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醒悟
令狐庆历二十九年,轩辕永丰十九年,夏秋大旱,北边拓跋草原赤地千里。
令狐也好不到哪里去。
山川干涸,露出许久未见的河床,好在山多林深,幽谷深处总有泉眼汩汩而流,百姓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十月一场地震塌了灵州半座关隘。
大臣上奏:“先是大旱,接着地震,塌了关隘,恐有刀兵,请陛下早做准备。”
果然不出半个月,拓跋辉携拓跋大军南压,直逼令狐和轩辕边境。
令狐仗着山川险峻,关隘重重,重兵压上关隘,拓跋一时也没占到便宜。
但是朝堂的气氛却紧张到极致,宋王称病不朝,兵部群龙无首,亲宋派渐渐都仿效宋王称病不朝。
冬,因整治军备无力,下面出了很多乱子。
狐帝不得已,亲自上宋王府请见。
宋王道:“燕徽身上现红梅标记,臣当避嫌,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狐帝道:“你我两族相携千年,血脉上从来不分你我。燕徽身上流的血,和你一样,和我也是一样,他跟我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难道因为一句谣言我们兄弟就要疏远了吗?”
宋王道:“血脉虽一致,但尊卑有别。陛下虽当微臣是兄弟,但微臣却不敢僭越。”
狐帝道:“祖先预言,千年之后必有大劫。如今或许就是大劫将至,大敌当前,你要撒手不管吗?”
宋王悚然道:“陛下教训得是!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狐帝叹了口气:“你我两族虽已走过千年,向来同荣共耻,不分你我。我知道你对我把月儿许配给轩辕的事,心存不满。那件事情我考虑过了,千年已过,月儿额头已无白发,孩儿们的婚嫁可以随意,不一定非得你我两族通婚。不光月儿可嫁轩辕皇子,燕徽、鹤徽他们也可以娶轩辕,南宫的公主。”
宋王道:“臣并不怨陛下,只是荣禅私下抱怨几句,妇人家目光短浅也是有的。臣只怕如今街面上传的梅花那句话,陛下往心里去了。”
狐帝道:“只要你我兄弟同心,就是皇位让燕徽来坐又有什么打紧?”
宋王慌忙跪下:“陛下请慎言!宋燕徽他不敢!他如有此心,臣就当没这个儿子。”
狐帝扶起表弟:“你看看你,现在动不动就跪,太见外了,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
不见外不行啊,千年已过,姻亲关系一旦解除,宋王府地位将大不如前。
宋王最终回归朝廷,拓跋被阻挡在边境之外。
见令狐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拓跋辉又把重兵压上轩辕边境。
令狐经此一战,宋王发现军队上有很多弊端。
首先是长期无战,军队懈怠,连日常训练都没有坚持。其次,朝中重文轻武,军备和兵员都不足。
宋王心中坦荡的将整顿军队的折子递上去。
狐帝犹豫了很长时间,若是依了宋王所请,兵权不就牢牢握在宋氏手中了吗?
太子元济赞成整顿,但是得慢慢来。
等宋王的折子批复下来,已经到了第二年春天。
第二年春天,轩辕子忽率领重兵北上,把饿了整整一个冬季的拓跋兵打回了草原深处。
轩辕捷报传来,令狐皇室也跟着庆贺。
好景不长,初夏,拓跋兵卷土重来,这一次是集中兵力攻打令狐。
而令狐的军队改革,还处于一团混乱中,
上一次拓跋的进攻,主要是骑兵冲阵,只要坚守关隘不出,拓跋人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围得久了,自己就失去耐心先散了。
但初夏的这一次,拓跋人如有神助,学会了制作攻城器械,间谍,计谋,层出不穷,令狐重重关隘在极短的时间里土崩瓦解。
拓跋兵长驱直入,烧杀抢掠,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贼兵南下直逼青丘城。
青丘城墙坚不可摧,护城河深不可测,一时难以攻下,敌兵四面围城。
从城墙上望下去,拓跋人的帐篷一眼望不到边,每天走上高高的城墙,都能看到在护城河里游泳嬉戏的拓跋人。
他们并不着急攻城,似乎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度个假。
“这些拓跋人什么时候能退走?”
围城两个星期后,令狐月跟着太子元济走上城头。
太子元济深深的皱着眉头,“这些人没得到好处,是不会主动退走的。现在咱们得靠你了,月儿!”
“靠我?”
回去后,太子元济马上向令狐月的未婚夫、轩辕太子轩辕子忽去信求救。
轩辕子忽应邀前来,带着厚厚的聘礼,并两万骑援兵。
令狐月生辰那日,轩辕子忽领兵到了。
太子元济杀出一条血路,将轩辕子忽和一千带着聘礼的羽林郎迎进城内,两万军马留在城外与拓跋军对峙。
外面战事胶着,重重深宫的孩子觉得父兄自然能解决一切困难,不用将战事放在心上,调皮的公主和郡主去御座下密格中偷窥驸马。
大殿上变成人间炼狱,两个女孩的命运也从此改变。
那日牧云栈道,扛着她攀岩的拓跋人,被对山射来一只箭,射穿脖颈而亡,她跌入崖下,茫茫白雾中。
雾气消散,令狐月闭目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砸到水面,剧痛传来,晕厥过去,身子沉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回落,镜河波涛滚滚,令狐月漂浮在水面。
一条巨大的红尾鲤鱼,嗅到一股提神醒脑的香气,游到令狐月的身边察看。
远离皇宫,下在令狐月身上的保护密咒,正在慢慢失效,身上的馨香越来越浓郁。
红尾鲤鱼有些道行,心中一阵狂喜,灵人之香,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
女子朝崖壁上一个低矮漆黑的洞口漂去。
穿过那洞是一个花草芬芳的山谷,女子搁浅在一堆灌木之后。
红尾鲤鱼守了半天加一夜,女子只是昏迷,且死不了。
灵人馨香引来方圆十里成了精的狼虫虎豹,在湖边打斗了一夜,最终没有一只敢下水。
谷中主人出来,燃起一种让兽类头晕脑胀,浑身酸软的熏香。
红尾鲤鱼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将搁浅的女孩,推到谷主面前。
机缘已失,不妨做件善事。
善事的福报也是可观的,它可是一只积极修仙的鲤鱼。
红尾鲤鱼巨大的尾鳍在水中一摆,原路返回镜河中修炼。
灵人姐姐愿你逢凶化吉,渡劫成功。
后来令狐月有了第二段人生,改名胡青黛,一路从令狐平民做到轩辕管家小姐,差一点就要当上轩辕王妃。
记忆朝胡青黛奔涌而来,她瞬间明白了好多事。
原来我才是令狐月!太子的玉佩那样眼熟,是因为一模一样的那块蟒佩自己曾经戴在身上很多年。
现在的 月公主原来是星徽表姐。
燕回原来是燕徽表哥!他心心念念要找的表妹就是我自己。
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
屡次破坏他的计划,认仇为亲!
胡青黛悔恨交加,身子还在高速向问缘台下的深渊坠去,她伸手不断向崖壁抓去,再次向天祈求:“神佛保佑,满门血仇未报,我还不能死!”
这时下坠速度已极快,她的那点轻功底子,在高速面前显得微不足道,直抓得两手鲜血淋漓,速度也没见降低半点。
突然想起怀中还有木泰送的一团透明网绳,展开是网,拉直为绳,鲛鞘做的,细如蚕丝,坚韧异常,刀砍斧劈都不会断。绳长百米,团起来只有蚕茧大小,没什么分量,木泰让她常带在身上,采药爬高的时候防护用。
她立刻从怀里掏出鲛鞘绳子,在腰上绕了两圈,向斜下方崖壁上斜生的一棵古松抛去。
绳子挂上古松的一根枝桠,胡青黛下坠之势急停。
绳子上下弹跳了几下,咔嚓一声响,松枝断裂。
胡青黛又往下落,速度却比刚才慢了许多。
忍着伤口的巨大疼痛,她展开轻功借助绳网,下落到古松下面的一个两米见方的一个平台上。
平台之下依然云雾淼淼,深不见底。
前胸的伤口留了很多血,她疼极,累极,再也没有力气向下。
山风很烈,她用鲛鞘把自己绑在平台上。
木泰真是用心良苦,鲛鞘团就像一个蚕茧,可源源不断的抽丝出来。可惜鲛鞘虽长,一端她握在手心,却没有力气借助它从这平台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