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被九尾狐盯着, 林意感觉耳根烧的厉害。
还真的就是嫁人了。
“是啊。”林意回答得理直气壮。
九尾狐银色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真的？”
“真的。”林意答道。
九尾狐一脸高深莫测地端详着林意，“和谁？”
林意不知为何在九尾狐那张狐狸脸上看到了一种能称之为荒谬的情绪,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沉睡的小兔子, 此时小兔子的尖耳朵乖巧地半耷在两侧, 看起来软萌可欺。
九尾狐见林意不回答, 反而还去看一只兔子, 不由感觉自己被寻了开心, “难不成你和这兔子成的亲？”
林意猛然抬头盯着九尾狐。
他这张嘴是开了光吗？
她还真的是和这只兔子成了亲。
林意抬头, 看到一前一后两双眼睛紧紧注视着自己，她稳住了心神。
本来就是成亲了, 也没什么可心虚的。
虽然只是在幻境中, 但既有皇天后土，也有长辈为证，成的这个亲比什么时候都要名正言顺！
“和仙君。”林意的手怜惜地护住了小兔子, 轻轻捏了捏他柔软的耳尖。
九尾狐等到了答案，随即点头，但刚低下头他猛然就抬头起来, 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林意。
“谢师叔火急火燎带你离开, 就是为了成亲？”他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崩塌了。
林意还不至于撒如此蹩脚的谎。
那时他看谢辞平日里淡然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焦急与担忧，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放不下心来一路循着踪迹跟了过来。
听着九尾狐的话，林意脸上涌上一股热气，灼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尾狐明显是误会了。
九尾狐看着林意那张平静的脸下隐隐的娇羞, 动了动嘴把话憋在心里，但最后还是实在没忍住，“就一晚上的功夫, 就就……就成亲了？”
这下换了林意惊讶了。
就一晚上？
明明他们进了永乐城很久了，久到她都感觉好像过了三五年。
曾经她在梦魇之地待过很久，久到快要垂垂老去，永远死在那里。
但在清醒过来后，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如今她也远离了永乐城，也不会再被永乐城左右，但在永乐城里经历的一切已经深深印在了脑海里，成为了一段记忆。
林意抖了抖袖子，很快，一只红色的小鸡崽在袖口冒出了头。
小凤凰两只小爪子牢牢抓着袖口边缘，以防自己掉下去，它疑惑地抬头去看林意，“啾啾？”
林意一低头就和小凤凰那双黑溜溜的小绿豆眼对上了，小凤凰见林意在看自己，高兴地拍动着羽翼未丰的小翅膀。
小翅膀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羽管，羽管的颜色很深，原本毛茸茸的红色小鸡看起来像是穿了一件黑红色的外壳。
既没有刚出壳时的呆萌，也没有成年凤凰的美丽。
林意沉默了，进入尴尬期的小凤凰看起来有些丑。
但这也恰好证明了进入永乐城不是一夜的幻觉。
在进入永乐城之前，小凤凰还是那只毛茸茸的小鸡崽，一夜的时间根本不可能长这么快。
问题只能是出永乐城身上。
林意回头看了一眼来处，永乐城的石碑早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她很快做出了决定，“我们走吧。”
必须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尚成溪被永远留了下来，但还有从始至终都还没出现的胥晓清和慕倾燃。
谢辞这个时候陷入沉睡，她不能冒险。
再者说，有谢辞在身边，哪里都可以是永乐城。
九尾狐左右看看，“去哪？”
“七元宗。”林意不假思索回答，很快又纠正道，“淮宁峰。”
其实她对七元宗的印象算不上多好，有那些讨嫌的人，还有算计谢辞的董阳舒。
但不可否认的是淮宁峰对她来说很不一样。
九尾狐没有看见谢辞的身影，又提醒林意，“谢师叔还没回来。”
“他会来找我的。”林意目光远眺落在了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龙身上。
青龙那双金色的竖瞳一凝，还是妥协般地从水里钻了出来，在河岸边压低了身子。
林意借着和水面的高低差走到了青龙背上，九尾狐看看青龙，又看看林意，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哗啦啦——
水花四起，青龙一飞冲天。
林意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劲风冲击着，完全睁不开眼睛。
直到青龙飞入云霄，林意这才缓缓适应过来。
她侧着身子往下看去，按着记忆去寻找永乐城的身影，可在一片苍郁的森林中，并没有那个歌舞升平的永乐城，也没有那个野草遍地、树木不生的荒地。
永乐城似乎就未曾存在过。
九尾狐冷着一张俊俏的狐狸脸坐在后面，他看着林意那红艳艳的背影，眉头紧紧拧起，少时，又放松下来。
谢辞急匆匆带着林意离开的时候，林意还是那只胖狐狸。
再出现穿着一身招眼的红衣，这至少说明拜堂成亲的时候，林意好歹是个人。
九尾狐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想象着谢辞抱着胖狐狸成亲的画面，如果真的是那样，他……
恰好此时林意回头。
林意一直都感受得到九尾狐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看出个洞来。
这一回头，四目相对，九尾狐直接把脸转到一旁去了。
林意转回身去，手轻轻抚过怀里小兔子柔软的毛。
此时不再像之前那般匆忙，她细细打量着青龙。
青龙游曳在云霄中，霸道又强横地拨开了云雾，两条金色的龙须在两旁散开，苍青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流光，威风凛凛，仿佛与生俱来就是天地间的主宰。
林意心里疑惑，青龙并非绣花枕头，它不仅能从魔族重重包围中突破，也能完好无损地拦住尚成溪，这种实力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十分卓越的，可偏偏他被一根铁链锁在了山上。
心里有疑问，她没想太多就问出了口。
“青龙大人厉害就不可以有害怕的东西了？”青龙的声音没几分好气。
但他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一想到林意怀里抱着的那个白色的团子，他就龙头发麻。
也不是无法与谢辞抗衡，他在魔域待了那么多年，去了无数想要制服他的人，甚至还不乏有几任魔君，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但他对某种东西有心里阴影。
他还只是枚蛋的时候他就有了记忆，懵懂天真地期待着早点破壳能够见到父母。
在临近他破壳之际，父母一直没有归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等他破壳而出去寻找父母时，谁知道龙生第一眼就看到了令他永世难忘的一幕。
几只像兔子的东西正在啃食着比自己还大了数十倍的两条巨龙。
这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后来他流转几次逃到了魔渊，一次意外重被人锁了起来，随着长大，他渐渐掌握了力量，很多次都想冲破枷锁去报仇，但那一幕已经成为了他刻在骨髓里的恐惧。
回忆起当年，青龙骤然又飞高了一些。
他很想趁着谢辞没醒，把他和他的姘头摔死，但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脑海中浮现出了谢辞那张冷冷清清的脸。
他当真是害怕极了。
林意倒没有察觉到青龙的意图，她低头看着小兔子，手握着小兔子的耳朵，想了想又轻轻掰开了他的嘴，很轻易就摸到了那对犬齿。
坚硬、锋利，完全不该出现在一只软萌的小兔子身上。
但这只小兔子柔软娇小，还没她是狐狸时的脑袋大，怎么看怎么都人畜无害。
大概是这世界的兔子和她认知不太一样吧。
林意松了手，心里不免唏嘘，此时她骑得的是青龙，背后坐了只九尾狐，肩膀上还有一只小凤凰，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
偏偏她只是一只圆滚滚的狐狸，甚至谢辞比她还可怜，是一只无比娇弱的小兔子。
有了对比，越发显得自己和谢辞有些寒碜。
青龙飞在云层中，没有任何阻拦，一天的功夫，林意就览遍了各地景色，透过云雾远远看着重峦叠嶂，心里无比平静。
林意虽然不知道到了何地，但知道已经离七元宗越来越近了。
不经意间林意微微低头，余光扫见了静静躺在自己腿上的小兔子，小小一团，像一坨雪团子，看着看着，眼神就离不开了，眼尾的疏离也淡了几分。
手轻轻把长长的尖耳朵捏在掌心里，林意把小兔子抱到了怀里。
林意在空闲时期问过谢辞关于为何会变为原形的问题，她知道谢辞大概是因为灵力耗尽出于自我保护才会化为原形。
但她有点不太能够想明白，一只沉睡的兔子，如何能够自保？
手轻轻握着小兔子腰，隐隐能够感受得到小兔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肚子，呼吸平稳，也没有心魔作乱，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当松开手，准备如以前一样抚过小兔子身上柔软的毛时，林意盯上了小兔子身后那一团雪白的毛球。
某个画面浮现在了脑海中。
林意微微低下头，脸颊轻轻贴在小兔子头顶，感受着小兔子脑袋上柔软的绒毛一脸满足。
“仙君？”她低低唤了一声，手也随着声音颠了颠。
小兔子双眼依旧轻轻闭着，睡得很熟，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本来应该松开的手渐渐下移，揪住了那一坨雪白。
开始动作还有几分小心翼翼，但看着小兔子没什么反应，渐渐变得大胆起来。
短短圆圆的尾巴被拉了出来，毛茸茸的一条。
每看一次林意都感觉到惊奇，她逮着小兔子的尾巴朝着两边摇了摇，还不等她摇两下，就察觉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目光一动，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雪白的毛球里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冷冷清清地盯着林意，林意一慌，立马松开了手。
等她一松手，她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没有松开揪着兔子尾巴那一只，反而松开了抱着小兔子的那一只。
因她松手，小兔子只一条尾巴落在她手里，整个身子悬空，小小一坨雪白随着那条毛茸茸的小尾巴在空中荡来荡去。
林意见小兔子正要抬头，拎着小兔子的尾巴重新将其放到了自己腿上。
然后朝着怀里拢了拢，把小兔子挤在了自己身前，宽大的袖子将其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等林意冷静，她看见一只白色的小爪子搭在了她红色的袖上，被她盖住的小兔子随后又钻出了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是除了新婚夜外林意第一次见小兔子动。
此时却不觉有任何惊喜，只觉如芒在背。
“让他停下。”谢辞的声音响起。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这只蠢狐狸说不定还会对他做出些什么来。
林意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但还不等她让青龙停下，九尾狐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
“你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林意感觉得到九尾狐在看自己，她一低头，小兔子也在看自己。
她知道谢辞肯定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原形。
“停下！”林意扬起声音让青龙能够听见。
青龙也没有疑问，乖乖落地，停在了一个城外的郊地。
九尾狐甩了甩身后的几条大尾巴，舒展开了身体，他打量着林意，“你停下干什么？”
“我有些饿了，想找些吃的。”林意随意编了个借口。
“你不是刚吃了几枚仙果？”九尾狐银瞳带上几分嫌弃，但细想又不觉得奇怪，“怪不得能长那么胖。”
话音落下，九尾狐发现林意怀里的那只小兔子在看自己，那个眼神让他本能地不自在。
他歪了歪脑袋，“兔崽子你看什么？”
林意咯噔了一下，看着九尾狐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她抱起小兔子转身，刚好看向青龙。
一直安分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龙被林意多看了一眼，尤其是发觉谢辞醒了之后，脖子上的金鳞立马就竖了起来。
“你你饿就饿，看我干什么！”青龙锐利的爪子抓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体型庞大的青龙看起来无比威风，但此时爪子在地上走着，说不出的怪异。
林意的印象龙大多时候都是飞的，看着青龙用爪子走路一时不太能够适应得过来。
又多看了青龙一眼，林意抱起小兔子往旁边的小树林里走去，刚走几步，她就发现九尾狐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干嘛？”林意问道。
九尾狐高高仰起头，“你别想太多，我跟着你一只又丑又弱的胖狐狸干什么。”
林意眼神无比困惑。
九尾狐被盯着，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你要是出了事，我没办法和谢师叔交待。”
话刚说完，九尾狐又感觉林意的那只兔子在看他。
林意敏锐地觉察到小兔子对九尾狐隐隐抱有了敌意，她赶紧端正了神色，这要是让九尾狐一直跟下去，她才没法和谢辞交待。
“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能保护好自己。”林意拒绝了九尾狐的好意。
如林意所料，傲娇的九尾狐在听了她的话后，那双银色的眸子微微紧缩，显然是有些不满，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甩开尾巴大步地走开了。
林意这才转身抱着小兔子朝着深处走去。
等到周围没有了其他的气息，林意感觉小兔子动了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身玄衣的谢辞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玄一红，还是成亲时的打扮。
林意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随后又惊觉自己太不矜持，又生生把笑忍了回去。
“走吧。”谢辞无比自然地牵过林意的手。
林意的手动了动，紧紧跟在谢辞身边。
她感受着指尖相碰的温度在交融，没走两步，她感觉到谢辞的手动了动，她也跟着动了一下，很快牵手的姿势无比默契地变为了十指交握，掌心轻轻贴在一起，仿佛是世间最近的距离。
林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稍稍适应后，才抬起了头，这一抬头才发现，他们并不是原路返回。
远处一座小小的城池在树林的遮蔽下若隐若现。
“仙君，我们这是去哪儿？”
谢辞另一只手微动，用灵力除去了林意身前的杂草，语气再稀疏平常不过，“结婚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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