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夺剑（上）
我带着家中的大小姑娘回到房中坐下，我问夏烟道：“崔夫人现在何处，文炼什么时候送过来？”
夏烟答道：“崔夫人一直都住在将军府，只不过藏的好罢了，郑夫人从来都没发现。夫人只说今日送文炼少爷过来，并未说具体时候，老爷可需要我去夫人哪里问问？”
我思忖了片刻，问道：“我想亲自去拜访一下夫人，不知道夫人方便与否？”
夏烟起身道：“夫人这些日子忙的很，不过奴婢可以去问问。”
我摇了摇头，正想着怎么能见一见崔夫人才好，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叫夏烟出去看看。果然，片刻后便看到夏烟带了个婆子进来，正是前些日子来过的杨婆子。杨婆子依旧面上带笑，但态度又恭敬了好几分。见过礼后，杨婆子便道：“不知李先生是否方便，我家夫人有请。”
我笑道：“我也正好有事想请教夫人，刚好烦请杨妈妈给我指路。”
杨婆子大喜，道：“那就请先生现在就动身吧！”
我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她那么高兴是作甚？我不由的心生疑虑，道：“杨妈妈，崔夫人可是……有什么麻烦？”
杨婆子一时忘形，这下颇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我有些不太高兴，道：“杨妈妈，我先前和崔夫人有言在先，若有事找我帮忙还请直说，我看在将军大人面上必会尽力，若是使手段……”
杨妈妈顿时一凛，赶忙道：“是是是，先生说的是。夫人也说直说便是，是老婆子矫情了。将军大人今日已被朝廷的人带走问话，夫人本打算立即将少爷送来先生这的，但不想今日撞了邪一般，竟在府内被郑夫人给堵了个正着。夫人自己想脱身倒不难，但少爷却被郑夫人拦住，说卢府如今或有大变，少爷既是将军唯一的子嗣，此时离开便是不孝。夫人面上有些招架不住，所以赶紧要我来请先生前去带走少爷。”
我吃了一惊，不由的瞅了一眼夏烟，她也是满脸惊诧。我暗想没准郑氏早就发现了，一直隐忍不发，抓住今日将军府生变，卢将军不在府中，便急急出来发难堵人。不孝这帽子扣的可真够搞笑的，若卢将军定了大罪，再扣了卢文炼，父子一齐治罪，这才是断了卢将军子嗣，这才是大大的不孝。
但崔夫人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若承认文炼是将军之子，便等于也承认了自己是外室，主母的话不能不听。若是当众不认，又怕卢文炼再无机会认祖归宗。这种时代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却说不清楚父亲是谁，自己不但丢人丢到了家，还辱没祖宗，难怪杨婆子难堪。
崔夫人的意思，想必是让我以师父的名义出面，少不得还要用强。将军若能无恙归来，倒也罢了。将军若果然获罪或者自由受限，我就住在樊阳，只怕后面这麻烦会有些多，除非……樊阳卢氏家族出面相护。如今看来，卢将军并非谋逆之类的大罪，甚至未必会获罪，卢氏不用担心被牵连，护一护族人也是很可能的。
我倒不怕郑氏，怕的是惹了麻烦被搅得没法安生的日子。文炼这孩子牵扯甚多，不是我一个外姓平民能左右的。我思忖片刻，对夏烟道：“我便随杨妈妈走一趟，你带着凤凰先去找左家大娘……”
我突然想起左家大娘现下定然是找人手去城郊找林骁的遗体去了，一时话便说不下去了，心中正在犹豫，凤凰却过来拉住我的衣角道：“哥哥，我好些天没见文炼了，你也带我去嘛。”
我不由苦笑，道：“哥哥这次可不是过去玩的，少不得要动手，怕是顾不上你……”
凤凰眼睛亮晶晶的，开心道：“那正好呀，我最喜欢看哥哥比武了！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嘛……”凤凰一边说着，一边撅起小嘴抱着我的胳膊开始摇晃。我看着小丫头这娇嫩粉腻的肉麻攻势，不由的有些抵挡不住，又暗想这丫头武学上真是天资非凡，带她去看看长长见识也是好的，难道我还真的护不住她？
我笑道：“好了好了，便一起去好了。”凤凰顿时雀跃欢呼，我和夏烟看着均觉好笑，杨婆子也在一旁勉强赔笑了几声。我想了想，低头侧身跟夏烟耳语道：“等下若事急，你抱起凤凰，我会带你们走。”，夏烟微一思索便领悟了我的意思，红着脸点头应了。我便转头跟杨婆子道：“那么，杨妈妈，我们这就走吧？。”
今日这出狗血就在将军府，大家倒也都轻车熟路。我隔着两条街，就听到将军府外哭闹声震天，也不知道多少那晚的死难者家属在府外哭丧。毕竟傀儡事件已经有五六年没再如此惨烈的出现过了，很多人恐怕已经忘记当时的恐怖了。这时代通讯又不发达，青云傀儡之乱总共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被扑杀湮灭，樊阳城也从来没有闹过傀儡，或许很多人压根就不知道这件旧闻。
我远远的看着，大约有四五十人分了好几批，围住了将军府的大门，带着各种白衣白幡看上去茫茫的一片。据杨婆子说，这两日来的死难者家属也不算很多，那天晚上围攻将军府的傀儡都比现在的人要多，真是思之不寒而栗。
今日将军府守卫可比之前看到的少得多了，还有一部分在正门挡着民众。府内还有另外一波战争正在进行，而将军本人又不在府中，真可谓是结结实实的内忧外患。杨婆子带着我们一起从西北角一小门进入府内。杨婆子挂记其主，脚下不由的加快，片刻就到了设伏诱击傀儡妖人的那间屋子附近。
屋子周围，已有不少人围成了一个圈子，圈子中正有两个妇人正在比剑。杨婆子抬眼看了一下，惊叫道：“啊！是我家夫人！”说完急急的就要往前面走。
我赶紧叫住杨婆子，道：“急什么！你且看清楚你家夫人是在跟谁过招。”
杨婆子闻言定睛一看，疑惑道：“啊，是郑夫人！怎么两个夫人亲自动起手来了。”
我看了一会儿，道：“杨妈妈莫急，你家夫人什么武功你还不明白么，郑夫人不是她的对手。我也且再看一会儿。再说现在夫人和少爷被围在中心，你也过不去。”
杨婆子欲言又止，只好强按情绪继续观战。我瞧着郑夫人那边大约有数十人，大部分是家丁打扮，卢家郑家的五个年轻人俱在，都站在一旁观战。卢文焕看上去颇为焦虑，在场边小范围的反复踱着步。卢文烽身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一把长须，面目斯文，似是谁家的长辈，卢文烽正陪着说话。郑家的冰霜小萝莉郑初晴倒是悠哉，全场就她一个人还坐在椅子上，一双美目微微眯起，似是在养神。
崔夫人这边她已经亲自下场，余下的只有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和一个老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齐被围在人群里边。那两个丫鬟既漂亮又有几分眼熟，呃……是那天我亲自退货的飞雪香莲……咳，这五人又把文炼围在最里边。我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两位夫人的比斗，发觉崔夫人行动有些迟缓，手下也无力，竟将将和郑夫人斗了个平手。我有些奇怪，便问杨婆子道：“夫人可是有伤？”
杨婆子顿了一下，道：“夫人没伤啊……”
我嗯了一声，又问道：“和卢文烽说话的那人是谁。”
杨婆子答道：“那人叫郑潮，是郑夫人的堂兄，外号“风入松”，是现在郑家数的着的人物。”杨婆子顿了一顿，又道：“旁边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才是最厉害的，是几大世家这一辈最强的高手，叫郑初晴，先生可要小心……”
我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们这边可有高手？”
杨婆子甚是焦急，道：“除了夫人，只有老婆子的当家的还会几手，崔妈妈不会武功，小冯兄弟只是个手艺人。两个丫头也是新来的，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哪会什么武功！”
我想了想，郑夫人这边可谓大军压阵，崔夫人若使枪，可能还是要比卢文焕强一点，使剑嘛……眼下的局面，想必是崔夫人使了什么手段，让王见王，两边主母亲自上阵，不然只怕一个郑初晴就无人可当。
只是我看了半天郑夫人的武功，也不过尔尔，若崔夫人打的是擒贼擒王的主意，那她现在的状态就有些蹊跷了，莫非是怕拿住了郑夫人也无法脱身？
我不由的走近了几步细看，眼瞅几个回合一过，崔夫人竟然还露出了败像，连连后退。难道她是在故意诱敌？我“咦”了一声，瞟了一眼身后的杨婆子，只见她脸上愈发的焦急，甚至有些惊恐。再细看崔夫人，脸色苍白不似作伪。我当下不再犹豫，只吩咐了一句不要妄动，立即腾起身子冲往场内。
我掠近内圈还差数丈，却见一人飞身前来阻拦，上来就是一掌，正是“风入松”郑潮。我也没含糊，直接和他对了一掌，将他击飞；脚下则丝毫不停直接落入圈中，我抬起手中岁月，原地滴溜溜的转了两个圈子，荡开了两把长剑，借此分开了两位夫人。此时郑潮也刚好从空中落回原地。崔夫人借机立即退入护着文炼的小圈子，她气息纷乱双手微颤，显然不是太妙。文炼有些慌乱的叫了声“娘亲”，一把搂住了崔夫人的胳膊。
郑潮脸色大变，郑夫人也是怒斥出声：“怎么又是你这个乡野村夫！”
我不由苦笑，先恭恭敬敬朝郑夫人施了一礼，道：“李老实拜见郑夫人，还请夫人大量，恕在下唐突擅闯之罪。”
郑夫人怒道：“你也知道你是擅闯！你已不是将军府中人，还不赶紧给我出去！”
我打了个哈哈，道：“李某谨遵夫人之命，马上就走。”我说完立即转身，道：“文炼，为师找了你好半天了，还不跟我走？”
那边文炼回过神来，立即应道：“是！师父！”但他并没有撒手过来。
我看到崔夫人脸色白的吓人，仍然在止不住的喘息，腰都有些直不起来了，弓着身子蹲在文炼身侧，那个崔婆子抓住崔夫人的手腕正在把脉。我不由的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出手，崔夫人似乎真的是有问题，看上去不是有伤就是有病。这边郑夫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三番两次出来捣乱，是打定主意要管我将军府的家事了么，你以为你是谁！”
我转身笑道：“夫人言重了，李某一介布衣，怎敢管将军府家事。我说了我只是过来带走我的徒弟，这事我总能管得，还请夫人行个方便，放我师徒二人离开。”
郑夫人连连冷笑，还未开口，这边郑令明突然跳出来道：“你这狂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今日你还走得了吗！”
我看着这傻小娘们，不由的笑了，道：“好啊。不知今日是否还是姑娘姐妹一齐来赐教？”
郑令明也冷笑道：“我姐姐近日受了伤，不便动手。不然就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又如何？这回我不会再输了！”
我听着“大战三百回合”云云，脑子里顿时就有画面了，旁边围着的众人都忍不住嬉笑出了声。郑令昭气的脸红如血，郑初晴倒是没啥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卢氏兄弟没笑，但看上去颇尴尬。卢文烽瞧着郑令明越说越不成样子，立马咳了一声道：“明妹妹，你不是李兄的对手，不要再说话了。”
郑令明本就被众人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心头窝火，即便情郎开口，也有些按奈不住道：“他明明之前……”
“令明，住口！”郑潮突然开口了。他刚才和我对掌，我不想一上来就撕破脸，只卸掉了他的掌力，顺手送他回了原处，外人看来就像他和我对了一掌便飘飘然回了原地一般。郑令明这才噤声，气咻咻的退了一步。
我拱手笑道：“这位就是“风入松”郑前辈吧。樊阳李老实，久仰前辈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郑潮也笑道：“幸会幸会。想不到樊阳除了卢氏，还藏有李少侠这般人物，真是后生可畏！”
我笑道：“前辈过奖。正如夫人所说，李某不过樊阳一乡野村夫耳，不足挂齿。李某今日前来，只为带走劣徒，就不叨扰了，下次再来聆听前辈教诲。”
郑潮肃容道：“且慢，李少侠真要管我郑家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