“弘晋可还好?”
孟闲道:“王爷说无事便不再叫人传话,免得再出什么流言。此时无人再来,想必弘晋阿哥无事。您且宽心。”
太子妃点了点头,指了手边素锦上摊列的乌色木雕,道:“这一尊檀香佛,是在佛前供奉经年之物,你拿去叫简亲王在鸿岫院寻一处供奉了,好歹镇一镇那魑魅魍魉。”
何玉柱适时呈上酸枝木盒,弘晰顺了瓜尔佳氏的话将那木雕捡了进去,目送孟闲离去,沉默良久方才出声:“大额娘,这一次的事儿,您看是谁?”
“能插手内务府悄没声的塞进来人,现下除了钮钴禄氏,还有哪个无法无天敢折腾的?”瓜尔佳氏冷笑一声,道,“两个都只会给人做嫁妆的主儿,凑一处逍遥这些年,愈发活回去了!”
弘晰惊疑不定的瞧着太子妃,心道:他大额娘这说话的语气,当真是像极了他阿玛!
见太子妃转眸看他,弘晰当下正襟危坐,道:“大额娘说的是廉亲王?”
“是比你说的再笨一点的那个。”太子妃叹了口气,语气又恢复了她平日的调子,“九贝勒一直惦记着给廉亲王招揽朝臣皇亲,旁人尚肯同他虚与蛇委,只简亲王从不应承,此一回简亲王舍命入局,怕是扎了人的心。”
“简亲王……”弘晰本想同太子妃问些
旧事,现下碍着何玉柱在侧,只得将言语嚼碎吞下,做一声感慨。
“你阿玛在的时候,念叨过简亲王血亲缘薄,有心舍个儿子给他,又碍着五分不舍、五分世情。”太子妃瞧着弘晰面色变幻,浅浅笑了笑,道,“简亲王同你阿玛一般,是个痴狂人,他经过失子之痛,最见不得旁人对小辈儿动手,你且体谅他些,莫计较人偶尔狂言。”
“儿子晓得了。”弘晰闭了闭眼,他终于明白他额娘为何言说他凡事要多向他大额娘请教。能分辩出他阿玛所言是玩笑,还是真意,他大额娘与他阿玛,是真的夫妻同心。
至于今日这一桩官司,九贝勒、廉亲王,背后推手的钮钴禄氏,想来无需他动手清算。
廉亲王府,正院书房,门扉禁闭,从人候在廊前阶下。
屋中,胤背着手走了两圈,胤难得规矩的坐在了太师椅上,胤俄在旁吃茶嚼糕,旁若无人。
“八哥,”胤轻声唤了胤一声,见人不理他,只觉委屈,“本来送灵的事儿也该是三哥管,雅尔江阿偏要抢过去,结果路上出了事儿,这人六亲早亡,怕是个瘟神转世,现下入了佛庙,佛煞相冲,旁侧之人受不住,也是寻常。”
胤叹了一声,道:“皇上知道雍亲王遇刺,跟简亲王没关系。”见胤不服气的瞅着他,再叹一声,往椅上坐了,正措辞如何同他九弟说清现下形势,就听胤俄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