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溯
送君千里终有别。
汪芷一挥手，将通往冰室的两个入口雪藏，尘归尘土归土。
此处是溟源之地的中心，萧瑟寂静，单一空旷。
顾兰亭一生寒凉，踏山涉雪逆流而去，无非是想给心里寻求一丝温存和一丝心安。
他曾用“贪欢惫懒”来形容自己。
他贪欢惫懒那几年和弟子们一起坐而论道的日子里得到了温暖，他最后心甘情愿献出冰魄还冤魂于鬼半城百姓得到了心安。
他所求的，好像都得到了，可是最终的结局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大到推翻了他所有的诉求。
最后的别离，二人一前一后肃立门外不语。
但其实更多的是深情的汪芷不动，松介也不敢动。
长时间的站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汪芷的腿脚已经麻木。
“那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汪芷幽幽的声音传来。
？？？
我说的啥？松介头脑风暴中……把最近放过的狠话全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最终锁定在了那句：死就死，谁怕谁~死就死，谁怕谁~死就死，谁怕谁谁谁……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汪芷再次发问。
“记得，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我还有事情没做完，能不能等我做完了再回来找你”松介及其诚恳地回答。
“啊？什么？”
“我发誓，我一定会给你交代，到时候任你处置”这回是更加真诚的声音。
“想什么呢？你不记得你要是错了要拉我回去的事儿了？”汪芷一边指着一旁的雪橇一边敲打着麻木的腿说道。
！？！？！？！？！？
松介又震惊又疑惑，然后还有点想笑，只是他不敢。
“哦哦哦”松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去，狗腿地搀扶着汪芷坐在雪橇上。
汪芷本来只是想坐在那缓解一下麻木，结果松介已经拿起绳子拉着他飞快地走起了。
“哎哎哎，你慢点”
“不行，我有事急着弄清楚”
“你有什么线索吗？”汪芷忙问。
“没有”
汪芷在黑暗中翻了个大白眼，“莽夫行径”
“我想我能让顾兰亭复活”
“什么？你说真的？你有方法？”汪芷诧异地差点从“快速专列”上跌下来。
“我好像对这个方法有点印象”
汪芷突然不敢抱啥希望了，他的猪脑子八成张冠李戴了。
“好吧，那你试试吧，有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好”
疾风从耳边呼呼刮过，黑暗中汪芷能感觉到松介是真的着急。
很快他们便赶到了大兴岭，当时为了方便回程松介沿途留下了记号，走出去不是难事，他现在唯一怕的是那位桉灵大小姐此时不要再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样貌水灵的小姑娘，自己对她却有着比现在面对汪芷还要恐惧的心情。
“诶？怎么感觉重了？”松介回头。
！！！
拉雪橇的手差点脱了，但还是稳稳地稳住了。
此时要是翻车，这上的祖宗和姑奶奶一个都饶不了他。
“我说你来时怎么都不动手，你们这分工还挺明确的”桉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在了汪芷旁边。
“你怎么来了？”松介问。
“我怕你们迷路啊，你们是兰亭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自当要照顾的”桉灵理所当然道。
“多谢桉灵姑娘”汪芷感谢道。
“你们要去哪？”
“我们要各自回家去”汪芷回。
“你们不是一起的？”
“不是”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兰亭的？”桉灵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那几天桉灵太伤心，并没有和他们多说话。
“我们，我与兰亭是一个门派的同道”汪芷简单地答道，并没有多说。
“那你呢？”桉灵看着眼前这个人呼哧呼哧地拉车也不吭声，于是点名道。
松介：没听见，我没听见。
“唉，问你呢，你怎么认识兰亭的？”桉灵锲而不舍地问。
“我，我……”松介支支吾吾。
“他，他是…他是兰亭的弟子”汪芷解围道。
“兰亭怎么收了这么个笨的像牛一样的徒弟”桉灵吐槽这眼前这个闷头拉车话都说不明白的人。
忍一时风平浪静，快走两步，走出林子，海阔天空，松介的步子更加快了。
“虽然你是个笨蛋，但是兰亭一定很爱护你吧”桉灵这句话说得有点落寞，她伸出手腕，上面蓝色的印记若隐若现，那是顾兰亭除了回忆赠予自己唯一的东西。它与那天替松介抵挡自己一锤的蓝盾出自同宗。
松介的脚步停了，突然的停顿，让雪橇上正黯然神伤的桉灵吓得被拉扯回现实。
“你怎么也不吱一声，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桉灵不满道。
“是”松介说完又拉起雪橇闷头不语。
“你”就像松介不知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惧怕桉灵，桉灵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兰亭有关系的人自己居然讨厌的那么自然而然。
此时，只有汪芷知道，松介的“是”，是在回答桉灵上一个问题。
汪芷突然有点主动地释怀了。
最后桉灵丢下一句：“等我安顿好这里的一切，我就去找你们，我想看看兰亭生活过的地方”就化作神鹿消失在林中了。
“好……的，呀”
“好……的，呀”
二人异口同声，连断句和客套的语气都一样。
就像桉灵和松介给彼此的感觉一样，汪芷和松介对待桉灵的看法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一个很有可能会耽误办正事的懵懂善良又不忍拒绝的女孩子。
当有正事要办的时候，应对的最佳方式就是：哄和骗，主要是后者。
送走了这位大小姐，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再次来到那个小村子，二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为什么不杀了我”松介终于把憋了一路的疑问问出了口。
“杀了你我怕脏了兰亭的地界”
“那你现在杀了我吧”
“如果杀了你，把兰亭气活，我现在就杀了你，亲自把你拉回去”
汪芷不想承认他面对松介已经妥协的事实，只能用狠话把他噎回去。
“我要回去寻找还魂的方法，你呢？”
“我？哼！因为你干的蠢事儿，现在恐怕长白峰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修真界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那我帮你收拾他们”
“你可算了吧，你没看清其中的暗潮汹涌啊！好好找你的还魂方法，如果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我还是能应付的。如果……”汪芷没有往下说。
“行，你等我消息”
“好~”这个回答泛着疲惫。
第二天，两人分道扬镳。
松介心无旁骛一心赶路，以最快的的速度回到烈焰城，一会去就待在那个有半个世纪没打开过的藏书阁，一待就是半月。
汪芷反而不紧不慢回到门派，坦然地处理了一众弟子离派的事宜，也欣然接受了宗师院下达的一干不合理指令，最后就去了伏龙峰，把这个近一个月没打扫的地方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后，坐在平时顾兰亭讲课的地方发呆。
直到后来收到松介来信，让他到古蜀的平都山见面。
松介找到了早年看到的关于酆都城和镜像之地的古籍，关于酆都城上面记载了那是人死之后会去往的地方，那里有掌管人类生死轮回的酆都大帝，入口在古蜀平都山。
寥寥几笔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记载。
而另一个镜像之地说的就玄之又玄，让松介怎么都没参透，时不我待，他决定先带着这些古籍先上路，去找那个酆都大帝。等汪芷来之后一起研读一下那个镜像之地。
平都山离松介并不远，以他的能力很快找到了一片他人难以发觉的结界入口，只是在这里观望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鬼魂的东西，按耐不住急性子，他便先破界进去了。
当进到里面时，他才看见身旁有半透明的魂魄在身边飘零，有自由飘荡漂亮的女子也有被差役驱使的恶鬼，形形色色。
正要抬脚往里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上下打量起他来。
松介立马凝结灵力把自己也变成半透明的飘荡状。
“晚了”书生道。
松介也被自己蠢哭了，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书生在他身边转了一圈，“你来这里不妥，我要禀明大帝再做决定，您就先在人间等着吧”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不容耽搁”松介继续争取。
“不会耽搁太久”一挥袖将松介带出了鬼门关。
松介没有感受到恶意，便就相信了那书生的话，在那入口乖乖等着。
没有等到那书生，倒是先等到了昼夜兼程赶来的汪芷。
汪芷试着冲破结界却没有成功，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坐在外面等着。
没过多久，那个书生果真出来了。
“我家大帝请您过去”书生用扇子指指松介。
“那他呢，我们一起的”松介问道。
书生转过身，再次打量了松介，思虑了片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把一样东西给他”
“东西？什么东西”松介仔细想了一下，掏出现在自己身上最值钱的那两本旧典籍。
书生轻轻摇头，拿过了典籍随便翻了翻就还给了松介，“不是这个，但是你要收好它”书生将记载了镜像之地的那本单独拎了出来。
“那是什么？是……”
“对喽！”书生转身带路没再搭话。
“这个你收好”松介这回拿出的是用弟子印记修复好的冰魄。
“这……”汪芷犹豫。
“收着吧，不然，你可进不去哦”书生道。
“好吧”收下了冰魄。
果然，没有任何阻碍地走进了鬼门关。
走过了一座石桥，眼前出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与人间的街市无异，只是到处飘着魂魄。
“这些都是等着走入轮回的普通人”书生介绍着。
“那人死之后能在这待多久？”
“一般来讲，至少要排一个月吧”
“啊！那不是来不及了”
“有事情你们可以问大帝，此处只有他有权向你们透露天机”
一路走下来，最后停留在一座大殿前。
“进去吧，酆都大帝正在等着二位”书生说完离开了。
二人刚迈入大厅，一个面容和蔼可亲的老头就迎了出来，“哎呦，两位，两位郎君快快请坐”
这小老头的态度倒是让二人诧异。
“不知两位郎君来此地有何贵干啊？”
“我们想找一个人的魂魄，他叫顾兰亭”松介连忙说出来此的目的。
“哦~崔府君，去查查这个顾兰亭现在何处”酆都帝君吩咐道。
“是”判官崔珏翻动名簿寻查着。
趁着这点功夫，酆都帝君问道：“不知两位郎君找此人魂魄意欲何为啊”
“还魂，复生，不知帝君可有法子？”松介直接了当。
一旁的汪芷拽了拽松介的衣角，小声提醒，“你委婉一点”
“没事儿吧，我看这老头客气得很呢，没准这事儿很容易呢”
“两位郎君可知道，我这里可是十进九不出，还魂复生不是不可以，不过呢……”
“让我做什么都成”松介一听此时有可能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回禀帝君，此处并没有名叫顾兰亭的人”崔珏回禀道。
“什么，不可能，他，他一月初九那天……，你好好查查”一听汪芷慌了。
“在下是不会搞错的，确实没有顾兰亭这个人”崔珏十分确信。
“不是！一定是你们搞错了!”松介明显急躁了起来。
“哎哎哎，两位小郎君别急啊，我这里确实不会弄错，如果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指一条路”酆都大帝赶紧安抚道。
“您说”汪芷先恢复镇定。
“啊，不知两位郎君可否知道镜像之地呢？”
“镜像之地，我倒是有所耳闻，不知帝君可否告知一二”松介俯首抱拳，诚心求教。
“镜像之地那可是上神掌管之地，不是我等小神能够置喙的，此处无此人定有玄机。送客”酆都大帝说了这些玄玄乎乎的话后就消失不见了。
“二位，请吧”书生突然出现，指引二人回人间。
做了个排除题，此行相当于毫无收获，唯一剩下的希望就是那个镜像之地。
“镜像之地非有缘人不得进，这位郎君可得仔细着点儿了”书生看着松介。
！！！
“先生能否说的再仔细一点”
书生认真想了想，“再仔细一点的话，你看看那天有什么特别吧”说罢消失，而松介和汪芷也被送出了酆都城回到了人间。
“帝君为何要透露天机”崔珏问道。
“还不是苍吾那家伙下的命令，再说作为下设府司，烈焰城的事我也要协助才是”书生道。
“是啊，已经快千年了，该了结了”崔珏道。
ps：
虽然我现在虎落平阳，但是作者你能不能别再用动物形容我了？-松介
你自己都用虎来形容自己呢。-作者
抗议！我们不同意他用虎来形容自己！！！-白虎哥
抗议！我觉得他在内涵我俩是犬！！！-桉灵&汪芷
我错了，当我没说。-松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