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温暖
“那就只对一下台词，熟悉一下。”穆子施说着把脸凑近乔观，“乔乔会不会人工呼吸？我教乔乔。”
“……不用了。”乔观尽力沉下心思，只是人工呼吸而已，这是正经的急救，不用多想什么。他这么想着，尽力给自己做心理工作。
而且就算是亲吻也不是没有试过，上次他和穆子施在试衣间……
打住。
乔观切断了回忆，他不愿想起那一次糟糕的体验。被人强行夺走了初吻，而且还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人。
恨之入骨。他的思绪又游走到他在许孟声办公室里听到的关于宋氏的评价。他的视线蓦地落到穆子施那张脸上，哪怕他硬是抡起石头砸进水中，也激不起一点水花。那股在他刚重生时浓烈的愤恨，似乎哪里都找不回来。
他和穆子施一句一句地对台词，遇到乔观用错感情语气的地方，穆子施会停下来给他做指导。一直到工作人员到位，两个人化好妆，这场戏正式开拍。
“弄庭！”乔观站在海岸边，看着穆子施想也不想跳进海里往远处游去，连忙张嘴大喊，“你回来！那里水太深了！”
“我不。”穆子施头也不回继续往前游去，不管乔观在岸上怎么大声劝说，他也权当没听见。
没过一会，穆子施似乎开始体力不支，在水中浮浮沉沉。乔观见状不对，连忙扎进水里朝穆子施游去：“弄庭！”
乔观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将穆子施拉回岸上。他饰演的角色不太懂急救，只想起之前看过人嘴对嘴，他便低下头试着给穆子施人工呼吸。
乔观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在心中做了几个深呼吸。两张脸慢慢靠近，到最后仅剩一线之隔的时候，穆子施突然从沙滩上弹起来：“傻东风，人工呼吸才不是这样的。”
“你捉弄我！”乔观气得一拳打在穆子施身上，“以后不准这样，水这么深，你会死的。”
“我知道，我又不傻。东风，你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吗？外面是大城市，漂亮得你无法想象。”穆子施坐在地上，硬是拉着乔观坐到他的旁边。
乔观叹了口气：“可是怎么能说走就走？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有爹妈，还要上学……我不像你，你从城市躲来这里的，心里就是想回那边……”
“东风。”穆子施的笑容慢慢淡下来，“不要再说了。”
这场戏结束，乔观没忍住问穆子施：“你提前起身了吧。”
“这才更符合弄庭。”穆子施轻笑回答，“好了，回去休息吧。”
乔观跟着穆子施刚回到化妆间，突然听到门外的工作人员有动静，便拉开门往外看。只见许孟声手里拎着一个纸袋，满耳都是说“许总好”的声音。他随手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化妆间。
他也不知道今天许孟声怎么就来探班，总而言之自家老板过来，自己总得摆出热爱工作的样子，于是他坐回位置上，随手拿起剧本观看。
“小美人。”
乔观放下剧本，回过头发现许孟声正朝他走来。他打了声招呼：“……孟声。”
“给你做的。”许孟声说完从纸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洒满巧克力碎的小蛋糕，和乔观那天在蛋糕店挑选的几乎一模一样。
“……好看。”乔观第一眼看到蛋糕不由得惊讶，看上去每天只会翻看文件的总裁居然能把烘焙这种手艺活做得这么好，“谢谢。”
“不只是好看，还好吃。试试。”说完许孟声将盒子里摆放着的刀叉递到乔观手里。
乔观小心翼翼将蛋糕切下来一小块，还没等他放进口中，叉着蛋糕的叉子便被莫名其妙地夺走。他回过头，才发现是穆子施吃了那口原本应该进他嘴里的蛋糕：“乔乔也吃。”说完将那个被他舔剩一层奶油的叉子递到乔观嘴边。
乔观只能张口将叉子含进嘴里，奶油都被他卷进口中：“……好吃。”
“是什么好吃？”穆子施凑到人耳朵边问。
“……蛋糕？”
“不是。”穆子施接着耳语几句，乔观有些讪讪，偏了偏脑袋避开穆子施：“别捉弄我。”
穆子施没忍住笑，在乔观那里讨了开心，接着就把目光投向许孟声：“今天这么有空？”
“刚好做了吃的，就让小美人尝尝。”许孟声面不改色地回答，“子施爱吃也可以吃点。”
穆子施将蛋糕盒盖盖上，眼神蓦地有些寒意：“我不爱吃，乔乔也不会爱吃。”
“小美人都还没好好尝过。”说完许孟声抽走乔观手里的刀叉，重新打开盒盖，切了一块递到乔观嘴边，“听话，张嘴。”
乔观愣在那里，嘴巴也不知道该怎么动。穆子施反应快，再次将叉子一把夺过，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还真不客气。”许孟声轻笑，将蛋糕往乔观的方向推了推，“那小美人就带回家再吃。”
穆子施直接向前几步，横插在许孟声和乔观之间：“把你的东西拿走。”
“我都还没问小美人的意见。”许孟声侧了侧身体，视线越过穆子施直接落在乔观身上，“你想我走吗？”
乔观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穆子施替他开了口：“乔乔是我未婚夫，他应该听我的。老婆，叫他走。”
乔观：“……”
到头来难题还是留给了他。空气安静了一瞬，乔观动了半天嘴唇，最后才说出一句：“孟……许总辛苦了，蛋糕我会带回去的。”
“还真听话。”许孟声轻笑几声，推开化妆间的门走了出去，临踏出门口时还回过头朝向穆子施，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老婆，不要管他。”穆子施将看向门口的乔观的小脑袋轻轻掰向自己，“跟我对戏。”
乔观点了点头，重新拿起被他放在桌上的剧本。突然间他觉得很奇怪，刚刚的那一眼，包括许孟声之前的突然示好。
他忙着准备下一场戏，便没有再多想。
“老婆。”
今天早上难得休息，乔观不习惯睡懒觉，于是八点多就从床上醒来。他刚推开房间门，经过对面厨房，才发现里面有动静。
“……谁？”里面的声响越来越大，如同进行着一场可怕的战争，乔观犹豫了一下，缓缓拧开门把，推出一条门缝，朝里看才发现是穆子施在里面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锅碗瓢盆散了一地，整个厨房状况惨烈，看得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穆子施，你在干什么？”
乔观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将地上的几样厨具捡起来，给自己清出了一块站立的位置，然后冷着脸盯着穆子施。
“老婆，”穆子施回过头，连忙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地板，“对不起老婆，老婆先出去，我会收拾干净的，还会给老婆做好吃的早餐。”
乔观点了点头，退出了厨房。不一会穆子施端了一盘外形难以辨认可能是食物的东西出来，被他摆在桌面上：“老婆，我做了好久，特地要给你吃的。”
乔观看着那团不明物体半天，眉头渐渐皱起：“你说这个？”
“老婆，我用的都是正常材料，”穆子施拉了拉乔观的手指，“应该可以吃。可以吃的，老婆。”
乔观：“……”
越听穆子施说他越觉得不能吃。但他抬起头看到对方期待的目光和不知道为什么能沾满脸的奶油，又不忍拒绝。
他越看穆子施脸上的奶油，越有些忍俊不禁。穆子施注意到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老婆笑我。”
“你自己看。”乔观几下操作，打开手机前置镜头举起到穆子施面前。
穆子施指了指自己的脸：“要老婆擦干净。”
“自己擦。”
“不擦我就蹭老婆脸上。”穆子施猛地把脸往乔观凑过去，惊得乔观立马往后飞速退开：“幼不幼稚？”
“我就是老婆的幼稚鬼。”乔观越往后躲，穆子施就越来劲，紧紧握住乔观的两只胳膊，把人困得动弹不得，接着就把那张满是奶油的脸贴过去，“老婆也要一起脏。”
“才不要，恶心死了。”乔观抬脚要阻止对方，却被对方用腿压了下去，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似的，扭成一团。
乔观懒得再跟他胡闹下去：“好了，我吃你做的蛋糕，你就乖乖起来。”
“那说好了。”穆子施听话地松开手爬起来，看着乔观对着那团不明物体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用叉子叉了一口，放进嘴里。
乔观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味道居然还过得去。
“怎么样，好不好吃？”穆子施连忙问。
乔观点了点头。他看着穆子施那双弯弯的笑眼，胸中一股奇妙的感觉缓缓流出，说不清那是什么，但是他不讨厌。
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家，回想起以前母亲总是给他做很多好吃的饭菜，然后在家门口目送他去上学。
“老婆？”穆子施见乔观眼神有些呆滞，轻轻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温暖。
他在他曾经讨厌的人眼里，读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