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不可能？
林意愣住。
慕子霁的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让一只兔子看上去与我族无异，但肯定非我族血脉。”
兔子这词从这只老兔子嘴里说出来，林意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可慕子霁的语气不像是在诈她。
看着小兔子跑远, 这个时候控制小兔子过来, 或者再追过去好像都显得有些做作。
慢吞吞地坐正了身子，她将装着青龙的袖子拢好放在身前。
刚刚慕子霁说的是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林意不解。
是因为物种不同？或者说是谢辞不行？
前者林意很快就否定了，就她所知，生孩子好像并没有这个限制。
慕子霁摩挲着手边的竹杯，“要是繁衍子嗣那么容易, 各族也不会衰落成如今这样。”
林意静下心反问, “你如果真的有把握是假的，为什么不拆穿？”
“真假不重要。”慕子霁望了一眼草丛中的兔子便认真地看向林意，“你可能不太了解血脉传承对一个家族来说有多重要, 谢辞能回太邺，这就是筹码。”
林意转了转眼珠，即使心中对慕子霁的话感到诧异, 但依旧选择了沉默。
说得越多错的越多，她不确定自己有那个脑子能去套话。
慕子霁也没急着说话, 端起竹杯悠闲地品茶。
林意完全揣测不到慕子霁说这些话的用意, 他明明和姜慎看上去那么伉俪情深。
是真的貌合神离, 还是在演戏给她看？
良久, 慕子霁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意想了想，“如果您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慕子霁似无奈轻轻摆了摆头，“那便不告诉你了。”
林意：？
正常来说，慕子霁问这句话不就是想要告诉自己吗？
“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慕子霁望着林意, 态度很随和，“我今晚找你来，确是有话要对你们说。”
林意双手交握在身前，神情显得认真且谨慎。
“我不建议你们进天洗池，在太邺，姜慎碍着众多长老的面并不会太过，可一旦进入天洗池，她便可以肆无忌惮。”慕子霁被倚在竹椅上，面容略染上几分沧桑，“姜慎想杀谢辞，却一直不得不让他活在这世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意摇头。
慕子霁的话继续。
“因为宸儿能活到今日，是用谢辞的命换来的。”
“宸儿命中有劫数，还有谁比谢辞更适合用来李代桃僵，你觉得她会放过这个机会吗？而且今日你也看到了，想在置他于死地的不止一个。”
林意的心像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
原来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气息是这么一回事。
林意低眸，手拽紧了袖口，抬眼时，眼角已经拖起了一抹笑意，“慕言宸也是您的儿子，您告诉我这些，是不想救他了吗？”
慕子霁沉默了，他侧过头，眺望着平静的湖面。
很久，他的声音才在夜色中散开，“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林意低着眉眼，仍旧沉浸在慕子霁几句简单的话中。
忽然，一抹雪白跃入眼帘。
林意眨了眨眼睛，注视着脚边的小兔子。
小兔子一动不动缩在自己脚边，小小一团像一堆雪白的棉花，又软又白，很好捏的样子，尤其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时，显得无比乖巧又可爱。
林意弯腰把小兔子抱在了怀里。
她好像并没有让小兔子回来。
难道她做出来的幻象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不知不觉中，她的制造幻象的能力竟然已经这么强了？如果不是知道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象，或许都会以为是真的了。
慕子霁将竹杯中的清茶饮尽，“我话尽于此，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林意用余光瞥了一眼小兔子又看向慕子霁，还是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能看出破绽，“你为什么说我和仙君不可能有孩子？”
慕子霁拿竹杯的手一顿，“你们带来的青龙是锁在魔域魔焰山的那条吧？”
林意一愣，“你以前见过？”
一直缩在林意袖子里一动不动正在装死的青龙心里只道：完了。
恨不得这时候咬林意一口，该走就走，还问什么问！
折腾这么久还不如被谢辞带着。
慕子霁点点头，“很多年前，那时我还小，随族中长辈外出猎龙。”
猎龙？林意一低头就对上了小兔子的黑眼睛，拍了拍小兔子的屁股，掂量了一下小兔子的大小。
这么丁点大的兔子，猎龙？怎么猎？
林意面无表情一边听着慕子霁说话一边给小兔子顺毛，他说的这件事好像和她想知道的没什么关系。
“是我将他锁在魔焰山上的，虽然时隔太久，但世间就剩了这么一条龙，自会记得。”慕子霁起身将挂在高处的灯笼取下，他低着头看着灯笼中燃烧中的烛火，“魔焰山上有一种火焰，能够助未到化形期的灵兽提前化形。”
闻言，林意手上的动作停下，平静的目光下藏着锐利。
烛火的照耀下，慕子霁神态祥和，但他的话却让林意从脚底生出了寒意。
“曾听到有流言说谢辞在魔域的拍卖场在大庭广众下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离开。”慕子霁将灯笼放在桌边，“如果不是记得这条龙，我本也只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你是个普通人。”
光线变亮，林意感觉自己无所遁形，眼前这个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人好像并非想象中的弱小。
她注视着跳动的火焰，“青龙是在仙君离开魔域时带走的。”
慕子霁摇头，“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你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只狐狸吧。”
平和的语气是肯定，不是疑问。
林意脑子懵了片刻。
“灵兽化形，修为会尽数保留，你没有一点灵力，也就说明你的原身并非灵兽只是个普通的动物。”
慕子霁的声音落下，一张卷着的纸落在林意面前，湖边晚风轻轻揭开，纸上的内容显露了出来。
是一只狐狸的画像，林意一眼就认出了画里的是谁。
极为逼真的肖像旁边还配了几行小字。
除了个别的字，林意认了个大概。
狐狸，雌性，约两岁，来源未知。
“这是董阳舒给姜慎的画像。”慕子霁解释，“动物未开灵智，即便强行化形也会维持原有的兽/性，你却完全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夺舍。”
慕子霁低头看了一眼画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有点不确定，“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选这样一只狐狸？这也是为什么没人会怀疑你身份的原因。”
林意看着画中自己的肖像，原来长得特立独行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夺舍。
方且大的脑袋，短而粗的四肢，活灵活现的欠揍表情，如果能选确实应该没人会选择这样的狐狸夺舍。
“既是夺舍，在彻底化形前，既不能完全算人也不能完全算狐，如何能拥有后代，更遑论承受我族血脉之力。”慕子霁一手提起灯笼，一手拿出一个小白瓶，“我虽与谢辞有血脉之系，但未曾尽过父亲的责任，自没有资格要求他选择什么。”
小白瓶被慕子霁留给了林意，然后他便提着灯笼走进了小木屋。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去，林意犹豫了一些，最后还是将小白瓶拿了起来。
又是化形。
不化形不仅不能结婚契，现在连生个孩子都不行了？
林意抱着小兔子起身往回走，穿过竹林，没多久回头便再也看不到湖了。
步子刚要迈开，林意感觉怀里一直很安静的小兔子忽然动了动，险些从她怀里蹦了出去。
“嗯？”
林意停下脚步，手轻轻捏住小兔子的后颈，把他翻了过来，让其肚皮朝上地摊在自己手中，“你怎么回事？”
她创造的幻象竟然脱离了她的控制。
被小兔子纯黑的眼睛盯着的林意，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把小兔子翻了过来，就在这时，一直在她袖子里装死的青龙窜了出来。
小蛇大小的青龙在林意手腕上绕了几圈，袖珍的龙头直愣愣地冲着林意。
“你这只大福狸竟然比你的姘头还狠！”青龙骂骂咧咧，“让你把本大人藏起来，没让你把我丢那鬼地方！亏我把你当好人，可你不仅想吓死我，竟然还妄图吃了我！幸好本大人厉害才没有被你得逞！”
青龙很气愤，但林意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是那个时候青龙叫嚷着让她把他藏起来，仿佛再待在袖子里会死了一样，同心铃只能装死物肯定不行，情急之下她就放进了镜中世界。
在青龙还在愤懑地指责林意不怀好意的时候，林意掌心一空。
手被轻轻拉起，缠绕在林意手腕上的青龙被解了下来。
聒噪的青龙立刻噤了声。
距离还来不及拉远，两个人几乎面对面贴在一起。
谢辞随手将青龙收了起来，就势握着林意的手继续往回走。
林意低头看了看两人并行的脚尖，不禁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动手动脚了。
“不用太担心，他如果有心利用，不会告诉你的。”谢辞的声音林意耳畔响起。
林意回过神来，轻轻摆头，“也不是太担心，只是不太能想明白。”
“并不复杂。”谢辞提醒林意，“当时看到我抱你出来的人只有三个。”
“乔小冰？可仙君你不是说过时机未到，他不会说出去的吗？”林意蹙眉，乔小冰这人怎么无处不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住处。
院门口飞舞着一群萤火虫，这黑暗中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谢辞目光转向一旁，玄月抱着手走了出来。
玄月深深看了谢辞一眼，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走了。
“很多事他没办法。”
林意看看玄月离开的方向，又看看无动于衷的谢辞。
“啾啾啾！”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林意的思绪。
红色的小鸟俯冲直下，林意回将小凤凰稳稳接在手中。
小凤凰昂起头炫耀似地将一根灰扑扑的羽毛叼在嘴里。
两人一鸟回了房间，走时还燃着的烛火依旧亮着。
林意抱着小凤凰在矮桌前坐下，把慕子霁给她的小白瓶拿了出来。
谢辞接过瓶子，很快将一枚近乎透明的珠子凑到了林意面前。
林意低着头，拈着珠子的手白净修长，几乎贴到了她的唇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包裹着珠子的那股熟悉的灵力。
“没事，能够固魂净心，对你有好处。”谢辞指尖轻轻一动，珠子滚进了林意口中。
林意倾斜着身子，凑到谢辞身边，“仙君，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我的原因，在真正化形前我们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
“试试就知道了。”
谢辞的口吻很平静，宛若只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
林意耳根有点烫，伸手捏了捏。
还没来得及松手，林意看到谢辞指尖又拖着什么放到了自己面前。
一缕似烟似雾，如火若霞，无法形容像什么。
林意一抬头便看见谢辞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
眼神深邃柔和。
林意会意，低下头准备一口将那团虚无吞下去。
还没来得及碰到，林意就看到谢辞的指尖抵在了她的唇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指尖有点凉，林意连忙端坐好。
谢辞失笑，倾下身子将指尖抵在她的眉心，眼神认真且郑重。
手中的灵根没有灵力温养，这么多年已经衰弱得如风烛残年的老人。
但对林意来说再合适不过，她的灵力与他息息相关，只有他的灵根不会产生排斥。
林意看着遮挡着视线的掌心，感受着那团似虚无的东西一点点融入，在最后一丝彻底消失在谢辞指尖。
林意愣住了，“仙君，这是什么？”
“怎么了？”
林意眼神复杂，“那个东西好像被镜月果吃了。”
她好像明白了青龙为什么说自己想吃掉他。
在刚刚一瞬，林意真切感受到了镜中世界是如何将那团虚无抓入，那团虚无又如何毫无反抗地任由镜中世界将自己吸收。
谢辞柔和的目光染上无奈，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林意的眉心。
谢辞低下头抱着林意，头轻轻靠在林意肩上，一声叹息，没有说什么。
此时的心情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开时没带上林意，是因为他要去取慕言宸身上属于自己的灵根。
没有灵根的支持，慕言宸会死的更快，虽然他的死是早晚的事，但沾了旁人的命，他不想林意有负担。
他知道站在林意的角度，慕言宸帮过她。
现在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阿意，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修炼，但是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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