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终于要嫁了
但楚茵茵的小把戏都被殇看在眼里呢，早在楚茵茵把酒递到宋烨的车窗边上时，殇就已经飞了片叶子去给宋烨传信儿了。
“毒。”
宋烨看着叶子上的字，唇角微微勾了勾。
小东西这胆子，真挺大的。
但他并不生气，还挺喜欢。
于是他没开窗，又咳嗽了几声道：“本王身体不适，不宜饮酒，太子的情谊本王收下了，酒就免了吧。”
亲耳听着摄政王的声音越来越哑，众人都开始纳闷儿这皇陵的风水是不是不大好，刚刚还好好的摄政王，这会儿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似的。
宋烨从窗缝中睨了楚茵茵一眼，见她使坏不成有点失落，忍不住想逗逗她。
“酒虽然不能喝，但饺子可以吃。”
这话奇怪，楚茵茵蹙眉，压根就没想到她昨晚说要请宋烨吃饺子的事。
宋烨也是怕露馅，很快轻咳一声，故意冷着声音说道：“至于这酒，就赐给你吧。”
宋烨知道楚茵茵虽然嫉恶如仇，但却不会狠下心来杀人的。
顶多就往他酒里下点泻药什么的，折腾两天。
这点毒，她自己应该也能解。
尤其看见楚茵茵这会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但再待下去，恐怕露馅儿，便又咳嗽了两声，叫人收拾收拾走了。
张大海忙前忙后的，好容易把人送走了，这会儿腿都要软了，走到楚茵茵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这丫——你这臭小子！刚跑哪儿去了你？差点就出大事儿，不是——你哪来的酒啊？我怎么闻着这么像我那醉花酿呢？”
张大海说着，就把楚茵茵手里那碗酒端了过来，好好闻了闻。
楚茵茵却是一直在盯着摄政王仪仗看，官员虽然大部分都是亲摄政王派，但也有不小的一波是站在大丽正统这一边的，刚刚太子挨个跟他们敬酒，好多人都红了眼睛。
想来他们也觉得堂堂一国太子，被困在皇陵不是长久之计。
如此便说明，太子回盛都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那个摄政王也太精了吧？
竟然猜到酒里有东西，还反赐给她喝？
真阴险！
于是随口说道：“你没闻错，就是你藏在屋子里头的醉花酿。”
“什么？”
张大海都要哭了。
那醉花酿可是万香楼独一份，每年就出那么几坛子，有钱都买不到，他好不容易托人弄了两坛，想等着过年的时候，到恩公坟头祭拜的时候用的。
这下好了，都让恩公家这小丫头给祸祸了。
倒也不能说是祸祸，那是给太子撑场子用的。
但他就是觉得可惜。
倒都倒了，不能浪费，他便直接给喝了。
等到楚茵茵回头看的时候，碗都给舔干净了。
“酒呢？”
“你说呢？偷我酒给太子长脸，你还想喝？我喝了！”
“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楚茵茵皱眉。
张大海却愣住了，仔细感受了一下，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酒钱你得付。”
楚茵茵却不理他了，自顾自往回走，对着二狗子他们道：“晚上要有人来鸿恩阁敲门，别给他开门。”
二狗子不明所以，但是看楚茵茵说得很正经，便就应下了。
到了半夜，果然有人来敲门，二狗子他们谨遵楚茵茵教诲，没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几声狼叫，很快就走远了。
到第二天早上，整个皇陵的人都在传，昨天晚上后山闹狼，吓得他们不敢开门。
小狗子做完杂事回来，正打算把这消息告诉大家呢，就看见美猴王带着它的猴子猴孙，拖着衣衫不整地张大海从山上下来了。
一见着楚茵茵的人，就开始张牙舞爪的。
楚茵茵不懂猴语，叫来萍儿翻译。
“张公公昨夜上山，见猴就咬，把好几个猴的耳朵都咬豁了。猴子们都躲到了树上，张公公便开始爬树，还撕扯自己衣裳，最后被猴子们用藤条绑在树上过了一晚，现在才晕过去。”
美猴王比划着，义愤填膺，最后跳到张大海的脑袋上跺了两脚，又之哇乱叫了几声。
萍儿于是又翻译道：“美猴王说要张大海一只耳朵，给它小弟赔不是。”
“噗——”
楚茵茵看着惨不忍睹的张大海，心怀愧疚，毕竟是为她挡了灾的，便蹲下去揉了揉美猴王的脑袋，柔声细语地说道：“耳朵不可能给你，但是我带了好多果子回来给你们，倒是可以给你带上去。”
美猴王当即咧嘴大笑，领着猴子猴孙冲进楚茵茵的屋子，没一会儿就背着大包小包上山去了。
小狗子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地，不敢相信第说道：“这猴子神了，你说它怎么知道哪些东西是给它准备的，哪些不是呢？”
“它当然知道了。”
萍儿信誓旦旦地说道：“美猴王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猴子了，我娘说她上山之前，它就已经是那座山头的王了。”
楚茵茵给宋烨的酒里放的是能够治幻的药，心机不深的人喝下多半会做出糗事来。
只要摄政王在百官面前当众失态，就会失去朝臣的信赖，太子回朝的希望便又会增加了。
只是宋烨没上当，张大海着了道。
楚茵茵这会儿只得叫人把张大海扶进屋，灌了几口白菜汤催吐。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人弄清醒了。
张大海还不明所以，只当自己是醉了失态，羞羞地出了鸿恩阁，好几日都不曾过来。
南都原是大丽开国国都，后因风水问题，大丽迁都盛都，大小官员随迁，这就造成了如今许多在盛都做官的人，祖宅其实都在南都的情况。
因而这次随宋烨一道回来祭祖的人，冬至过后并不会马上回去，而是留在祖宅过年，年后再走。
宋烨如此，白山如此，赵城亦如此。
但宋烨和白山自有地方住，赵城却因为祖宅离着南都甚远，女儿家不便车马劳顿等原因，将自家女眷留在了应天府尹傅荣的家里，其中就包括那位马上要谈婚论嫁的二小姐——赵可人。
赵可人年方十四，人如其名，美丽可人，生性活泼，身上带着点小家碧玉的气质。
十二岁前都跟着赵家老太太在南都长大，后来老太太过世，才被赵城夫妇接回盛都。
因着赵、傅两家的关系，赵可人与傅云欢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
只是傅云欢素来与楚茵茵关系亲厚，几乎从未正眼瞧过赵可人。
每次傅云欢从女学经过，也都是去看楚茵茵，她甚至连和他说句话都没机会。
对此，赵可人是很不服气的。
论身份、论地位，都是她高些，楚茵茵一个区区知州之女，不过是因为母家与皇后沾了那么一丁点关系，难道就想骑到她头上去？
为此，她哭过也闹过，还求着祖母经常带她去傅家玩。
但她毕竟是女儿家，父亲又是掌管礼数的鸿胪寺卿，她万事都不可以做的太过火。
所以她对傅云欢的那点小心思，也就只能藏在心里。
后来赵家老太太过世，她进了盛都，就把这事儿彻底放下了。
但造化弄人，偶尔一次听她父亲赵城提到傅荣要填补户部侍郎的空缺一事，她便又起了心思，求到了赵城那里去。
这一求，便是整个楚家的覆灭。
一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她也怕的。
尤其在知道傅云欢长病不起，差点也跟着去了的时候，她的心里，悔恨是占了上风的。
所以她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回来想要照顾傅云欢。
虽然几次都被拒绝了，但她不死心呀。
这次赵城之所以跟过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听说了女儿的遭遇，准备回来助她一臂之力的。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今天又来傅云欢书房前献殷情的赵可人，竟然被破天荒的请了进去。
她整个人都吃了一惊。
难道父亲的力量如此之大，竟然让欢郎一下就想清楚了？
没错，他一向是聪明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早晚会想清楚。
如今这个时局，摄政王才是大丽的未来，傅家虽然是簪缨世家，但也只是在南都有些地位，如今都兴追捧盛都新贵了。
将来傅家想要在盛都站稳脚跟，没有当地世家的支持是举步维艰的。
楚茵茵那个寒门女根本给不了傅云欢更多的帮助，只有她，赵家女才能帮到他。
所以楚茵茵死了又怎样？
她死就死了。
一个寒门女子，就算是死了，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也就欢郎那样有情有义之人，才会为她伤心了这么久。
但也仅此而已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不是？
赵可人心里这样想着，迈进傅云欢书房的时候，都是满脸的春风得意。
“欢郎，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叫我什么？”
傅云欢看了桌上由水阳胡同送来的书信，面色冰冷。
这气氛显然不对。
赵可人一惊，立时收敛了笑意道：“欢——我是说，欢哥哥。”
赵可人说着，连忙低头，要把她精心熬制的红枣莲子羹端出来，给傅云欢尝尝。
她娘总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他的心，她对自己的厨艺是最有信心的。
可男人冰冷的声音却再一次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许你叫这个字！”
“我——”
赵可人被傅云欢吓到了。
他一直都是温润公子的模样，从很小的时候，她每一次见到他都是。
虽然那样温润的笑容，从来都只有对着楚茵茵，可她早已将那副容貌刻在了心里，并希望有朝一日，那笑容也能属于她。
但现在的傅云欢，实在是有些可怕。
她都要被吓哭了。
傅云欢确实是愤怒极了，愤怒到觉得只是简单地撕烂赵可人，都不足以弥补她对楚家的伤害，对他的伤害。
愤怒到他觉得现在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
真的报仇，要拿走她最在意的，折断她的翅膀，踩碎她的骄傲，摧毁她的精神才行。
他就说当初他明明已经打通了各个关节，确保楚家不会有事，怎么一夜之间，围剿楚家的官差就出现了，而且还是绕开应天府做的。
千算万算，万万算不到赵可人这个他从来就没在意过的女人身上。
“听说，你想嫁我？”
傅云欢心中谋算着报仇的方式，声音从牙缝中挤了出来，却化成了赵可人眼底的光。
她猛然抬头，看向这个她心心念念好多年，而现在却让她好害怕的男人。
鼓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气，还是点了点头。
“或许你没有注意到过，但是我真的很爱慕你，我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你穿的是灰白斜纹的长衫，头戴一根青色的抹额，踩着石板路，脸上的笑容洋溢着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那你就嫁进来吧。”
傅云欢才没心思听赵可人回忆那些他根本不在意的画面，他的记忆里，有和楚茵茵的全部就够了，其余的，他没兴趣。
但他要让这个毁了这一切的女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要让她知道，她最想要的到底是怎样的人间悲苦。
要让她明白，她以为她看见的是全部的他，却不知道她最喜欢又最想要的是他仅对楚茵茵才有的温柔，而她，赵可人，不配拥有！
傅云欢说完，便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看了赵可人一眼道：“我会去跟母亲说，叫她写婚书去赵家的。但你跟我也就这样了，别指望会有更多，也别在我眼前乱晃，我瞧着恶心。”
傅云欢说完便走了。
赵可人被吓得惊魂未定，回头看向傅云欢时，手里的汤碗都摔到了地上。
眼泪在框里打转，轻轻一扭头，便落了下来。
她不确定，她好像听见了傅云欢说要写婚书，她终于要嫁给傅云欢了。
狂风忽至，书房的门被吹的来回摇曳，也吹的姑娘的心渐渐转凉，但她的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不管怎样，她终于要嫁给喜欢的人了，不是吗？
风刮过去不久，天便下了雪。
还在院子里跑的咯咯咯们也排着队进了窝棚。
小狗子他们急急地缩回了屋子，跟着太子和萍儿，围在楚茵茵新让铁匠打的炉子边上，一群人看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流口水。
“水开了，可以下肉了。”
“对了，楚公公说这锅叫什么来的？吃辣的和不吃辣的也能一锅吃饭了，挺好。”
“你个猪脑袋，鸳鸯锅，比翼双飞那个鸳鸯锅。”
楚茵茵则坐在窗前，身手接了片雪花，看着小冰晶在手上一点点化成水，楚茵茵知道，这会是这冰冷的冬天里，最后一场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