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苏祈自然而然地认为雇佣任务是做一些热血的事。
为了保护自己，他和李知做了一身“盔甲”。
他们弄来一些硬纸板，用透明胶带粘好，围着身上贴了一圈。
苏祈很遗憾木板没法用，不太美观。
去集合之前，两人还在对武器挑挑拣拣。
苏祈否了水果刀：“有可能会划伤自己。”
李知：“那辣椒水？”
苏祈想了想，“行，方便偷袭。”
他们做了个辣椒水喷雾，然后根据阿龙给的地址，提前十分钟到了那。
是个新开业的大排档。
里面人坐满了，门口也摆了几张桌子，零星坐了几桌。
阿龙已经到了那，向他招手。
苏祈和李知见他们坐在一个圆桌边上，也跟着坐下。
苏祈随手拿了一把瓜子，“怎么了，不是有事？”
阿龙：“这就是事儿。”
苏祈想了想，明白过来。
合着是这个人头费。
新店开业，找一些托来衬托生意红火。
这事儿简单。
但特意准备的辣椒水就没什么用了。
苏祈拿出喷雾瓶，“你们想吃辣味瓜子吗？”
“……”
并没有人对辣味瓜子感兴趣。
苏祈只能遗憾地把辣椒水收起来。
他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不想吃？特意调配的辣椒水，鲜香麻辣，回味无穷。”
阿龙问：“苏老板，你拿辣椒水做什么？”
苏祈面不改色地说：“为了兜售。这些都是样品，你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或许会需要这东西。”
李知：“……”
敢情这偶像包袱还挺重。
倒是真有人问了价。
苏祈说：“这一瓶试用价，十块。”
那人挺给面子，当场掏了十块钱。
这家大排档的老板还挺大方。
给他们送来了花生米、毛豆、一个鱼头、一瓶大可乐。
至少桌面不会光秃秃的很难看。
他们正吃着的时候，忽然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哟嚯，这不是阿龙么，这么寒酸啊，带兄弟吃这种菜？”
苏祈回过头去，一个胡子拉碴的光头不怀好意地冲着他们笑。
光头扫了眼桌上的菜，目光触及到可乐的时候，又笑了：“不是吧，喝可乐？怎么不回去喝奶？”
苏祈不认识他，看了他一眼就回过了头。
他这一回头，光头倒是注意到了他：“新来的？这么傲？”
阿龙皱了皱眉，不太想搭理他。
毕竟还在上班期间，闹起来不好看，钱也会打水漂。
阿龙冷冷道：“有事晚点说，现在没空搭理你。”
坐在苏祈右手边的烧烤铺老板低声跟他说：“这是德兴街的，看我们不顺眼很久了，也一直想见见你。”
苏祈像是光明街的吉祥物，自然也让更多的人对他感兴趣。
光头铁了心想让他们不痛快，“我偏不等，要么我就把这砸了，要么你们跟我们换个地，自己挑。”
把这砸了，工资大概也泡汤了。
光头的目光落在苏祈身上：“要么，让这位小哥跟我走一趟，我就不来烦你们，怎么样？”
在外面混的，最重义气。
特别是光明街这些人。
光头就没见过比他们更团结的，阿龙更是，绝对不会把兄弟一个人扔下。
光头那边还埋伏着人。
只要他们跟着他走，保准等下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
可光头这话一出，桌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阿龙沉默两秒：“你让他跟你走？”
小王小声说：“买坟了吗？”
李知只笑了一声，没说话。
当事人苏祈：“……”
就这么信任他吗？
苏祈一言难尽。
光头从他们的沉默中，悟到了什么。
他把目光投向这位过分年轻，也长得太过出挑的青年，“你是苏祈？”
……
大排档二楼包间。
“好像要打起来了，胖胖，你不下去看看？”穿着涂鸦t恤的青年趴在窗口，津津有味地看着楼下。
庞争一脸苦瓜相：“不是吧，我这开业第一天……”
庞争凑到窗户边上往下看，“啊，是这一桌。”
青年：“你认识？”
庞争：“不认识，但是他们是我请的托。”
青年：“……”
青年冲着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招手：“季哥，一起来看嘛，朋友就是要整整齐齐。”
季云深懒得理他。
庞争把头伸出去，“他们在说什么？”
青年仔细听了听：“苏老板，干他丫的。”
像是被某个字戳到了神经，季云深抬了抬眼。
庞争往包厢外走：“我还是去看看吧……”
“苏祈，你不是号称一打二十也毫发无伤吗，你敢不敢跟我走？”
楼下隐隐飘来光头的声音。
青年身后笼下一层阴影。
他回过头，只见季云深往下看了一眼，直接转身，大步朝外面走。
青年愣了愣，也跟了出去：“别留我一个人啊。”
楼下。
苏祈挠了挠脸，“不太好吧。”
光头：“有什么不好。”
苏祈：“说得要去私奔一样，我对你没兴趣。”
光头噎了一下，脸一点点涨红，“妈的，谁跟你说这个了。”
苏祈理直气壮地说：“我才不去。现在建设文明新城市，你怎么能想着打架斗殴，万一被检查组的人看见，扣分了怪谁，怪你还是怪我？”
光头呆住了。
其他人也呆住了。
苏祈谴责地看着他：“你怎么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
光头：“……关你屁事！”
苏祈：“你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的人，一定很会出卖朋友吧，我不跟你这种人打。”
两口大锅哐哐扣到光头头上。
光头忍无可忍，抄起一把椅子直接往苏祈身上砸去。
苏祈眼中冷光一闪，别人只见他伸出了手，握住光头的手腕狠狠一转，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光头撂到了地上。
光头只觉天旋地转，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趴下了。
苏祈蹲下身，看着光头：“我只是一个正经的生意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光头挣扎着想起来，“你有种别跟我单挑。”
苏祈把他按下去，语气轻松：“那我就没种吧，不然多累。”
苏祈拍了拍手，目光顿住。
在他的影子边上，多了另一道影子。
苏祈就这这个姿势，缓缓回过头。
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皮鞋，以及黑色西装裤。
顺着长腿往上，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季云深朝他伸出手。
苏祈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握了上去。
季云深的手温暖、干燥，他微微一用力，把苏祈拉了起来。
季云深看着他，“正经的生意人？”
苏祈面对他有点紧张，像是逃课的学生突然被班主任逮了个正着。
苏祈把手抽回来，撇开了眼，“一个被威胁不得不自保的生意人。”
庞争给阿龙他们结清了工资，让他们可以提前下班。
但阿龙知道，下次这家店就跟他们无缘了。
毕竟谁都不喜欢一个会惹事的人。
却没想到庞争看了苏祈一眼，对他们说：“下次还找你们。”
阿龙愣了愣。
庞争说：“我大哥好像认识他。”
大哥？
几人看向了季云深。
季云深瞥了光头一眼，“我报警了。”
光头眼角一抽，想起身离开，却被两双手摁在了地上。
苏祈被这两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保镖甲乙。
季云深看向苏祈，眉心微微皱起：“你经常需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苏祈：“也不是，今天是意外。”
季云深：“一打二十也是意外？”
苏祈往后看了眼，小声说：“这个……有点原因。”
苏祈曾经练过几年散打。
架子摆得十足十。
他初到光明街的时候，那会儿正好赶上街道文艺汇演，光明街对这种活动乐此不疲，准备报个节目上去。
苏祈跟李知准备宣传店铺，所以也打算参加。
他们打算报一个小品，叫《气功大师》，讲一个骗子怎么用气功骗人。
苏祈找来一些同学到光明街彩排。
也不知怎么，“打架”的那一段被上传到了群里。
后来传言越来越夸张。
苏祈为了在光明街过得顺利一点，便也没有解释。
不过那个节目，也因为这些奇奇怪怪的传言，苏祈没有再报上去。
否则就穿帮了。
季云深听完前因后果，有点无语。
苏祈摊手：“打架也还行，但是打群架我不喜欢。”
季云深轻哼了一声：“你还挺骄傲？”
苏祈摸摸鼻子，“人不得不对现实低头。”
如果能有更好的环境，他当然也不会去光明街。
苏祈倒是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云深言简意赅：“朋友新店开业。”
倒是巧了。
苏祈看了还在等他的阿龙他们一眼，准备跟季云深告别。
季云深叫了他一声：“苏祈。”
苏祈：“啊？”
季云深的声音仿佛能镇定人心：“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苏祈很意外，对他笑了一下：“老师，我们已经不是师生了。”
季云深垂眸看他：“我曾经教过你，忍不住就会多管你。”
苏祈以为他会为这一点道歉，却又听他说。
“不喜欢这点也没用，忍着，我会让你习惯。”
苏祈怔怔地看着他转身离去。
耳边忽然回响起一句话。
——你不喜欢我的教学方法也没用，忍着，我会让你习惯，
苏祈那时，只觉得这个老师，真的很□□。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真的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