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喜欢
江浸月敛了惊容，大大的眼睛又瞬间弯成了两道月牙儿，她轻笑道：“怜影听了凤凰妹妹的说辞，便道人必有所好。比如她喜欢练武，凤凰妹妹便接话说她也喜欢。怜影又指着我说我喜欢歌舞，凤凰妹妹又道她也喜欢。凤凰妹妹说的兴起，又说她还喜欢吃东西，喜欢出去逛街，喜欢哥哥给她讲故事但不不太喜欢读书练字算数……”
我不由莞尔，这丫头平日里偶尔也会跟我抱怨这些，说着说着就要撒娇耍赖。我便常说她爹是县学先生，咱家也勉强能算书香门第读书人家，她若无才便是辱没师父的名声，徒招人笑。她向来也好强，这些话倒也真放在心上了，嘴上抱怨归抱怨，手下却极少偷懒，撒完娇还是会乖乖的完成作业。
江浸月又续道：“凤凰妹妹说完，怜影就笑话她说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哥哥喜欢什么。凤凰妹妹有些不高兴，噘着嘴一直在想公子到底喜欢什么。”江浸月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品了一口茶，然后美目含笑看着我，似乎正在问我刚才凤凰面对的问题：“你喜欢什么？”
我感觉心中一跳，也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笑道：“小姐不妨一猜。”
江浸月妩媚一笑，道：“我问凤凰妹妹，你哥哥喜欢美食或者美酒么？凤凰妹妹摇了摇头说，哥哥极少饮酒，吃菜……凤凰又想了一会儿，才困惑的说道，好像好吃的菜哥哥都给她吃了。”
我哈哈大笑，道：“她自幼吃的便是百家饭，但从她懂事起，我若有闲暇，便亲自给她做饭或者带她下馆子，选的都是她喜欢的菜，她当然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江浸月惊讶道：“公子还会自己下厨？”
我当然知道这时代都讲究“君子远庖厨”，但我自己却不以为意，所以也便坦然道：“师父也没留多少值钱的东西给我们，从前日子过的穷，自然什么都要会一点的。只不过凤凰嘴刁，带她下馆子多了，便常常嫌弃我做的不够好吃，哈哈！”
江浸月掩嘴轻笑，又叹了口气道：“公子这些年真是不易。”
我笑道：“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我没觉得这些年难熬。”
我觉得我似乎在江浸月脸上看到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她停顿了片刻，又接着道：“我就又问凤凰妹妹，你哥哥年岁也不小了，定然是喜欢美貌的姑娘了，就是不知道为何尚未成亲？凤凰妹妹一听到这个，突然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大为得意，大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预感有些大事不妙，江浸月又续道：“怜影却突然来了一句，说你哥哥根本不好色，你不说我也知道。要我说你哥哥也是习武之人，喜欢的必然是神兵利器，不然怎么会去抢郑家的万钧宝剑？不然你怎么又会赌我的寒霜剑？”
“凤凰妹妹顿时便有些不高兴，说哥哥天下无敌，根本不稀罕什么神兵利器？哥哥从小就教她不要乱拿别人东西，夺万钧剑其实是为了给卢将军的小公子解围，。寒霜剑是她和怜影赌斗赢来的，怜影若是不服还可以找她再比。”
我听得额头冒汗，苦笑道：“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真是井蛙之见！我平日也曾教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敢情都是白教了！”
江浸月也不由莞尔，却没有接我的话，笑着继续说道：“我瞧着说得有些僵了，便叫怜影住了嘴，问凤凰妹妹刚才知道什么了？”
“凤凰妹妹大声道，我知道哥哥喜欢什么了！哥哥喜欢的是我！”
我听到此处，才明白为什么我刚出去的时候，诸人是这般表情。我顿觉有些尴尬，又觉得确实好笑。我竭力收敛表情，只是一开口就忍不住带了几分笑意：“这丫头说话……真是……真是傻乎乎的，哈哈哈……”
江浸月的脸上又闪过一丝情绪，这下我似乎看明白了。江浸月笑道：“我若也有这么一个妹子就好了。”
我哈哈一笑，道：“这丫头从小就招人疼，嘴巴又甜，逮谁就跟谁亲……她向来胆大，这些年又被我惯的有些娇纵，若有江小姐这样的姐姐，多教教她唱歌跳舞，收敛收敛性子，倒也是极好的。”
江浸月眼睛一亮，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七嘴八舌的，也不知道是到底在比武还是斗嘴。我有些迟疑要不要起身去看看，但也没见人来叫我或者示警。这份喧闹也并未持续太久就平静了下来，江浸月也道：“胡伯就在外面，公子且放宽心。”
我亦料想无事，倒也没放心上。我和江浸月闲话了这半天，我逐渐从紧绷变得放松，我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江小姐，你……打听我喜欢什么东西做什么？”
江浸月也愣了，我瞧着她脸上似乎浮上了一丝红晕，瞧得我疑心大起。她略一犹豫，回答倒也很干脆：“有事相求，自然是想投公子所好。”
我吃了一惊，而后又觉得倒也合理，她前日送礼礼单上五花八门的，真是啥都有。今日费了功夫支开所有人与我单独接触，原来是有事相求。那……昨夜怜影上门自荐枕席，是不是她授意的？想到昨夜的香艳，我不由的心有些怦怦直跳，道：“你我两家何须如此……小姐所求何事？”
只见江浸月似乎也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猛然起身，又朝我深深福了一礼，道：“陌上芳菲江浸月，今日前来专为向公子求曲，还望公子答应！”
我顿时感觉到五雷轰顶，两耳都是嗡嗡之声：“什么？求娶？？！！”
我怀疑是我头部被人拍了一掌“燃山烬”，啊，不对，是拍了十掌，不但我的脑子被打成了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浑身都燥热了起来。我甚至无法察觉自己当下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只看到江浸月眸光莹莹，委屈中似乎带着几分惊慌和惶恐，道：“公子……可是不愿意？”
不愿意？？不！不是，我是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能有什么愿不愿意？？我感觉我脑子里突然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念头，带动着我的那团浆糊逐渐开始搅动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来了，来了！就是这个了！我一个穿越人士的男主福利终于要兑现了吗！
我从这个世界醒来八年不到，有将近七年都在苦逼的谋生和养孩子带孩子。别说沾染什么女色，连女性的手都只摸过我家凤凰的小胖猫爪。但自从去了将军府，终于感觉这朵命里的桃花总算是开了，不但家里添了一个年轻可人的丫鬟，隔壁世家大族的美貌小姐死乞白赖的要拜我为师、甘愿给我做厨娘，昨夜我甚至还见识了两世为人的第一场香艳的色诱，今日居然还有大美女主动上门求娶。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四下观察了四周，还默运内功一周天，我就是想找找，我的王霸之气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我勉力重聚理智，艰难的抬眼看向江浸月，只见她眸光清澈，眼神真挚。我突然间觉得哪里不对，她面上既无羞涩，眼神也未显爱慕，这究竟是何意？
我终于冷静了下来，正沉吟间，江浸月突然眨了一下眼睛，道：“凤凰妹妹到陌上芳菲做客时，我曾教她歌舞，她从小习武，身子骨极是适合舞蹈不说，嗓子也是极佳。我便让她多唱几首与我听听，却没想到她唱了数首歌曲，曲风变化多端，我竟一首也没听过。凤凰妹妹说都是公子教的，公子会的歌曲远远不止这几首。我听那些歌词……呃，有些挺直白大胆的，有些根本听不明白，凤凰妹妹也说不清楚，但曲子却都是极好的。所以……所以今日专为此事，上门求曲，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江浸月每说一句，我都能感觉到我身体的热度一点点的褪去，脑子里的浆糊也开始逐渐凝固。说到最后，我能感觉到已经凝成了一块坚冰。原来是求曲，不是求娶。我不由的开始仔细反省，刚才到底有没有出现表情管理失控，到底有没有流口水——现如今，还会不会因为尴尬而再次失控？我木着脸调整了半晌，总算把思绪调回了惨淡的现实。我教凤凰唱过无数从前的流行歌曲，风格乱七八糟，有情情爱爱的口水歌，也有贴近当前世道的古风歌曲，甚至还有几首经典的方言和外文歌曲，江浸月听得懂就见鬼了。
江浸月似乎也没察觉到自己说话用词的不妥当，见我不说话，便自顾自的开腔歌唱，声音清亮婉转，正是那天我在陌上芳菲听到的“木桥谣”。江浸月唱功非凡，即便是清唱，我仍感觉到她用歌声给我讲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这故事还跟我从前听过的分毫不差。我听着歌声，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抹掉了脑海里的各种绮念。待到她唱完收声，我微笑着还鼓了鼓掌，道：“江小姐唱的真好，比我听过的原唱还好听。”
我刚说完便觉失言，果然江浸月问道：“这首曲子不是公子所作吗？原唱是哪一位大家？”
我听的歌多了，便只记得歌名，歌词尚且记不全，最多记得歌者，哪里还记得作者是谁！我顿时语塞，吭哧了半天只好道：“这歌是梦中所听，不记得是谁唱的了，总之没有小姐唱的好听。”
江浸月显是不信，又连续说了几首凤凰曾给她唱过的歌曲，我均以此理由对之。江浸月对我这么鬼扯又敷衍的理由很是不满，她有些埋怨道：“公子这是把妾身当小凤凰那样的小孩了？”
哇靠，你可不是小孩子，嗯嗯，哪里都不是……面对江浸月的质疑，我从容胡扯道：“常言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颜如玉。其实不光书中有这些，梦里更是什么都有，何况是几首曲子？”
江浸月默默念了两边书中自有黄金屋，我暗觉不妙，这句我压根不记得出处在哪。果然江浸月轻哼了一声，又问道：“什么常言道，我怎么没听过？公子分明就是出口成章，这几句也是梦里来的？”
我轻咳了一声，道：“那是自然。江小姐，其实李某根本不懂音律，也不识谱。歌只会唱，曲只会哼，只怕是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江浸月一愣，道：“凤凰妹妹倒是确实不识谱。”
我松了一口气，道：“我自己都不识，当然也没法教她。”
江浸月眼珠一转，上前了两步，嫣然笑道：“没事，我可以教公子呀。”
我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她，她似乎又朝我眨了两下眼睛。我吃了一惊，这是……
江浸月又上前几步，拉长了腔调，语气中已经带着明显不过的娇憨：“公子……妾身真心求曲，还望公子赐教！”
我寒毛倒竖，喝道：“别再求了，老子不娶！”我这下猛戳，点破了“求曲”与“求娶”之意。江浸月顿时也懵了，刹那间便见红晕上面，整个人更显得娇媚非常，只是眼神里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怒。一时间场上僵住了，气氛极其尴尬，半晌都没人再出声。
江浸月不敢再看我，她眼神低垂，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我总觉得她眼眶里有东西，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决堤而下。她深深行了一礼，道：“还请公子恕浸月失言了，我这就告退。”她含怨转身，衣袖和长发一齐舞动，真是如诗如画一般的好看。
我终究是心中不忍，也觉得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惹美人儿不快，便叫道：“江小姐且慢。”
江浸月闻言驻足不前，但也并未转身。我苦笑道：“李某只会哼唱不会写谱，你看……这样可行吗？”
江浸月当即转头，却见满面是笑，哪里有什么怨气？我甚至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只见她笑盈盈的，曼声道：“好呀，那还请公子现在就唱给我听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