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梁的故事
殿里众人，眼看着这位隐姓埋名，以至于无人认识的速报司长，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相因见这里也没有和老梁相熟的人，自己这个官职最高的自然应该先说话，便道：“梁司长，你的记忆，是完全恢复了吗？”老梁道：“其实还有些混乱，有的事情，我也分不清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脑子糊涂时候乱想的。”
陈相因点点头道：“我们正在寻找，有没有治疗你的药物。”老梁道：“其实只是一些失忆的药，日游神尚且需要按时喂药来保证药效，又何来解药呢？”
马将军道：“那么你现在已经全都好了？”老梁摇摇头：“不知道，这种药我已吃了十年上下，突然停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陈相因道：“那还是应当去瘟疫司看看为妥。”老梁道：“劳大人关心，这个不忙。我现在神志清醒，还是赶快将这十年的事情做个报告。若真有后遗症，老梁我变成了疯疯癫癫的疯老汉，那也算没有遗憾了。”
众人见老梁到此时还以公事为先，心中感动不已。
于是老梁开始讲述这十年来，他的遭遇。
“老梁我天生斜眼，还是阴阳眼，蒙老城隍发掘提拔，凭着凡人身份的便利，替城隍庙做了几件事，后来慢慢做到速报司长。但是凡人领速报司长终究是有些不合规矩的，于是在老城隍的掩护下，我慢慢建立起一个怪癖的，不愿见人的速报司长的形象，老城隍只等着我寿终正寝，再上报地府，正式申请让我做速报司长。”陈相因道：“特事特办，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是按照规矩，速报司长应该按时去地府参加会议。为了方便工作，老城隍赠给我一枚定颜珠。”
“要说定颜珠的功能，实在不怎么强大，只不过是死人含着，周身不腐不败，活人含着，登时魂魄出窍。”
“凭借定颜珠和城隍殿的令牌，老梁去地府开了几次会议，倒也没人多加盘问。”
“所以除了老城隍，其他人都不知道我这个斜眼的老梁为什么腿脚都灵便，却几十年守着城隍庙大门。”
“十年前，我已经发现日游神将最近很不对劲，他实力变强，手段狂暴，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在私下无人处，他还总是念叨着一些个玄妙的句子，神情癫狂可怖，实在无法不注意。”
“谁都只当我是个斜眼的看门老头，日游神也不例外，所以他嘴里念念有词时，虽然避着其他将军，但却不如何避讳我。”陈相因道：“所以老梁当然会比别人更容易察觉到日游神将的不寻常。”
“慢慢地，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事情。”
“直到那一日，我奉老城隍命令去城西公干，却看到两个仆人带着一个俊俏的小娃娃在河边游玩。”
“只因为那小娃娃长的实在俊俏，路过之际我又听他说了两句话，说是为了爹爹要捉条大鱼，实在讨人喜欢，所以多看了两眼。”
“谁知那两个恶仆，只顾着自己出来游玩，全然不在意那小娃娃。眼见那小娃娃在河边一个踉跄，被卷进深流，我实在想救，无奈终究还是凡人之躯，况且年事已高，法力也不尽高深，更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我只能大叫提醒那两个恶仆。”几人听到这里，觉察到这与日游神将和丁府的人说的不同。陈相因暗示大家不要开口询问，听老梁讲罢再说。
“谁知那两个仆人，刚刚嘴上争来吵去闹得凶，现在却谁也不敢下水，只在原地跳脚。”
“幸好有两个路过的双胞胎兄弟，读书人模样。其中一个听到呼救，立刻下水救人，另一个在路边寻找树枝麻草，想搓一条绳子。”马将军再也忍不住道：“怎么？冯家兄弟竟不是拐卖犯？”无论日游神还是丁府，都道冯家兄弟是拐卖小孩的犯人，这几天大家也都是这样以为的，难怪老梁说他兄弟二人是在救人，马将军会忍不住发问。
“老梁虽然浑浑噩噩了十年，但那时候我还没有吃药，绝不会记错的。是救人的英雄还是拐卖孩子的犯人，老梁还是能够分清的。只是下水那人扑通一声入水，却再也没了动静。”陈相因道：“这个我们看过了，他是读书人，本就体虚，猝不及防之下入水，应激猝死了。”
牛将军道那：“那他身上的血是怎么一回事？”
陈相因略一思考，道“冯家哥哥入水后，不久便死亡了。而尸体碰巧来到了丁文星身边。小孩子在水中，茫然无措，无论碰到什么东西，都会紧紧抓住的。”马将军也已反应了过来：“所以丁文星死死抱着冯家哥哥，不一会也溺毙了。在强大的水压下，丁文星年幼的身子大量出血，染到了他与冯家哥哥的衣服上。”
老梁接着讲。
“我正过去与岸上那人，哦，就是冯家弟弟商量，以我二人的衣服结成绳子抛下去拉他们上来。那两个恶仆看冯家哥哥多时没有动静，商量了几句，突然过来将冯家弟弟按住便打。”陈相因叹道：“他们觉得丁文星已经死定了。可是又怎么敢回去对丁太爷说，是因他二人疏忽，才导致丁文星溺水的呢？所以应该是他们编造了谎言，污蔑冯家兄弟是拐卖犯。”
马将军道：“这两个狗贼！”
牛将军道：“冯家兄弟平白被冤枉这么多年…”
老梁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来人心的狠毒，甚与蛇蝎啊。我看着一位姑娘过来，阻止了那两个恶仆，冯家弟弟乘机逃了。那姑娘与两个恶仆顺流搜寻踪迹，我眼看已帮不上忙，便打算继续去公干。”
“谁知那日游神将却突然孤身来到。我唯恐他有异动，寻了个地方藏身，想看看他再做什么。”夜游神痛心道：“于是你便看到，他吞食了冯家哥哥的魂魄。”这句话，他似乎不忍心让别人来说。
老梁道：“起先我只以为他用特殊的手法，将冯家哥哥的魂魄藏起来了。所以尸体打捞上来后，眼看冯家弟弟也不敢来收尸，我便将尸体运到一个隐秘处，给他含了定颜珠。想着若有一日对铺公堂，这也是一桩证据。”
陈相因道：“所以那日尸体突然来到城隍殿，是你的手笔。”老梁点点头道：“那是最近的事情。我虽然藏匿尸体，却还不知道日游神将吞食二人的勾当，只当他是贪功，将那魂魄藏了起来。是以我找了一日，想先提醒他一下。却没想到他见事情败露，将我掳到一处洞府关押起来。”
马将军道：“自然就是西山的洞府了，范谢将军已经去看了，的确没留下什么痕迹。”老梁道：“被他掳进洞，我才知道他真正的勾当。见他已起歹意，为了自保，也为了这件事情能够沉冤昭雪，我向他透露了我速报司长的身份。起初他自然不信，但却也不敢对我动手。后来许是查证之下，确认了我的身份，他开始想调配药物对付我。”
陈相因道：“方才我已翻看了他留下的药经和毒经，并没有让人失忆的药。”老梁道：“确实没有，这药，是他用冯家弟弟一点一点试出来的。他忌惮我的身份，用药小心谨慎。可冯家弟弟不知何故被他捉了来，自此他算是有了受试者。有什么想法药物，现在冯家弟弟身上实验，后来才在我身上施用。”
众人惊愕不已，牛将军道：“这么说，冯家弟弟是被他的药搞疯的。”
陈相因点点头：“其实冯家弟弟被我妈捉住时，看起来并不太疯…”
马将军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在监狱司呆了一晚，却疯癫地更严重了。”
牛将军最后明白：“所以那天，其实是日游神将去了监狱司一趟，冯家弟弟才彻底疯了。”
范将军道：“想来他虽已经知道冯家弟弟神志有些失常，却也怕他说出什么线索。”
陈相因道：“我还因此怀疑过甘柳二位将军…”
马面轻轻拍拍陈相因的胳膊表示安慰。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多说了。十年来我过得浑浑噩噩，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直到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