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陛下，这些舞姬的舞您觉得如何？
这字不是她自己所写，而是苟于是所作，虽然上面的字迹有些歪斜，但仍能从其笔力、以及笔画游走间感受到他笔法的精妙。
寿女走到那幅字前，出神的看了许久，她的视线虽然在字上，但眼神却似乎在回忆写这幅字的人的状态。
她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十七年前。
那时候的她也才十四岁左右，正是出落的明媚动人的好年纪，要是寻常女子这个时候应当还在父母膝下承欢，但她身为大逢国的后人，自幼便在十方城接受极其严苛的训练，所以每日除了吃睡便是在执行各种任务。
因为大逢国的人不论男女都有极强的复国使命感，所以没有任何人想过或者作出过反抗的举动，他们唯主君马首是瞻，而苟于是恰恰是那个例外。
他从小便心地柔软、善良，所以大逢国人便根据他的性格特点，让他执行一些文字方面的任务，比如复刻和某人字迹相同的书信或者游说一些人为他们所用。
寿女和他自幼一起长大，所以常常一起外出执行任务，某次他们接到任务是要除掉某国的第一富商的独子，从而将对方的所有财产一步步收入囊中。
但在了结那富商之子的当天两人又接到命令，要将富商之子刚出生一天左右的幼子以及妻子也给除掉，苟于是心生不忍，所以瞒着寿女把那孩子送到了一户无子的农家夫妇那里，结果两人在回去复命的中途，就被十方城的人拦住了。
他们念在寿女对此事不知情，所以放她回去，而苟于是则直接被摧断了全身筋脉，随后被扔到了崖下。
寿女躲在暗处看的一清二楚，立即下去崖下寻找，但下面崎岖难行，险石、树杈、荆棘遍地，她又怕十方城的人发现她，所以只能暂时先回去。
等两天后她在执行另一个任务的时候，特地绕路来这里寻找苟于是的尸首，但一无所获。
自那之后，她便常常来崖边静坐，回忆两人小时候的事情，原以为苟于是早就死了，谁曾想在公主府却又见到了他。
虽然他的整张脸都被毁掉了，但凭着直觉，寿女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很想问对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一个瞎子，一个容貌尽毁，又瘸又残，三十左右看着却像有五六十岁的残废，还能怎么过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凭借着声音认出自己，但后来仔细想想，他应该是认出来了吧，否则也不会在临死前特意把这幅字送给自己：“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虽然借的是古人的诗，但诗中描绘的景却暗合两人小时候常去玩耍的地方的景色。
寿女的手从字上拂过，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
少七奉司空婉的命令，在尘国各处搜寻美貌女子，经过六七日后，果真选出了五位相貌极好的女子，她们年纪大多都在十六七上下，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左右。
司空婉的视线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杏腮桃脸，身姿窈窕，心里甚是满意，于是便让少七带她们下去。
她随后又向宫里递了请折，邀请皇帝出宫来她府里。
金让看到她递上来的请折后，虽然疑惑但还是去了，毕竟他也想看看她究竟卖的是什么关子。
司空婉得到宫里的应允后，立马在府里的潋滟台开始设宴，并命她们加紧时间排练歌舞。
两天后，傍晚时分，金让准时过来了。
司空婉率众人出去迎接，金让走上前，扶起她的手，道：“姑姑不必如此多礼。”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笑着道：“请陛下入府。”
两人随后并肩往府里走，因为潋滟台的酒宴早已备好，所以他们直接就过去了。
司空婉请他坐在上首，自己坐在侧下方一点，随后击掌示意，乐声迅速响起，舞姬各个面戴紫纱，身着露腰舞服，缓缓上殿，徐徐起舞。
金让见这歌舞和宫里的大不相同，倒来了几分兴趣，坐在他下面的司空婉见他看的入神，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舞到中途，她见气氛有些冷下来，便给那几个舞姬使了个眼色，几人顺势翻身下腰，脸上的面纱随即滑落在地上。
金让手里捏着酒盏，虽然看的还算认真，但脸上的表情却瞧不出半分惊艳之色。
司空婉微微蹙眉，心想着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姑姑。”金让突然开口叫她，司空婉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向他道：“陛下有何吩咐。”
“这支舞不错，叫什么名字？”
“寄君。寓意女子久处深闺，寄书盼望夫君归来之意。”
“寄君舞，不错。”金让颇为赞赏的夸了句。
“陛下喜欢就好。”司空婉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这时候那些舞姬刚好将舞跳完，行完礼后便站在原地，司空婉看向金让，见他没有丝毫留人之意，无奈只能自己开口：“陛下，这些舞姬的舞您觉得如何？”
“还可以。”金让说完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往前站站。
那些舞姬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虽然凭借着容貌也伺候过不少达官贵人，但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级别的贵人面前献舞，所以一个两个都紧张的不得了，往前走的时候头也一直低着。
金让让她们抬起头来，扫了一圈后，嗤笑了一声，道：“下去吧。”
司空婉内心失望至极，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只能委婉问道：“陛下这是对她们不满意吗？”
“姑姑问的是哪方面？是她们的舞姿还是相貌？”金让反问起她来。
司空婉怔了一下，讪笑道：“自然是舞姿了。”
“舞姿嘛，一般。”金让早年间为了复国大业，曾经辗转各国，吃过的美酒，见过的美人，赏过的舞姿早已不计其数，像刚才那几个舞姬所跳的，除了在编舞上有些新奇之外，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出挑的。
司空婉没想到他眼光这么高，这样不俗的美人都没看上，害她白白费了这一番功夫。
但做戏就要做全套，所以酒宴的流程还得继续下去。
而司空婉的心思早已没在酒宴上了，她连喝数杯酒，内心只想着赶紧完事好把对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