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暗时代（3）
爱丽丝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声音，停止念诵悼词，探出半边身子警惕的看着房门之外的大门。
随着门把手被转动，一位面容憔悴的男人拎着一兜子速食餐走了进来。
当他看到站在门前的爱丽丝，忽然愣住了，随后露出震惊的表情，但这表情很快就变成了愧疚。
男人捂住嘴，手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是……爱丽丝么。”男人说。
他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眼神则是在偷偷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已经长的跟他一边高的女孩。
眼神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男人却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名女孩就是爱丽丝，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但爱丽丝只是平静的站在那，一脸漠然的看着这个男人。
她对这个男人的认知只有在十岁之前，在母亲死后，他就一直将自己锁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整日酗酒，不闻不问。
也是在那个时候，让她感到对生活的绝望。
从这个男人身上，她一点都没有体会到爱的感觉。
“已经……长的这么大了呀。”男人颤抖着伸出手去，想要触摸爱丽丝的头部。
可能这个动作在以往是男人唯一体现出慈爱的表现了吧。
看的出他很犹豫不决，就连伸出的手都在唯唯诺诺。
这样软弱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妈妈。
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爱丽丝一下子拍开了那只手，发出了“啪”的一声。
忽如其来的一下使男人愣在了原地，那只手尴尬的悬在空中。
听到声响的宫启明从房间里快速跑出来，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自己的房子里，男人有些不知所措用一种惊讶的表情看向爱丽丝。
“这位是？”
“跟你没有关系。”爱丽丝的语气强硬，顾不得男人反应。
“爱丽丝？”宫启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但不管怎么样，爱丽丝都与这个人有着一定的关系。
宫启明礼貌的向男人伸出手做自我介绍。
“我叫宫启明，是她的的男朋友。”他很自然的看了爱丽丝。
男人刚要伸出手，听到这样的话忽然停下开始上下打量这个男孩。
窗外的雨好像已经大了起来，就连这里也能听到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在这昏暗的走廊里，三人僵持已经有上一段时间了。
“幸会幸会，我是爱丽丝的父亲。”男人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毕竟是第一次跟对方家长见面，还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宫启明难免有些激动。
这就避免不了身体再微微颤抖。
于是在交流之后他就立刻收回了手。
“他才不是我的父亲。”爱丽丝撇了撇嘴。
“爱丽丝。”宫启明低声呵斥她住嘴。
不管双方有过什么过节，亲人毕竟是亲人，所以他不允许有人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这样讲话。
“对不起。”宫启明低下头说。
男人显得有些窘迫，双手握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确实有对不起爱丽丝的地方。”
“爱丽丝。”宫启明说：“我想跟令尊单独谈谈，可以给我们些时间么。”
这句话一出，空气瞬间宁静下来，爱丽丝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拜托。”宫启明说。
爱丽丝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点了点头后便小跑的离开去往了最里面的那所房间。
也就是她的卧室。
这时的走廊上只留下两个男人。
气氛略微尴尬，要是对面是普通陌生人的话，还不至于。
“要不，我们先进屋……”男人提出了建议。
“嗯嗯。”宫启明巴不得有人快点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男人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放到了阳关旁的柜子上，然后拧开了第一所房间的门。
也就是那间主卧。
“进来吧。”男人低声说。
卧室里很乱，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收拾了，凌乱的酒瓶铺满一地，还是数不清的烟盒。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忽然有些心酸。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居住在这样的环境下，需要靠大量的酒精来自我催眠。
男人拉开窗帘，让光能够照进来，虽然外面下着雨，但天却意外的很亮，亮的发灰。
“找个地方随便坐。”
“嗯。”宫启明找了块还算平坦的床面坐了上去。
意外的感觉很舒适。
男人站在窗边，看着绵绵细雨，又点上了一根烟丝。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静，对于这种情况，宫启明早已习惯了。
“希……”许久，男人叹出一口气。
“什么？”
“那是爱丽丝她妈妈的名字。”他吞云吐雾，眼神中布满着血丝。
“我跟她是在上学时认识的……那年我21岁，她才18岁。”
“希这个人很特别，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感受出了她那不同寻常的气质。”
“温文尔雅，却又落落大方，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
宫启明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里却忍不住赞叹男人好果断的手法。
“待毕业之后，希便跟我定居在中国，有了爱丽丝这样一个女儿。”
“本以为能一直和睦相处的我们，却在女儿教育这方面有了不同的见解。”
男人掐灭手中的烟，静静的看着乌云密布天空。
“我从来都希望女儿能够接受更好的教育，即便拼上家底也要让她上最好的学校，但希却更希望爱丽丝能够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
“可中国哪里像国外，资历就是一切，成绩才是最真实的。”
“于是我瞒着爱丽丝和希，偷偷篡改了志愿，让她上了离这不远的一个高级学府。”
“你就不怕爱丽丝会被那群富家子弟排挤么？”宫启明声音平静的问。
男人愣了下，看向这个男孩。
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低下头。
“当然……有考虑过……”
“那是个跟今天一样的天气，因为这件事，我记得跟希大吵了一架。”
“一气之下，她便夺门而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生气。”男人叹了口气。
“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切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男人无力的抱着头声音哽咽。
“如果那天要是我追出去的话……”
他与希的每一幅画面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男人脑海中反复出现。
宫启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站起身，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可能这就是两个失去亲人的人直接互相安慰吧。
“这可能就是爱丽丝怨恨我的原因吧，是我间接导致了希的死亡。”男人说。
“未来的事，谁也不会料到。”宫启明说。
“所以……”
“既然她选择了你，你就一定要对她负责，不管发生什么，记住，陪在她旁边。”
他的眼神坚定，却又不舍。
“我虽然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弥补她什么了，但还是希望……”他的声音在颤抖。
“爱丽丝……是个害怕孤独的孩子呀……”
“我会的。”宫启明看着他。
“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对着男人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时，身后忽然传来嘎吱的声音。
不知何时，爱丽丝出现在门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爱丽丝……”男人想要说些什么。
可爱丽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飞快跑出了门外。
“爱丽丝！”宫启明大喊。
外面可是还下着雨。
“快去追。”男人用眼神催促他。
“等一下。”
宫启明刚想起身，男人忽然叫住了他。
“记得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