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思
晴雪不知睡了多久，窗外透进的阳光刺开双眼“师父！”，再一看，大师兄，孟燃，都在。
“你灵气耗费过大身子虚，修养些时日自然无碍”，叶千鸿满脸红光眼神充满自豪，捋着大胡子“为师甚是高兴，你好些修养”，“杨亦，你去置办些灵药，给小师妹好好调养”。说罢掏出一张草纸，估摸着是药方。
接过药方，杨亦才露出一个笑脸，“师妹，做的好”，转身便离去。
“大师兄居然笑了”,晴雪都记不清大师兄以前笑是什么时候了，“笑起来，大师兄也是挺英姿飒爽的”，晴雪自己笑了起来。
孟燃一脸心疼，站在床前，叶千鸿望着此景，笑笑，便走出房门。
“晴雪姑娘，你救了我。”
“换作是你，你也会救我。”晴雪很欣慰，孟公子一切安好。
“我欠姑娘一条命，我孟燃发誓，姑娘如遇险境，我必舍身相救。”孟燃双手抱拳弯腰致谢。
“公子言重了，除妖身死已是无尚光荣，你无需过于自责，当时的环境，恐怕也只有紫月可以阻挡那妖物了，不然我和公子真的一起去了。”。晴雪突然从被窝伸出一只手，拉着孟燃的手，“孟公子，晴雪无悔”，那份坚定的眼神，二人对视许久未言一语。
其实晴雪也未睡多久，昨夜到今日数个时辰，天资好恢复自然快，再说修为好的人不睡觉也是可行的。
昨夜大战，晋城可传的沸沸扬扬，城南一角早已成为平地，还有百姓死伤，不过最让人称奇的是，好多人去捡到了金色麟甲，硬比黄金，都说这是真龙鳞片，无价之宝，甚至开抢起来，场面混乱，太守及时派人前去才制止下来。
不过这麟甲皆被收缴而去，官差的说法是此乃朝廷之物，必须收缴，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去了太守私人腰包。
谣言早已布满晋城，有人说昨夜看见神龙飞天，金光大作。也有人说是鲤鱼在跳龙门，五花八门。
“公子，公子，金鱼山庄来人说让你去一趟，急”，门外下人在喊，两人的手还未放下，“我随后就去”，孟燃答道。
火凤眼神一刻也未离开晴雪：“晴雪姑娘，我去去就回，你好好休养”。
“孟公子，我也去”，晴雪身子其实也恢复很多，也是不想一人这样躺着。晴雪坚持的事，一般人是拗不过的，孟燃劝说半天，可是这姑娘还是要去，无奈只得同意。
今日晴雪可不用再扮回男装，亭亭玉立的女儿身又变回来了。
此刻的金鱼山庄一片大乱，孟燃两人一进府，那管家便急匆匆跑过来:“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孟少爷”，管家一脸惊恐道。
“姑父姨母呢”，孟燃也瞧见不对，这府上男丁个个手里拿着一根长棍，神色慌张，还不见一个女眷。
“老爷，夫人晕倒了，女眷们都在正堂”，管家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老头扶起袖角擦拭起眼泪，“只是，只是少爷死了”。
“什么，表弟。。。。。。。”孟燃惊了一跳，晴雪也吓住了，这变故突如其来。
“被妖怪杀死了，昨晚后半夜，府上突然狂风大作，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头淋血怪物，砸到灵泉池”。管家稍稍镇定一点继续道：“老爷，夫人担心少爷。府上几个胆大的男丁跑去一看，少爷已经躺在地上，没气了，那灵泉水变的腥红恶臭，像是人血啊，那怪物还在水里，还在叫，好恐怖啊，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呆在哪里，都跑出来了，少爷尸体还扔在里面，老爷夫人受不住刺激，一下晕倒了”。
管家看见孟燃，像是看见了一丝希望。
“孟公子，我们先去看看”，晴雪宽慰道：“我们一定会给王公子一个交代”。
孟燃收住自己的情绪，“对，先诛妖”。
二人拔出剑，走向那眼血泉。人未到，滔天血腥气息已扑面而来。
“你们来了”，两人刚到泉池口，一位女子声便传过来。
“是你！”孟燃带着一丝愤怒。眼神充满杀意。
是谁，是那条鱼，晴雪记起了昨夜那女子化身为鱼，今日一看，果真也算绝色女子。只不过，这妖物已被紫月所伤，元神外散，已时日无多。
池水腥红，岸边之树已枯萎落叶，这哪里还是先前的那一眼灵泉，一片衰败残破。
那女子怀里抱着王公子，眼神尽是幽怨。
“放下我表弟，你杀了他，今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孟燃怒吼道。
“呵呵，是你杀了他，”女子冷笑道，声音哀怨可怜。
“怎么可能，胡说八道”，孟燃怒道。
女子未曾理会孟燃的话语，卷起一角衣角，轻轻地小心翼翼擦拭着王公子嘴角的血迹。
“曾经，我只是这泉里的一尾小鲤鱼，那朵莲蓬下便是我的家，白天我只能躲在荷叶下偷偷看着那天上的云朵，晚上我才敢露出头看夜空里的星星，冬去春来，我日日如此，我以为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一条鱼的岁月”。
女子慢慢讲着，一行清泪而下，低落到王公子脸上。
“后来，一个小男孩来到了池边，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我，我很害怕人类，他来我就躲着，可是他也没有走，就那样坐在岸边一直和我说话，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他一直笑着，后来我胆子大了起来不用在躲在莲蓬下，我就望着头，听他说话，虽然听不懂，可是我也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你说的是王公子小时候”，晴雪问道。
女子不理会，继续道：“他把手放到水里，我大胆的亲吻他手指，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公子每天会为我弹曲，曲子很好听，我们朝夕相伴，他累了就趴在哪里睡觉，我喜欢看他的身影，我更喜欢他对我笑。我想了很久，我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有这样的感觉，后来我才懂得，我爱上他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凡人，我不相信天命，可是天命却偏偏要折磨他，有一天公子吐血了，脸色很惨白，身子一天一天消瘦下去，那是亡人之召。”
女子讲述着自己与王公子的故事，已泣不成声，她血淋淋的身子紧紧护着王公子，孟燃没有说话。
“这池确实是你们所说的灵池，晋地灵脉聚于此地幻化出这躲金莲，我拼劲全力吸尽金莲的灵气，化作人形，我要救他，可是他的魂魄不稳，气血两散，已入膏肓。”
“哈哈哈，那又怎样，我便要逆天改命。”，女子突然大笑。
“我找那些负心汉，要用他们的命救公子的命”。
“这。。。。。这是你杀那些人的原因吗”，晴雪似乎猜到了。
“对，我便用那些男子的精气救公子”，女子继续述说着，“我杀的都是可杀之人，都是这世间的好色贪婪之徒，用他们的命换公子的命值，只可惜这样也只能一人为公子续命一月，我便一月一人”。
孟燃的怒气消散些，冷冷问道，“我信你，可是这也不是杀人的借口，天道轮回，他们的命由不得你”。
“那又如何，”女子讥笑着，“我金丹已破，再也无力救公子。公子已归去，我也要消散了，生不能长久，那就去另一个世界与公子相聚，我是公子的一条鱼，下辈子我还愿化作一条鱼”。女子笑了，她看着怀里的王公子。突然她的周身金光大作，渐渐外溢，可是也渐渐微弱。
“为何公子这样的好人不能长命，为何那些男人却可以花天酒地，为何世道如此不公，我改不了公子的命，我，我只能一直守护他，无论生死轮回，无论，无论世间哪一个角落，我都会陪着他，我爱你。。。。。。。。。。。。。。。”
我。。。。。爱你。。。。。。。。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片刻过后，她只剩下一缕还未消散的金色，鲤鱼姑娘已陪伴他的王生去了。可是那句“我爱你”的回响还飘在灵泉周围。
晴雪眼里闪出泪花，妖也有情吗，只是这样的结果，“难道我错了吗，要是没有打碎它的金丹，王公子或许不会死，或许她也不会死。”
世间再无灵泉池，再无那条小鲤鱼，孟燃慢慢走过去，他抱起王公子，沉默着，“难道，爱可以让一个妖不顾一切的杀人？这样的杀戮是为了爱……………”。或许他也不知答案。
人妖怎可能两全，这是天道，金鱼山庄出了如此变故，白绸高挂，两老人本就一儿子，却夭折于此，只剩一养子从军边关，也是凄凉。
三天过后，却也是离别的日子，叶千鸿玩够多少日终于要起身步入下一站，晴雪也将离去，孟燃因此事沉默三日。
出发的早晨晴雪没有去打扰他，好像最近每天都是好天气，晨光微起。这姑娘在想：“孟燃应该不愿意被打扰，他需要时间来发散这段痛苦的记忆”，于是她就随着叶千鸿出了门，走出城门口便要踏空而去了。
晋城的热闹从早上便开始了，五光十色的行人，显眼的却又是这一群白衣，不同的是那一次是到来，这一次是归去，晴雪心里是希望孟燃来相送的。
出了城门口叶千鸿便嘱咐晴雪道：“此次为师与你同行，你不用跟着为师的步伐，身体刚恢复，能飞多远飞多远。”，夜千鸿心疼这徒儿，杨亦不语，跟着后面。
踏着离去的脚步，一声呼喊而至，“晴雪”，是他不错了，晴雪转过身，看见了那道红衣。
叶千鸿诧异，“那个混球敢这样直呼我徒儿”，才看见是孟府那小子，于是笑而不语转头便走出城门不管这两小孩儿。
“孟公子，你不必相送”，晴雪虽这样说道，可是女孩儿家的喜悦突然涌入脸上又怎么藏的住。
“不，我要送你，只是拐了个地方晚到了些”，说着孟燃掏出藏在后背的一个大包裹。
“好多糖葫芦”，晴雪笑了起来，“我怎么吃得了这么多啊”
“你吃的了，下次我来千山道门，一定再给你带些过来，晋城的大糖葫芦整个晋芸都不一定能找到”，孟燃也笑起来，这几天可没笑过，这小子。
“你一定会来的，我等你”，晴雪很开心，因为他来送她。
出城游玩的人很多，挤挤攘攘，“闪开，闪开，别当我家公子去路”，一声杂乱的呵斥，一位青衣公子搂着两位小娘子出城，前面还有两位随从开着道，甚是嚣张。
“这不是上次救下的哪位公子么”，晴雪看着哪位公子。
“这么嚣张，后悔救他”，孟燃说了句气话。
看着孟燃那生气的表情，晴雪微笑着，“哎，或许我们所守护的就是他们的快乐。”
“孟公子，后会有期，希望下一次见你就如我初到此地遇见的你，我走了。”晴雪转过身，要离别就果断的道别吧。
聚气，凝神，踏步而起，一个白衣漂浮空中，渐行渐远。
“晴雪，等我”望着远去的身影，孟燃默念着，“我们守护的是人间”。他笑了起来，是释然而笑，转身便步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