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怕父母伤心
心结解开，再拍起视频来也就没了障碍。
夏燃看着镜头，有点害羞，但还是讲了起来：“大家好，我是脉动脉高压患者夏燃，这是一个生存率在28年的罕见疾病。今天，是我患病的第1112天，正在医院等待心肺移植手术，在移植掐我想和大家分享我的治病过程。”
“三年前一场高烧过后我胸闷气短开始咳嗽便去看病，看了好几家医院，最后确诊的时候，我很慌，慌张让我的心跳变得更加快速，心跳一快，呼吸自然也快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吸氧机，白白方方的一个大盒子，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氧气缓解我的症状，然后我开始吃药，波生坦+万他唯配合吸氧让我的状态一时维持在一个勉强正常的水平，让我能够继续上学，可高二的时候，一场感冒中断了我的学业，我不断咳血只能住院治疗。”
“我在医院住了一月，吸了三十天氧，打了三十天天针，吃了一个月药后又开了一大堆药物休学在家休息，足不出户，在家静养，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太阳落下，在升起落下之间，我就抱着书在房间里看，有时候看着心痛的不行或是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就要躺下吸氧吃药。”
江年拿手机的手有点颤抖，他努力稳住手，睁大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家呆了一年后，我的状态平稳了很多，今年9月份的时候想回到学校去上学，可不想走路更难，走几步就要喘一会，头晕的也厉害，直接晕过去了，又住院了，现在要做双肺移植手术，在等肺源。”
“等待的日子和生病的日子一样难熬，但无论有没有希望，都要坚持每一天，多一天便是多一天的生命。”
说完后，夏燃放在轮椅上的手敲了三下，收到暗号的江年关掉了录像，走上前的时候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又快速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说得不好，太干瘪了，也没啥有效信息，再想一想，应该怎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各个病症说的详细点？”夏燃很不满意，“我觉得最后一句话也不好，有点好为人师了，但我觉得要说点什么。”
江年宽慰她：“第一次拍视频嘛，有个熟悉过程，你要我来拍，我肯定两三句就完了。要不把重点放在手术之前，就患病原因，居家理疗，病症解释，不过，先拍一个总得也行，然后再慢慢细说，你想说啥留说啥吧，以后剪好后我先拿给你看。”
“行。”
“要说好，我没死才能剪。”
江年觉得这句话特别刺耳，呸了一口：“别说这些，你不会死的。”
可确实是很多人倒在了等待的路上。但夏燃也没说这句丧气话，她只是哀叹：“我就是怕我父母伤心。”她倚靠在轮椅上，头往后仰，“我怕她们走不出来。”
“那以后我就是你爸妈的儿子。”江年提议，“我们约定一下，要我们谁有事，留下那个就给另一方父母当孩子。”
看夏燃不动，他拉了拉她的手：“夏燃，快来拉钩，我说真的。”
被拉着的夏燃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小拇指，心生感动，但还是不留情地拍掉了他的手：“多大人了，还拉钩。”
伸出的手被拍下后，江年也不气馁，想继续约，可杨念和陈月过来了，他藏好手机，和夏燃说起了知识点：“同一条等高线上个点的海拔向她，等高线数值越大，地势越高，等高线越密集，坡度越陡，等高线闭合，数值从中间向四周逐渐降低从地形上看应该是山峰。”
夏燃也接了上去：“判读和综合实际应用结合起来，可从点线面方面入手，比如水库应悬在立于集谁的“口袋形”峡谷或小盆地；坝址选在工程量最小，坝长最短的等高线密集的河流或盆地出口处。”
杨念陈月看两孩子在聊学习，很是欣慰，但起风了，不能在外待太久，就推着两个孩子上了楼回到各自病房。
电梯到六楼，杨念和陈月江年告别，夏燃也冲他们笑笑，只是笑容绽放到一半忽然眼前一黑，直勾勾栽了下去。
“燃燃！”
杨念叫到破音，陈月赶忙按住电梯。
江年心跳都停了一瞬间，他站起身就抱起夏燃往病房跑，被陈月一掌按了下去，她快步冲去病房，按起护士铃。
夏燃被拉进了icu，一刻钟后，病危通知书就下来了，杨念双手颤抖接不住接不了，陈月接过了通知书，搀着她坐下，三个人等在病房外，焦急的等待着。
杨念有些站不稳，陈月扶着她坐下，握住她的手，陪着她流泪：“杨姐，燃燃不会有事的。这就是医院，我们送的及时，她不会有事的。”
杨念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懒得听，只是呆呆的看着病房恨不得飞身进去看看女儿怎么了。
陈月见她伤心也不多说什么搅她心神，她打电话帮她把夏正叫来了。
电话挂完后，她一手拉着杨念的手，一手抹去自己脸上的泪，也看着病房，心里祈祷着夏燃没事。
余光中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眼神，她看了一眼，儿子瘫在轮椅上，身子是后倾的，头前倾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病房，脸上愤怒又哀伤。
儿子长大了。
只是，燃燃命苦哟，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夏正来的时候医生刚好出来了，他对家属说：“心衰加重呼吸功能衰竭导致的心脏停搏，已经上了ecmo，现在她刚恢复意识，要在icu观察，需要尽早做移植手术，心源已经有了，肺源我们还在联络各地医院和红十字会。”
“真的不能先换上我的肺吗？”
“手术凶险，短时间内两次开胸，患者承受不来。”
“我也预约检查，我和杨姐体型相似，兴许也能匹配得上。”
杨念看着她，震惊又感激。
“摘除肺叶后对未来健康会有一定影响，考虑清楚后明天去医技楼三楼预约体检。”
杨念泣不成声，感激的话都说不出，只是朝着陈月鞠躬被陈月一把拦住，她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也只是轻声说：“会没事的。”
夏正郑重道谢：“谢谢你，陈月。”道完谢，他提醒她可能面对的风险，“毕竟是内脏，少一个对日常生活还是会有影响的，也更容易受到伤害，这种大事你得和你先生商量一下。”
听出他让自己慎重考虑，但她也确实不想看着夏燃就这样离去，icu，ecmo，这已经是最后通牒了，她那么小，不该离去。
“我知道，我了解，我会和我先生商量的。”
不想再打扰他们，陈月推着儿子回到自己病房。
“妈。”
“嗯？”
江年又不说话了。
看儿子愁容满面，欲言不止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担心自己，陈月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妈有分寸。”
江年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陈月将他扶上床，给他按摩着腿，江明下班回来了，陈月让儿子休息，出了阳台，江明跟了过来，关上了门。
“江年怎么样？”
“儿子还好，夏燃进icu了。”
“肺源还没等到吗？”
“还没有。”陈月说出自己的决定，“现在是杨姐的肺和夏燃匹配，原本是想一个肺分两半给夏燃做左右肺，但肺叶大小不够，燃燃的身体条件不支持这种方式，只能再等，肺源迟迟没有等到，眼下她就进了icu，江明，夏燃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着她离开。”
江明一直在听她说话，神情从惋惜变成了犹豫担忧，他知道她的意思，他顿了顿，深呼了一口气才开口：“你虽然身体好也不抽烟喝酒，但以后不能去高海拔的地方，高烧都得注意不能让肺部受到感染。”
“我知道。可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我更难受。”
江明揽住她：“以后我会照顾好你。”
陈月靠在他肩上心中感慨一句人生无常，默默祈祷两个孩子早日康健。
同样在热切期盼的还有杨念夫妇，他二人站在病房外看着床上晕迷过去的女儿，眼泪直流，哭得眼睛都通红。
如果可以的话，杨念宁愿自己替代女儿生病，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的两个肺都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