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又是为了那个小太监
再过半年，张大海就能攒够钱，回乡养老了。
这些年他谨小慎微，处处抠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衣锦还乡，过上人人艳羡的清闲日子。
即便是这会儿被君玖带着往宋烨那里去，他心里头惦记的还是他家乡刚置办好的一亩三分地儿。
他早就打听好了，小时候他做太监之前喜欢的那个二丫头，最近刚刚守了寡，无儿无女，受叔嫂排挤，无处安身。
要是她愿意，等他回去就娶了她，俩人再收养一双儿女，一家四口过小日子，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他心里想着这等美事儿，等到了乾清宫门前，才想起来跟君玖问上一句。
“敢问君大人，摄政王找洒家什么事儿啊？这是手底下缺使唤人了，想让小的从外面找几个得力的？”
他这辈子趋炎附势，眼睛尖着呢。
摄政王跟皇太后瞧着是母子连心，实际却貌合神离，宫里头到处都是皇太后的眼线，总归与摄政王不是一条心的。
宋烨想从外面找几个人带回来培养，为后期铺路，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可君玖却有些没好气儿。
摄政王为啥找张大海？
他上哪儿知道去？
不过八成又是为了那个小太监！
一想到这儿，君玖就气不顺，扳着一张脸说道：“叫你进去就进去，旁的事情少打听。”
宋烨用不惯太监，平时只有非常必要的时候才会叫赵德忠亲自来伺候，其余时候都是君玖代劳。
所以张大海进来的时候，宋烨身边也并没有旁人在。
趁着宋烨这会儿批折子，并未抬眼瞧。
张大海一进门便先跪下行了一礼，壮着胆子瞄了一眼这位摄政王。
那可真是风姿卓卓，玉树临风，大有先王年轻时候的气势。
算起来，他先王几位皇子里面，比皇帝更像先王的一位。
有那么一瞬间，张大海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又回到先王身边伺候了似的。
可他也只是这么匆匆一瞥，就很快垂下了头，再不敢抬起来，只等着宋烨发话叫他起来。
可都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老腰都快跪硬了，宋烨也是一个字都没说，依旧面不改色地批着折子。
张大海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关着，从门窗上还能看见君玖站立的影子。
屋子里的龙潭香虽然能安神，却也叫他有些犯了迷糊。
到这会儿，他才忽然意识到今日一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他立马趴跪在地上，求饶道：“摄政王饶命啊，奴才就是一个净身房的小管事，平日里掌管太监甄选，确实是捞了一点油水。
可那些进宫来做太监的小子，哪个不是缺爹少娘，过不下去了才进来的。
奴才终究也没刮下多少钱来，摄政王要是不高兴，奴才回去便将赃款充公，就算是罚薪三年也行啊，只求摄政王饶奴才一命！”
宋烨睨了张大海一眼，依旧没说话，继续批着手上的奏折。
张大海双眼滴溜转，心道原来不是为了这个。
于是又开始盘算自己别的错处，很快就想到了前些日子他把楚茵茵送到太子那里的事儿。
原想着这孩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没曾想非但活了下来，还帮着太子见到了太后，甚至还得了太后的赏赐，听说很叫太子受用，还封她做了一等太监。
摄政王向来于太子不和，八成是因为这件事儿，才把他叫来找麻烦的。
张大海心道冤枉，立即哭丧着脸说道：“摄政王若是为了小音子的事儿怪罪奴才，那奴才可太冤枉了。”
宋烨手下一顿，墨色的瑞凤眼微微一挑，不怒自威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张大海的身上。
“说下去。”
张大海目光一滞，心道还真是为了这事儿，精明的眼珠子在框中转了好几圈。
“小音子是奴才领进宫来的不假，可把她送到太子那儿可是赵提督的主意。
原本奴才觉得这孩子聪明机灵，送到摄政王这里才是极好的。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呀，这人力分配可一直都是司礼监的事，奴才也做不了这个主啊。”
张大海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虽然赵德忠他是铁定要得罪了，但好歹先在摄政王手底下活下来才是要紧的。
不想宋烨却忽然收回了目光，继续批起了折子。
“冬月初三那一日，张公公不在宫中，是去了什么地方吗？”
听到这个日期，张大海心里咯噔一声，仿若五雷轰顶。
冬月初三，这是皇后九族被灭的日子。
那会儿他确实不在宫中，他回乡给恩公报信儿去了，只可惜还是晚到了一步，恩公一家葬身火海，尸骨全无。
只跑出来一个小丫头，只可惜还……
张大海想到这里，咬牙狠了狠心，扯谎说道：“奴才该死，虽然没了根，却也没能做到六根清净，奴才是听说自己的青梅守了寡，想着告假回去瞧一眼，知道她安好，奴才也就放心了。”
这一点，宋烨也是查到了的，可他查到的可不止这么多。
而且到这会儿，他也已经没有耐心跟张大海卖关子了，而是微微侧眸，耐着性子给张大海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个孤儿，打记事起就无父无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一路乞讨为生，过着人见人嫌鬼见鬼弃的日子，从不知何为人间温暖。
直到一个飘着雪的冬夜，他遇到个书生，书生家徒四壁，除了一间草房蔽身挡雨，与孤儿基本无异，却愿意将他一天的口粮——一张饼分一半给快要饿死的孤儿，并留他住上一晚，躲避风雨。
书生自己家贫，只有一张破被，见孤儿寒冷，不嫌弃他浑身脏臭，与他共盖一张被子度过了一夜。
后来书生进京赶考做了官，孤儿却进宫做了太监，却始终念念不忘书生当年的救命之恩。
两年后，书生迎娶了皇后母族的远房表亲慕氏之女，诞下一名女婴。
孤儿满心欢喜，特地去打了一把长命锁，托人送去。
书生早已忘记当年的那名孤儿，不愿收取不明之物。
慕氏却觉得此物吉利，含笑收下，戴在女婴身上。”
宋烨说到这儿，忽然从袖兜里掏出一把长命锁来，顺手丢在了张大海面前。
“不如张公公给本王解释一下，这枚长命锁是何时物归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