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眼万年

    伏天的夜晚总是异常闷热，大地宛若蒸笼，热气腾腾。

    这府中除却菊苑足够凉，其它院子依旧是酷热难耐的。

    林舒是个阳刚的男子，尤其怕热。

    一年气候虽然四时不同，但他的身子总是温热的，夏季尤甚，入伏天后，整个身子更犹如得了伤寒的病人那般发烫。

    汗水一遍遍渗出来，打湿了好几件亵衣。

    林舒在酷热的晚风下辗转反侧，是怎么也睡不着，这才起身找了一条深色的抹额，将放下来的发丝随意绑在头上，这才觉得又凉爽了几分。

    林舒又从书房的暗格里翻出两坛好酒，三两下的连爬带跳，跃上了藏书楼的楼顶。

    林府的房子都是只有一层的大房子，这三层的藏书阁是府中最高的建筑，站在这阁

    楼顶上，近可将整个林府尽收眼底，远可以看到巷子尽头的知乎学院门面，可谓是视野极好。

    他自幼便常与张家那俩兄弟上来，他们每回喝酒，总要躺在这阁楼屋顶上，一面打闹，一面酣畅淋漓地饮酒。

    林舒却并未打算去叫张家的那俩兄弟，午夜时分，怕是他们也都入睡了。

    醇酒入腹，顿觉神清气爽，颇有几分以地为席、以天为被的豪气，况且此时月明星稀，府中的鸣虫唱晚，甚是惬意。

    待他半醉时分，一抹亮色出现在了兰苑，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个安静的大院子，不知道是什么，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就看向那个院落。

    兰泽湖旁的假山上，女子正在宽衣解带，她正披着一件质地轻薄的月白色外衫，大抵是桑蚕丝重量极轻，那衣裙在晚风中飘逸极了。

    下一秒，林舒一口薄酒停在口中久久未曾入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只见那假山上的女子打量了四周，见周遭确实无人，这才缓缓抬起双臂，轻薄的衣料被晚风吹起，飘落在山石上。

    女子白皙的胴体一览无余地。

    手持酒壶的男人坐在藏书阁的屋檐上，久久不曾移动。

    他曾见过不少女子的身子，有案堂当场撒泼的娼妓，也有些居心叵测投怀送抱的女子，甚至还有领了杖责刑罚的女子。

    内堂更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妾室，朱碧月是个极其风骚的女子，以至于带给他一种似是风尘女子的感觉。

    她燃了催情香引诱人时，便总是一丝不挂地搔首弄姿。若是没有燃催情香，纵使她的身子饱满得令人血脉贲张，却也激不起林舒的任何兴致。

    林舒很清楚，只有那些妓馆的女子，方才能有如此饱满的身子，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总归要被老鸨调教得讨人喜欢，身子一个个便都是前凸后翘、圆润饱满的。

    朱碧月的情况，他实在想不明白。

    但是此刻假山上的女子，却与林舒见过所有的女子的身子都不同。

    月光之下，那抹白色一个鱼跃，飞快地钻进湖中。

    林舒举起酒壶，烈酒带给肠胃一股灼烧的热感，他的脑海瞬间淡忘了不少，但是随即又出现了苏怜儿在假山上的那一幕，如同中邪了一般。

    苏怜儿的身子称不得珠圆玉润，只是胖瘦有序若是从前，这样的身子是吸引不了林舒目光的。

    只是苏怜儿武进浑身一股纤弱的力量感，林舒确是十分欣赏。

    那些常年待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子瘦削得如同筷子一般，大有一副弱柳扶风的气派，很多文人喜欢那样的女子，林舒却很无感。

    他私以为，过于瘦削的女子大抵是不健康的，弱柳扶风实则是一种病态。

    苏怜儿在那假山上带给林舒的惊鸿一瞥，便彻彻底底的印在了男人的眸子深处，那场景一遍遍浮现在视野深处，圣洁如仙子。

    林舒心中既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感，另一面苏怜儿是自己的妻心中又有一种唾手可得的冲动。

    心脏狂跳不止，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男人半卧在藏书阁的屋脊上，举着酒壶的手高高举起，晶莹剔透的酒水被倒入口中。

    他看着湖中戏水的女子，夜色正浓。

    他第一次觉得，她如同这晴朗的夜空一半，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