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谢辞往回走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卖衣裳的店铺, 但站在一排“奇装异服”前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一旁的店家呆站在角落。
此时的谢辞已经隐藏了容貌，看起来和外面三教九流的人没什么区别，但店家看着他, 总觉得寒气从头灌到了脚底。
谢辞扫过眼前挂着的几条裙子，布料皆是上品，但不是太过透，就是剪裁太过于少。
余光扫过外面经过的几个穿着暴露的魔族少女。
在魔域的确不能指望能找到什么正经的东西。
“要一件大点的。”林意冒头小声地提醒。
她对自己的体重完全没有信心。
此时店铺外一个男人的钱袋掉到了地上，他赶紧弯腰开始捡。
目光在垂下的一刻却瞟进了店铺中，他听从喻子明的命令一路跟着谢辞, 见谢辞特意折返，以为或许会有什么收获, 结果这么半天，一直就在这卖女子衣裳的铺子里折腾。
就在捡起第一枚钱币时，他听到了一声脆响。
长期在外执行任务，他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这是兵器碰撞到石壁的声音。
循声音看去，视线穿过一个卖人骨的小摊，他看到了坐在酒馆中喝酒的一行人。
零星散开做了几桌，看起来并无关系, 但他细心地发现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没有在酒桌上。
时不时有几道视线会看过来。
他捡起钱币，心中一沉，动作越发小心，转身走到了街尾, 避开了这里。
不一会儿, 他看见谢辞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谢辞的身影一走远, 坐在酒馆里的人便开始陆陆续续结账离开，四散开去，他躲到了暗处, 没有继续跟进。
等了一会儿，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召出一只山雀，山雀振翅飞远，他立即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他看见了刚才散到四面八方的人又重新聚拢，约莫有十七八人，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他的心一沉，还是跟了上去。
谢辞现在是裁决司的怀疑对象，但如果他是清白的，裁决司也不会坐视不管。
刚跟了没多久，谢辞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而那些跟来的人已经散开，犹如一道道鬼影将谢辞围了起来。
谢辞微微侧头，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他轻轻将林意露出来的耳朵按了进去，转瞬间，取而代之的是破月。
那十几个人也不客套，一言不发便纷纷亮出武器，势要将谢辞一招毙命。
喻子明的人瞳孔微张。
刚才所见这十几个人亦是掩藏了痕迹，不用试探，这里面每一个人的修为都不是凡辈。
不说谢辞如今负伤，就算是渡劫前，面对这些人恐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他看见谢辞的破月割破了第一个人的喉咙，紧接着第二个……
这场打斗丝毫与惨烈无关，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他惊骇地看着身未沾血的谢辞，难道渡劫失败只是谣传？
不，不对，他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气息。
暴戾阴冷，似魔非魔。
但他能肯定谢辞绝对肯定有问题，
他隐去身形，必须得赶快回去通知其他人，就在起身的一刻，一片树叶坠落眼前。
他眼睁睁看这张树叶在他眼前一分为二，断口平滑工整。
谢辞正站在他的面前。
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他的心却坠到了谷底。
他闭上了眼等待死亡，他死了，以堂主的能力肯定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谢辞把林意抱了出来。
面前视死如归的男人林意虽然印象不深，但能肯定他是喻子明带来的人之一。
喻子明派了人跟踪谢辞？
“我会杀了他。”谢辞低头看着林意，“如果没有意外。”
林意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他的话里别有深意。
“你可以救他，如果你能改变他这一段的记忆。”
“我？”林意深深怀疑自己。
谢辞顺了顺她脑袋上杂乱的狐狸毛，“嗯。”
不等林意做出决定，喻子明的手下在听到谢辞要篡改他的记忆时表情顿时变得坚毅，灵力疯狂朝灵根涌去，想要自我了断。
但谢辞轻轻瞥了他一眼，灵力滞缓，他无力地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林意看着他，又看看谢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但喻子明的手下始终紧闭着双眼，意识更是清醒的可怕，让林意无机可乘。
谢辞提醒她：“想想你在黄泉路上怎么落入的幻境。”
“仙君怎么知道我在黄泉路的事？”林意仰头，眼神很是不解。
谢辞垂眸，敛去眼神里的不自然，“狐族魅惑与幻境能够相辅相成，形、声、色、味、触，只要你想，便是无孔不入。”
林意被一提点，顿时明了是什么意思。
她在黄泉路路过幻境，没有任何异动，甚至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就落入幻境中。
裁决司出来的人无一不心志坚定，喻子明的手下很清楚这一点，他宁死也不会被他们利用。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一阵微风，他感觉到了鬓边发丝被拂动。
良久，林意才结束。
她瘫在谢辞怀里，不得不说，裁决司的人真的太难对付了，尤其还是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
不过篡改记忆比她想象中容易，唯一就是需要让他们深信不疑自己给他们编织的幻境是真实的。
“要是我的幻境没有起效怎么办？”林意对自己还是有些怀疑。
谢辞道：“那我会杀了他们。”
不是他，是他们，林意一个激灵吸了口凉气。
仙君果然不能随便招惹。
谢辞已经带着林意转身离开，林意最后看了一眼树下沉睡的男人，等他醒来只会记得路上卷入了一场争斗，不小心跟丢了谢辞。
林意现在没有再回到谢辞的衣裳里去，端端正正被他抱着。
一路走过，林意这才看清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些都是什么人？”林意问道，“仙君不留活口问问吗？”
她本来还不能完全如此残忍的场景，对她来说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并不多，就算是残酷的无妄之地，但阴差阳错也并没有遭受太多。
但是谢辞的记忆直接让她被迫感受了一次什么叫做惨绝人寰。
连仙门被屠尽她都看了，面对这点小场面已经完全能够平静下来。
“没有问的价值。”谢辞就着破月御剑而行，清冷的声音随风落到林意耳边。
“雇这些杀手的佣金已经足够建立起一个仙门，能有这等魄力的也没几个。”
林意一惊，如此大的手笔，要杀谢辞的心很坚决了，她问道：“仙君是知道是谁了？”
“是谁都无所谓。”谢辞揉了揉她的耳朵。
林意习惯性地耷下耳朵。
没多久谢辞带着林意在一处停在了一处悬崖下，林意抬头去看，悬崖高耸入云，半峰就已萦绕着云雾，让人看不见其庐山真面目。
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阴影落在他们头顶，一个庞然大物从他们头顶掠过。
林意一凛，很快看清了对方。
是一条长着巨大翅膀的青龙，砰的一声青龙落到了他们身后，林意看着地上的树木石块都震动起来。
青龙嘴边长着两根金色的胡须，随着它的动作萧飒甩动。
“噢，年轻人，你可知你闯入了尊贵的青龙殿下的领地？”
声音苍老威严。
“流淌着古老血脉的龙是仁慈的，年轻人，我们来玩个游戏。”青龙露出了尖锐狰狞的獠牙，“赢了我赏赐你无尽的财富，输了……”
它故意顿了顿，“输了就当我今晚的宵夜。”
林意余光瞥见一旁的一座小山，白骨累累，回头又看了看青龙。
“现在游戏开始。”青龙咧嘴笑了起来，“成语接龙，我先来，一语成谶。”
它居高临下地看着谢辞，眼底暗含精光，这么久了从来就没人回答的上来，“该你了。”
话音刚落，它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它机敏地闪开。
一根金色胡须应声而落。
青龙惊成一座雕像。
“打扰了。”
它立马振翅腾飞。
林意这才注意到青龙龙爪竟然被一根铁链拴着。
谢辞重新把林意塞进衣领中，这才跃起。
等林意再被抱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布满云烟，仿佛置身云海中，林意往下看去，这才发现谢辞立在块巨石上。
他们已经到了崖顶。
林意看到了岩石中间凝聚的一抹跳动的“火焰”。
谢辞祭出破月，分下一块，放到了林意面前。
事到临头，林意已经不再犹豫，张大了嘴巴想要一口咬进去。
但谢辞一声轻笑，将“火焰”埋入她的眉心。
谢辞取出一条白色的长裙，微微有些透，但已经是最保守的一件了。
他把林意装了进去。
纯黑的眼眸了浮现了一抹期待。
林意仰起头，谢辞已经抱起她，放到容纳“火焰”的岩石后。
“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轻颤，却无比有力。
林意心里“唉”了一声，她实在是不太想面对人形的自己。
太难以想象了。
谢辞背过身去，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了枕在自己身边那个人的背影。
他前世一心求道，为了不辜负师父的期待，即便从血渊归来后，他也没再奢求过什么。
尤其是虚无缥缈的感情。
他以为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的亲情，一直都未曾存在过。
连他在七元宗待了那么多年生出的一丝眷念，在最后也荡然无存。
可他现在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静坐在崖顶，谢辞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心境渐渐有了变化。
此时身体内的那些怨念又趁机开始侵蚀他的身体，他越是愉悦，他们就越是怨恨，他们想要将他彻底拉入深渊。
谢辞早已习惯这种疼痛，他有的是耐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没等到林意出来。
“仙君。”林意的声音颤颤巍巍在岩石后想起。
谢辞双眸微动，回过头。
听到了岩石后有了动静。
谢辞屏气，静静等待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等到的是无比熟悉的大方脸。
林意是有了变化。
只是从幼年变回了原样。
药丸刚好失效了而已。
林意脚踩着那条裙子，尴尬咧了咧嘴，“仙君，化形一说是不是谣传？”
作者有话要说： 化形的东西有效，只是还没开始起作用（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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