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代的抑郁症
郑意这些日子一直陪伴着太后，这次也向太后引荐了大夫：“姑母，这是意儿特地为您从平阳请来的薛神医，他在晋国可是专为王室看病的。”
“拜见太后，”薛神医顺势说道，“请容草民为太后把脉。”
宁久微此时也在观察太后的脸色和神情，只见太后虽然行动迟缓，但是外表并无异样，甚至看到人还会礼节性地微笑，只是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活力，有点像修仙文中的灵魂出窍。
毕竟太后今年也才36岁，放到现代还算青年人，若说是老年痴呆年龄不对，若说是伤心过度郁结于心，那脸色必定会有所体现。
看着太后一直在把玩手里的翡翠杯，宁久微灵光一现，太后的症状不正是现代所说的抑郁症吗。
宁久微正为自己想通了症结而兴奋，薛神医那边已诊断完：“太后这病并不难治，草民这儿有秘制的丹药，只要连续服用七七四十九天必能痊愈。”
“噗，”宁久微听到七七四十九天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为啥动不动就是七七四十九天，明明七天就过了无理由退换期。
宁久微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像明亮而美丽的月亮，让人忍不住沉睡其中。
宁久微自顾自地开心，却不知道谁家少年的心弦被悄悄地拨动。
郑意听到这熟悉的笑声，一扭头，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宁久微，着女装之后显得更加面目可憎。
自从那天从粥棚铩羽而归后，郑意便派人去暗查宁久微的身份，得知她只不过是从卫国来的富商之女，一直想找机会找回场子，她要让宁久微也体验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丢尽的耻辱。
“薛神医，您的丹药今天可带来了吗，”郑意按捺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等今天她给太后治好病，她想要谁的命还不是表哥一句话的事。
薛神医拿出了一枚朱红色的浑圆丹药献给太后：“此药乃草民特地为太后炼制，名叫十香返魂丹，可以镇气安神——”
“我看是叫十香送命丹吧！”宁久微走出人群，高声说道。
“这丹药的成分就和这庄内的温泉差不多，人吃了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简直一派胡言，”郑意担心宁久微会再次坏她好事，决心先发制人，不给宁久微说话的机会，“抓住她，她是陈国派来的奸细！”
“启禀太后，这位卫小姐，名叫九灵，乃是卫国人，绝不会是陈国奸细。”
“傅时晏，你敢包庇敌国奸细，傅丞相可知道？”郑意没想到会有人帮郑意说话，气急地问道。
傅时晏哼了一声：“郑小姐一口一个奸细，空口白话污人清白，未免有失梁国风范。”
这些天郑意一直在庄内陪伴太后，俨然已是上林苑的半个主子，而傅时晏是丞相之子，也得罪不起，庄中守卫此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行动。
宁久微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没想到刚刚帮她进来的小郎君竟是梁国丞相之子，更没想到傅时晏会帮自己说话。虽然她并不惧怕郑意，但还是心中一暖。
郑意以为拿住她的人就能堵住她的嘴吗，呵，天真。
不等宁久微帮郑意回忆下粥棚发生的事情，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庭院后面传来，“让她把话说完”。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男子信步走到庭院中央，守卫立马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参见王上！”
原来男子就是梁国大王梁玄。
梁玄身着玄衣纁裳的冕服，头戴七旒青玉冕冠，腰间革带佩玉，雍容矜贵，丰神俊朗，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却显王者气魄，英气逼人，令人不敢和他对视。
宁久微却是个例外。
她看着梁玄幽暗深邃的眼睛，仿佛在这双眼睛中看到了一个少年帝王的隐忍和抱负，深不见底却灿若星辰。
梁玄长相酷似先梁王，长眉入鬓，俊美非凡，因此平日里只有在太后入睡后才敢前来探望，生怕因为相似的面容刺激到太后，只能让郑意时时侍奉左右，代为照顾。
今日召集天下能人异士为太后看病，梁玄本只想在厢房中静观其变。谁知萧衡前来禀报说有人混了进来，向梁玄请示是否要拿下她。得知混进来的正是那个在城门口得罪了郑意的小女子，不知为何，梁玄很想见见这个女子，是哪儿来的底气在别人地盘还敢嚣张行事、口无遮拦。
梁玄带着萧衡刚一走进庭院，就看到院中剑拔弩张。梁玄极为孝顺，既然宁久微说药有问题，无论如何都会听她把话说完。
众人听得梁玄此话都安静下来，就连郑意也不敢违抗梁玄只好偃旗息鼓。见到众人都安静地等她发言，宁久微莫名有种中学时期，要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做获奖感言的自豪感。
宁久微看着太后脸上毫无感情的笑容说道：“参见太后、王上，小女名叫卫九灵，这次是专门从卫国前来为太后治病的。”
宁久微嫣然一笑，看似无害地说道：“薛大夫这药虽有毒，但却能解太后燃眉之急。这丹药吃一颗能活九十九，吃两颗赛过活神仙，连吃四十九天怕是能见先王了。”
薛神医明白宁久微是在暗指他的药吃了会死人，怒道：“无知小儿，口出狂言！”
没有理会薛神医，宁久微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大：“太后，自从先王去世后，您一直郁郁寡欢，可先王已经走了，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呢。您要是思念先王，您大可以自尽去见先王，您要是不思念先王，您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想博得关注吗。可惜啦，您儿子朝政繁忙，怕是从来没去看望过您？”
太后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双手紧紧握拳，嘴唇紧抿，眼中似乎燃起一团火，但仍然一声不吭。
宁久微继续煽风点火：“当然了，太后不愿意自我了断去陪先王，我也理解，毕竟先王当时兵败也是因为太后的娘家人被陈国收买，谎报军情，才导致先王孤军深入，被困山谷，被敌人包围以致惨死。”
“不知道先王临死前是否知道这一切是太后指使的呢！”宁久微声音凌厉，质问太后。
“你，你！”太后脸颊发红，青筋暴起，嘴唇张张合合，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院中的众人此时已经目瞪口呆，没想到宁久微居然会对太后突然发难，天底下竟还有人如此胆大不要性命。
傅时晏急得满头大汗，想要伸手制止宁久微。梁玄却别有深意地看着宁久微，这姑娘虽然胆大却不应是如此鲁莽之辈。
宁久微见状，狡黠一笑，解下腰间的玉佩，如使暗器般掷向太后身后的梁玄。
玉佩正好打中梁玄胸口，梁玄一下子瘫倒在地。
众人瞬间哗然，院内顿时乱作一团。
守卫蜂拥而上，将宁久微团团围住，宁久微犹自大放厥词：“太后，先梁王当初是否也是这样被害？现下我帮您除掉了最后的障碍，您终于可以登基，取而代之当上女王了，您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看到儿子被害，太后瞳孔骤然放大，一口血喷了出来。
饶是太后出身名门，此刻也再忍耐不住，疾声骂道：“你个黄口小儿！先王驾崩，要不是念在吾儿年幼，哀家恨不能追随而去。可先王去世，每每睹物思人实在情难自已，悲恸过度，才一时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纵然如此，岂容你污蔑哀家对先王的一片深情厚谊，对梁国的一片拳拳之心？”
太后怒气攻心，正要命人将宁久微抓起来审问，却见刚刚“死去”的梁玄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场中众人一片哗然。本来今日只是来为太后治病，没想到还能看到行医之人梦寐以求的死而复生。
太后脸色先是一喜，随之却是一片迷茫。喜的是梁玄并没有死，迷茫的是不知道梁玄为何死而复生。
梁玄站直身体，正了正衣冠，向宁久微轻轻颔首道：“多谢姑娘相助。”
转而又向太后作揖：“是儿臣不孝，令母后担忧了。母后自从父王去世后一直茶饭不思，不言不语，儿臣之前听太医说过，母后是因父王去世而导致肺气郁滞不舒，气机闭塞，不愿与外界接触。太医指出治郁先治气，若能将心中情绪尽数释放，或能缓解病症，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办法，这才遍邀天下医师。”
太后的脸色微微缓和：“哀家知道玄儿孝顺，那你就更不能放过这胆敢败坏哀家名声之人了。”
“今日卫姑娘对母后恶语相向并不是存心要气母后，方才卫姑娘向儿臣做口型请儿臣配合，儿臣便明白过来卫姑娘的意图。没想到今天卫姑娘真的能成功地激怒母后，令母后情绪激动甚至怒而骂人。”梁玄关切地问道：“母后身体现在感觉如何？”
太医连忙过来为太后把脉，稍许时刻后喜道：“大善。太后如今气血上行，气机通畅，再辅以适当运动和药物治疗，不出月余病当能大好。”
听得太医此言，梁玄深深松了一口气。
自从父王去世后，梁玄一直忙于处理后事和朝政事务，加上母后又在此时病倒，梁玄虽心力交瘁，却为了社稷和百姓，不得不以十六岁的年纪抗起整个梁国，不得片刻休息。此刻听到母后已无大碍，算是近段时间唯一值得开心的事情。
太后也知道自己错怪了宁久微，但心中仍然不大痛快，见梁玄如此为宁久微说话，露出促狭的笑容：“玄儿和卫姑娘以前可认识？”
梁玄：“并不认识，儿臣也是方才听傅公子介绍，才知道这位姑娘的姓名。”
太后眼睛微眯，若有所思：“玄儿和卫姑娘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有默契。”
宁久微知道太后刚刚被自己那般针对，虽然明知自己是好意心里也会不开心，于是连忙跪倒：“刚刚小女子言行无状，冒犯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小女子出身微末，太后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郑意简直无语凝噎，怎么会有人自己说让别人不要和自己一般见识，真是太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