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不会喜欢上她
楚茵茵也一下被问住了。
“摄政王，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宋烨微皱了下眉，心想不知道楚茵茵要是全部恢复了记忆，想起自己的身世，会不会也像世人一样，觉得皇后九族被灭的事情，是他所为，因而他是间接害她全家的凶手。
但他扪心自问，目前为止，他是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楚茵茵的事的。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就算做了什么，也一定不是为了针对你。”
楚茵茵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如今在盛都虽然已经挺有名的了，但实际上还从来没有跟摄政王有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锋，所以摄政王就算对她做了什么，也一定是对着太子来的，而不是单纯地为了针对她。
楚茵茵倒也还没有这么自负，认为摄政王那样的人，会真的把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太监放在眼里。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忽然好奇起来了。
“摄政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能跟我说说吗？”
宋烨心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面上还要装作惊讶地说道：“你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吗？”
楚茵茵哑然一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见面的机会倒是不少，只是每一次都被旁的事情岔开了，除了见过一次背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竟然还见过一次背影。
宋烨差点惊出一身冷汗来，好在他当初闪的快，不然这会儿应该没机会与她一道走在月光下了吧。
“那你身边的人就没有跟你描述过他吗？”
楚茵茵凭着回忆说道：“就除了说他是个年纪挺大老奸巨猾之人外，在没有别的有用信息了。太子和摄政王的关系你是知道的，我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说他什么好话。”
“哈？”
年纪挺大，老奸巨猾？
宋烨都给气笑了。
“都是谁给你灌输的错误信息啊？”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楚茵茵一脸懵，开始回忆一开始她是怎么知道摄政王年纪的。
印象中好像是突厥公主身边的那个大祭司说的，但是她当然不能让宋烨觉得自己是随意听信敌方信息的傻叉，所以就继续装傻，看着宋烨等他回答。
宋烨于是捏了她鼻子一下道：“摄政王分明还未及壮年，怎好用老奸巨猾来称呼？”
“咦？”
楚茵茵惊讶原来突厥大祭司果真是在胡说八道，但又不好直接承认自己是听信谗言，于是又弱弱地问道：“那难道是因为摄政王长的过于老成，让人误以为他年纪很大了？”
宋烨更是不置可否。
“摄政王曾有貌若潘安之称，且又素来洁身自好，到如今也未曾纵欲，身材体型都保养的极好，怎会有老成之态？”
宋烨对于自己的形象向来是很自信的，这会儿描述起来，莫名带了点傲娇之感，看得楚茵茵一下对摄政王没了兴趣，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宋烨道：“你很崇拜摄政王？”
“那是——”宋烨下意识作答，却忽然意识到楚茵茵语气不善，忙扭头看她道：“此话怎讲？”
“还怎么讲？你说起你家摄政王的时候，脸上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后院那边动静又大了许多，渐渐有大哭之声。
楚茵茵便对宋烨说道：“你出去等我一下吧，我去去就来。”
如今赵城受着伤又一肚子火，后院那么大的动静，也暂时没人敢来打扰，赵夫人为着赵可人寻死的事情哭的昏天暗地管不了事，赵府上下全乱了。
楚茵茵走进后院的时候，加入入了无人之地，压根就没人能顾得上她。
路上不少人都惴惴难安，口中说着赵可人的闲话。
“这下怎么办？里头大夫说，小姐这次怕是救不活了。”
“救不活倒也好了，有这个结局小姐也算是烈女。要真救活了才难过，傅家要万一真退了婚，小姐以后哪有人要了，不得上山做姑子去？”
“你傻啊，那也是要先救活再说的，万一救不活，咱们这些服侍的人都要跟着遭殃的。”
夜里天黑，看不清人脸，楚茵茵也是从人群流动的方向判断出赵可人所在的位置的。
正好一个大夫从里面出来，脸色灰暗，冲着赵夫人摇头道：“人是总算有了口气儿，只怕心病难医，醒过来也是个废人了。老夫还是开副方子，你们先让她吃着看看。”
赵夫人如五雷轰顶，当即就晕了，一群丫鬟婆子将人拥着走了，赵可人身边伺候的人也怕怕的，不敢靠近，一时间她门前竟空起来了。
楚茵茵于是走了进去，端着桌上的灯烛走到窗前，去照赵可人的脸。
此人这会儿已经面目惨白，近无血色，眼尾还有一抹未来得及擦干净的泪痕。
脖子上一处很深的泪痕，倒不像是挂在高处吊出来的，而是成三角状，在锁骨上方有个尖，好像是自己拿了东西勒脖子勒出来的一般。
楚茵茵心道这个人真狠啊，对别人狠的下心，对自己宽容的人不算是真的狠，对自己如此狠的人，才算是真的狠。
如此，赵可人残害楚家七十二口人命都眼睛也不眨一下，楚茵茵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了。
这个女人，八成得了疯病，而且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是反社会人格障碍。
但楚茵茵同情她吗？
并没有。
她现在看着这个人，甚至不觉得她是个病人。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楚茵茵甚至开始相信因果。
老天爷是公平的，一个人做了太多的恶，之所以没有立即受到报应，那是老天爷在给她攒着，也或许是在对她从前的好进行抵消。
等到抵消完了，再无什么可以消除，就是她得到报应的时候。
不然，老天爷为什么会安排她楚茵茵在同一时间，有机会替原主收拾两个仇人？
但不知道是原主的记忆没有在这会儿唤醒，还是怎样。
楚茵茵看到赵可人如此惨状，却并没有一丝痛快的感觉。
她只是很平静地摸到了赵可人的脉搏，知道她果然如刚刚那位大夫所说，不过尚有一丝气息残存而已。
但却也并非如那大夫说的那样无药可救，至少楚茵茵就知道一种方式，可以让赵可人一下就清醒过来，只不过是让她醒来后更加痛苦的活着罢了。
于是她俯下身去，对着赵可人的耳朵轻声说道：“可人，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你的欢郎了吗？你的欢郎来瞧你了，你怎么不睁眼看看她？”
赵可人对于傅云欢的执念已经到了植入神经元的地步，果然楚茵茵这话一出，她就猛然睁开了眼睛。
但屋子里很黑，赵可人也很虚弱，眼下除了被烛灯照亮的棚顶，她几乎看不清太多的区域。
赵可人也只能靠摸索来寻找所谓的欢郎。
“欢郎，欢郎你真的来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要我的，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噗——”
楚茵茵觉得有点可笑，一个要靠杀掉心上人未婚妻一家七十二口，才能出现在心上人面前的人，到底有和自信觉得，那人心里一定是有她的？
那人难道不该已经恨她入骨了，巴不得她碎尸万段了吗？
楚茵茵不禁暗想，这会儿就算傅云欢真的来了，应该也是和她一样，是来杀赵可人的吧？
这样想着，楚茵茵便轻笑一声道：“骗你的，你的欢郎应该不会来了，而且我觉得她至始至终都没想到娶你进门。”
楚茵茵特意变了声，赵可人没听出来她就是下午见过面的楚公子，当即唬了一跳，退到墙角去，询问楚茵茵身份。
楚茵茵于是把灯烛拿到自己耳边的位置，灯烛的黄色幽光打在她的脸上，霎那间，一个无比熟悉且恐怖的脸庞出现在赵可人的眼前，叫她禁不住捂住双耳尖叫起来。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里？你不是已经都烧成灰了吗？”
“哈哈哈哈哈！”
既然赵可人把她当成了鬼，楚茵茵毫不吝啬让她再害怕几分，于是略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用阴森恐怖的戏腔说道：“可人，我死的好惨啊，我爹爹阿娘都死的好惨，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好烫，好疼，好疼啊，可人！”
楚茵茵说着，还将灯烛往赵可人的脸边上送了一下，火苗忽然窜起，撩着了赵可人一缕头发。
吓得她连忙将灯烛拍到地上，烛头着地，烛火立时熄了，倒是没着这么火。
只不过屋子里一下暗了下来，看不清人影，只能听见赵可人哆哆嗦嗦颤抖的声音。
“不会的，她不可能知道的，她已经死了，不可能找到我的。”
楚茵茵于是寻着赵可人的声音凑了过去，几乎在她耳边继续说道：“可人，你真的好天真啊，阎王那里什么都记着，人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地府好冷的，你从前与我那般好，我好舍不得你，要不你下来陪我，我俩还一道好，好不好？”
“啊啊啊啊！”
赵可人被吓得不行，便开始在眼前胡乱摆手，想要看看这人是人是鬼。
楚茵茵哪肯给她拍到，迅速躲开了，却又继续说道：“可人是不愿意吗？我是阿茵啊，阿茵一个人在地府好难过啊，你真的不愿意下来陪我吗？”
赵可人见没摸到人，声音却还近在耳边，不觉信了楚茵茵是真的鬼，生怕下了地府再碰到她，登时也不想死了，只害怕地嗓子都在发抖，一边哭一边道：“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偏要嫁欢郎？明明是我先喜欢欢郎的，我先认识他的。是你抢走了，我没有错，错的都是你！”
赵可人说着，就猛地一推，想要将楚茵茵的鬼魂推开，却不想什么都没推到，她自己却一下滚到了地上，地上冰冷，她穿的又少，立时觉得脊背发凉，浑身都不舒服。
但楚茵茵说的话，叫她压根不敢死，只得一味地蜷着身子，想要维持体温。
楚茵茵瞧着她这幅样子，也半点可怜不起来，而是继续演着戏道：“原来你喜欢欢郎？你喜欢你为什么不说呢？你若早说了，焉知他不会喜欢你，你若没说，又为何怪我捷足先登？可人，你这样说话，好没道理啊。”
楚茵茵瞧着赵可人已经没了还手意志，大约是太害怕了，还在拼命地向外爬着，外面现在大雪纷飞，就赵可人穿的这么少，眼下外头又没什么人，这样爬出去，恐怕没到天亮，人就凉了。便有了再帮她一把的想法。
遂忽的踩住她裙摆，阴森笑道：“可人，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想撇下我去哪里？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赵可人吓得魂飞魄散，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惊声尖叫，总算是有个没走远的丫鬟听见了，立即跑了回来，从门外头一瞧，小姐屋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想着自己明明留了灯，怎么会这样。
立时有些害怕了，站在门外不敢进来，只在外面小声询问：“谁？谁在那里？”
赵可人于是如抓住救命稻草，大喊道：“有鬼！快来救我，快掌灯！”
楚茵茵于是从另一边窗子翻了出去。
这会儿风大，楚茵茵开了一边窗子，风吹进来，连带着另一边的窗子也被吹开了。
一阵妖风进来，反倒很应景，丫鬟掌了灯，瞧见这一幕，又见自家小姐十分狼狈趴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鬼怪之事，也是害怕，连忙扔下赵可人出去喊人了。
前门出不去了，楚茵茵便从后院墙面上翻了出去，想着绕到前门与宋烨汇合也是一样的，却在刚落地的时候被身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不会。”
楚茵茵偏头看去，发现竟是傅云欢，穿了一身夜行衣，瞧那样子，也像是刚翻过来不久，心道怪不得刚刚过来的时候借着月光瞧见了另一行脚印，原来是他。
“什么你不会？”
“我不会喜欢上她，从见到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