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苏祈沿着马路，跟阿龙他们一起走回去。
他被围在中间。
耳边叽叽喳喳的，说了什么，苏祈没听进去。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
什么都没看见。
刚刚敞开的窗户，如今已经被关了起来，只隐约看见暖色灯光下的影子，悄悄晃过去。
刚刚跟苏祈搭讪的青年也早就上楼。
青年对他十分感兴趣，询问半天跟他跟季云深有什么关系。
苏祈看他一眼，实话实说：“他曾经是我家教老师。”
青年盯着他看了几秒，恍然道：“原来是你。”
什么叫原来是他？
苏祈一愣，想再追问的时候，青年被季云深叫走了。
“苏老板，看什么呢？”小王见他没跟上来，催促道。
苏祈收回目光，“没什么，来了。”
……
苏祈这一晚没睡好。
因为季云深那句“霸总宣言”，他梦到了从前的事。
学生的生活乏善可陈，每日家里和学校两边跑。
突然上门的家教老师，好像瞬间打破了平静。
夕阳正好。
苏祈从小卖部买了两根橘子口味的棒冰，和季云深一人一个。
季云深鲜少吃这些东西。
他看了棒冰许久，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下，将微微融化的棒冰放进口中。
酸甜味。
苏祈跟他打商量：“老师，见面礼你就带回去吧。”
季云深：“不喜欢？”
苏祈：“也不是不喜欢，就是……”
季云深淡淡打断了他：“既然喜欢，就收着。”
苏祈：“……”
他没有，他不想要，但是怎么能直接说不想要？
季云深看着他，乌黑的瞳孔倒映出苏祈僵硬的表情，“你会喜欢它的。”
苏祈抽了抽嘴角。
他们一起去了苏祈家。
家里的门不隔音，传来一些声音。
“红中。”
“碰。”
……
屋内，四个人正在搓麻将，整个客厅弥漫着烟味。
苏艳叼着烟，扫了他一眼：“回来就去写作业。老师吃饭了吗？”
“吃了。”
“那行，你们自便。”
完全不问苏祈吃过饭没有，她很快沉浸在麻将世界中。
苏祈抿了抿唇，刚刚还带着笑的眼神冷下来。
一言不发把季云深带去了房间，给他拿了条凳子，心不在焉地从书包里拿作业。
苏祈做好了季云深说点什么的准备。
尽管他并不想听。
但季云深什么都没有说，敲了敲桌子，语气不冷不热：“回神，先做一套测试卷，我看看你的基础。”
非常不近人情。
但是苏祈松了口气。
上一个家教问东问西，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鄙夷。
苏祈没忍住，跟他打了一架。
季云深的题是他自己出的。
试卷出的非常有意思，基础题也串联了不少知识点，难题更是让苏祈无从下手。
季云深没说什么，边教边让他做题。
季云深的节奏很快，苏祈有点不适应。
结果季云深却说：“那你快点适应。”
苏祈：“……”
在强压之下，苏祈压在心上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悄搬开了。
他无心再想别的事。
但外面还是很吵。
有个人一直输，骂骂咧咧。
苏祈不免分了神，笔停在试卷上，洇出一小块墨迹。
一只小盒子递到他手边。
苏祈微微一怔，拿起盒子看了看，是一副耳机。
季云深眼睛并没有看他，正在查看他的作业本。
苏祈小声说：“谢谢。”
耳机连着季云深的手机。
柔和舒缓的纯音乐在耳边流淌。
苏祈只觉得内心的焦躁被一点点的抚平。
苏祈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窗帘没有拉严实，路灯蒙蒙地透进来，在墙上印了一个光圈。
他看了眼时间，才四点多。
李知睡得很沉，还打着呼噜。
苏祈感觉地板都在震。
阁楼空闲很小，正好摆得下两床铺盖。
苏祈闭了一会儿眼，脑海中盘旋着那首纯音乐的旋律，一遍又一遍，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还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叫《乍见之欢》。
其实这个梦做得挺噩梦。
回到学生时代很愉快，但是刷数学题就不怎么愉快了。
苏祈还记得做不出题目的烦躁感。
他睡不着，索性凑过去，把李知摇醒。
李知茫然地哼唧了两声：“怎么了？这就上班了？”
苏祈：“你还记得函数吗？”
李知怀疑自己听岔了，是韩风不是函数，一时没说话。
苏祈：“我出道题给你看看，你做一下……”
李知抱着被子坐在席子上许久，他闭着眼昏昏欲睡，回忆着刚刚苏祈出的题目。
过了好半晌，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有病？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做题？
“苏……”
话音戛然而止。
苏祈背对着他，睡得正熟。
李知：“……”
你妈的。
……
房租钱东拼西凑，还差两百块。
于是一大早，苏祈带着几件衣服，挨个去各家店铺兜售。
阿龙一大早正在搬货，见他过来也没赶他，“苏老板，你这衣服都太年轻，我穿不了。”
苏祈张口就来：“你不是跟我同龄吗？”
事实证明，男人也会很在意自己看起来年轻不年轻。
阿龙心花怒放，买了一件外套。
外套一百来块，苏祈说：“再搭个裤子吧。”
阿龙：“这有洞的牛仔裤不适合我。”
苏祈：“那我帮你缝起来。”
阿龙：“……”
你让破洞牛仔裤的尊严往哪放？
最后阿龙搭了双袜子。
剩下的衣服，苏祈找包子铺的老板娘。
总算是把房租钱给凑齐了。
神灯服饰：姐，房租我给你转过去了。
房东：好，收到。
房东：小苏，姐想跟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你也别嫌姐多事。
房东：姐知道，你们俩很努力开店，但说老实话，在光明街，你们的衣服质量太好，也太贵，要卖还得离开这。还有，你从天海大学毕业，干什么工作不好，非得在这跟服装店死磕？
苏祈沉默。
他有无数句敷衍房东的话，但一句都没说。
房东：现在生意不好做，你看你们，房租还得东拼西凑，这哪还有活路？
苏祈从口袋摸出巧克力棒，咔嚓咔嚓咬。
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发出去一句话。
神灯服饰：谢谢姐，但有些事不得不做。
……
直播了两天，收益居然还不错。
虽说刨去成本，净利润不多，但总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苏祈照例在晚上七点开始直播。
直播观看人数已经有了四十，基本上是被苏祈的脸吸引进来的。
可惜平台没有推荐，流量十分有限。
苏祈也不急。
因为是男装居多，很多观看直播的女孩子反而没怎么买。
播了一小时，苏祈坐下来休息会儿，跟她们聊天。
“下次我去进点女装。”
“这次为什么没进？钱不够了。”
“能不能教你做题？”
苏祈顿了顿，“你就不怕我误人子弟？”
【qaq哥哥求求了，我小叔给我布置的题目，但是我顾着玩给忘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如果发现我没做完，就是一顿打。】
【我现在头脑空白，哥哥你不如帮我看看？你长得就很聪明。】
苏祈：“……行。”
这位是大客户，得罪不起。
目前一般的营业额，都是这位仙女有钱贡献的。
大约是用拍照扫描文字功能，仙女有钱很快把题目发了上来。
苏祈扫了两眼，是数学题，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跟数学题是不是杠上了。
梦到做题就算了。
晚上还真的做上了题。
当初被季云深好一通恶补，数学成了他记忆最深的科目。
到了大学，高数他也学得很认真。
苏祈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
“高中题目？你买衣服的钱是？”
【钱是我自己的啦，我有好多零花钱。】
苏祈：“有零花钱也要记得节制哦，小朋友就买有需要的东西就好了，下次不要买那么多衣服了，还都是男款。”
【哥，我不差钱，你放心。衣服没有浪费，送我小叔了。但是现在能不能教教我题目quq】
苏祈：“……”
不差钱这三个字，戳中了痛处。
苏祈被她催促，也莫名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他仔细看了看题目，直觉这些题目有一些熟悉的风格。
他没有细想，耐心地跟仙女有钱讲解着思路，该怎么去解题。
直播间的人进进出出。
也有新来的一脸懵逼。
【id不是卖衣服的吗，怎么是学习博主？】
苏祈：“……中场休息。”
【好家伙，主播还真会啊，那主播也教教我孩子呗。】
【也教教我孩子，她小学二年级，我教她作业都快疯了。】
【我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打又打不得，气死我了。】
苏祈沉默了。
他看着弹幕交流起了小孩的教育问题，忍不住说：“那个，妹妹没问题了吧，我继续卖衣服了。”
【没有了没有了，大恩人！我会多多支持衣服的呜呜。】
【那主播什么时候教教我们？】
【教会我孩子，我也买衣服。】
苏祈泪流满面。
他就是想卖个衣服。
结果不是对他水果感兴趣，就是对他的教学感兴趣。
苏祈根本没有犹豫多久。
他直接出去换了一套衣服，一边展示，一边问：“好吧，谁先来？”
观众：“……”
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