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键删除

    上官玉睿正在整理自己的文稿，是栾朗要求的。栾朗说：

    “该删的就删，想留下的，放在一个文件夹里。瞅瞅，瞅瞅，这乱的！你的电脑桌面儿，都没地儿下脚啦。”

    上官玉睿哈哈乐，吃过早饭，就坐在电脑前整理。

    他一边整理，一边和栾朗瞎聊：

    “栾朗，你看，这还是北京奥运会那年，我给我们学校，校报写的随笔呢。那时候，咱俩还不认识呢，我给你读读吧。让你了解一下那时候的我。”

    说着，他也不管栾朗正在读一本书，叽里哇啦，声情并茂地读起来：

    “奥运会真美。真美真美。”

    “当赛艇四分之一决赛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八点左右了。北京奥林匹克水上公园的比赛座椅，倒映在水中，幻化出，一片绚烂的蓝色。湖水，一会儿，在镜头里是碧绿色的；一会儿，在镜头里，是蔚蓝色的。波澜不惊琉璃滑，真清真静啊。加上主持人诗意的解说，使这水面上，翻飞的赛艇，有了，渔舟唱晚的写意。”

    “除了这种静态的，还有最激动人心的，动态的奥运会游泳比赛。在水立方体育馆，正在进行的，是男子4x100米自由泳接力决赛。美国第一棒的运动员，是誓揽八金的那个飞鱼，菲尔浦斯。菲尔浦斯跃入水中明显慢了，第一棒，他们排在第二；然后第二棒，他们的人竟然赶上来了！这人谁呀，真是一个英雄！但是第三棒，他们又落后了。法国队这种优势，一直持续到第四棒。明明就快到终点了，奇迹发生了！莱扎克追上了贝尔纳，我在屏幕上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见他们同时到达终点，当解说员说美国队奇迹般地获胜，打出排名字幕的时候，我真为他们高兴啊。”

    “赛后，记者采访莱扎克，他说话特别诚恳好玩。他说，我游的时候，就想，贝尔纳游得真快啊。我可追不上他。后来，我又想到，我这是为美国比赛，我管贝尔纳快不快哪，最后，我就赢了。”

    “盘点一下我们自己国家的收获吧。白天，我外出等红灯的时候，一幢大楼挂在外墙上的液晶电视，正在直播跳水比赛。等我到商店的时候，郭晶晶他们已经摘取了金牌。回到宿舍之后，我迅速地在搜狐网上，看了一下白天比赛的花絮。原来，郭晶晶他们是第四金，郭文珺已经夺得了第三金。这次奥运会，我发现有两个选手的名字很难念---陈燮霞的燮，以及郭文珺的珺。前者，在电脑里面，根本找不到。不知道这个名字，别人是怎么打出来的。郭文珺的沉着，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是回放剪辑，所以感受不到现场那种紧张的气氛，但是看到她的成绩，真是精彩。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弹无虚发，这绝不仅仅是心理素质，更是实力的证明。 ”

    “郭晶晶和吴敏霞这对组合，真是好看，在鲜艳的，以国旗两色设计的，领奖服的映衬下，更显得二人齿白唇红，白皙漂亮。你看，获得游泳200米银牌的运动员张琳，也是那么美。我觉得，我们国家的运动员，越来越漂亮了。”

    “我还看了男子，五十六公斤级的举重比赛。龙清泉，是一个特别可爱的运动员。若不是主持人说，他不像一般运动员那样，珠围翠绕的-----护膝、护腕、止痛膏，全身披挂着上阵，我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仔细一打量，他打扮得，像一个人参娃娃似的，什么铠甲都没有披挂，连一般运动员，在里面衬的一件汗衫，都没有穿。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这个运动员，总是笑眯眯的，最后一举，还挥手，号召观众为他鼓掌。试举失败，又呼呼笑着，连蹦带跳地下台了。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上。”

    “奥运会的激情与梦想，令人激动。能举起，几乎是自己三倍的体重的东西---力拔山兮气盖世；能在三米跳板上头向下，做那么优美的动作，跳到水里去--别说让我这么做了，我看见水，就害怕；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为他们喝彩，奥林匹克运动，是属于全人类的，这种对人类极限，与体能的挑战的胜利，也是属于全人类的。 ”

    “奥林匹克运动真伟大，让这么多，跨越国家、种族的运动员-----有黑得发亮的，有白得像奶油的，有不黑也不白的，相聚在北京，向全世界，展示力与美创造的奇迹，让我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感到自己，对全世界的人类的热爱，和对世界和平的渴望。奥运圣火，虽然只在北京燃烧了十六天，但是，籍由我们国家，第一次承办奥运会这个情境，我才第一次，走进这个情境，亲身感受到，奥林匹克运动的魅力。 ”

    “奥运会真美，真美真美。”

    上官玉睿把这份文稿移进垃圾箱：

    “北京奥运会那年，我还在上初中呢。”

    栾朗诚恳发表个人意见：“有些像流水账，你个人风格挺一致，从初中到现在，没怎么变啊，说话都有些缺心眼。”

    上官玉睿哈哈乐，又拿起另一份文稿：

    “哎呦喂，这个，这个，是我小学时候，给我们学校写的校歌啊。苹果一出新品，我哥就给我换新电脑，里面的文件，也是我哥帮我拷贝的。我哥真是的，给我换了这么多次电脑，怎么还留着这个啊！算了，既然留着，我就唱给你听听吧。”

    说着，上官玉睿就大声唱起来：

    “春天的校园开满丁香，

    夏天的校园书声琅琅。

    迎着朝阳，

    我在教室里和老师一起学习，

    今天我很努力，

    一年一年我在成长，

    啊，在实小留下了我难忘的童年时光！”

    “秋天的校园落叶金黄，

    冬天的校园雪花飞扬。

    踏着夕阳，

    我在校门口和老师互道再见，

    今天多么愉快，

    一年一年我在成长，

    啊，在实小留下了我难忘的童年时光！”

    上官玉睿是老师，受过专业发声训练，声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亮好听。

    栾朗啪啪鼓掌：

    “作词是你，作曲是谁呀？”

    “也是我呀！我小时候，我哥把音乐体育美术，带我学了个遍。我专门学过作曲哒。”

    上官玉睿把这份文稿也移进垃圾箱。

    随后，上官玉睿又惊讶地大喊起来：

    “哥哥太坏了，怎么还记录我的语录啊！看我不把它删了！”

    栾朗眼疾手快，飞奔过去，俯下身子，右手按住上官玉睿的手，不让他移动无线鼠标，删除文件：

    “《睿睿语丝》？让我来拜读一下。”

    上官玉睿一贯好脾气，羞耻感也低，从善如流地松开鼠标，向后一靠，靠近栾朗怀里，和栾朗脸贴着脸一起看。

    “1．睿睿评谚语‘手是好汉，眼是懒蛋。’---眼睛不是最懒的懒蛋，心才是最懒的懒蛋。

    2．哎呀，哥哥睡着了，我也得赶快睡着，跟哥哥到同一个地方去。

    3．睿睿为不吃菜找借口---哎呀，谁把树叶放到我碗里了？

    4．睿睿转述老师的话---哥哥，你别打我啊！老师说了，孩子不可以多打，打多了就像小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脑子里乱乎乎的，全乱套了。（这哪儿来的谣言啊！我根本没打过睿睿好不好！好不好！）

    5睡前，睿睿不肯洗脚：‘哥哥，你给我找一双干净袜子穿上就行了。’

    6哥哥说了，吃饭时才可以看电视，现在我饿了，所以，看电视的时间，也提前了。

    7睿睿在卖剑摊前，留连抚摸了好一阵子，卖剑的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叹口气，说，我不能买，家里还有一把。

    8有人这样说，1644年6月6日清军进关，为清剧的泛滥，做出了突出贡献。对睿睿的直接影响就是，说话半文半白的。比如：‘今天，我和哥哥出去玩了半个时辰。’

    9．别墅蚁患成灾。一日，睿睿吃完面包，把面包渣聚拢在一起，问他何故，曰，让蚂蚁抢吃的时候顶哞。

    10幸福是什么？请听我弟弟的理解。‘我的家庭很好，因为爸爸、妈妈、哥哥都很健康。’

    11．摘自日记----‘今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一边喝果冻，一边口述日记，再由哥哥记下来。’

    12．摘自日记----我给蒲公英写了一封信。花儿，你飞吧。

    13．摘自日记-----星星在天空闪烁，远处小树密密的。房子有两座，开着灯，也许屋里的人正在吃晚饭。近处，有许多小花小草，做着好梦。河流都停止了，它们也睡觉了。

    14一日，睿睿的同桌梳了两个朝天椒，睿睿回家后评论道：‘哥哥，我同桌安安，扎辫子太辛苦了，我今天才知道，牛长两只角，有多难受。’

    15玉睿岛

    过去秦始皇到过这里，所以叫秦皇岛。今天我来了，所以这里叫玉睿岛啦。

    16我哄着睿睿睡，半天他也不睡，我只好自己假装闭眼。他用手敲着我的脑门说，看门的两位大哥，看门的两位大哥！我的眼睛----也就是看门的两位大哥，只好睁开了。

    17哥哥，我们人类生在不同的国家，语言就不一样。那，马和牛如果生在不同的国家，语言是不是也不一样？

    18今天，睿睿一边站在卫生间门口准备洗澡，一边呲着一口整齐的乳牙说，‘牙好，口才就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19‘哥哥’， 睿睿这时候已经做好了洗澡的准备，他接着说，‘有人说，于丹是麻辣女教师，于丹说，自己有时候也是酸甜口的。’

    20‘像我这样的才女’我女朋友话还没有说完，睿睿就接话说： ‘姐姐，那你一定得配豺狼啦，你不要再来找我哥哥啦。你不是豺女嘛。’我很奇怪，这小孩怎么‘c、ch’不分呢。但是不可能啊，他的基础知识向来满分，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栾朗一边看，一边哈哈乐：

    “睿睿，你小时候真可爱。不过，有点缺心眼儿，也是事实。”

    唰啦一声，这个文稿被上官玉睿拖进了垃圾箱。

    栾朗嫌弯着腰太累，干脆把上官玉睿抱在腿上，俩人儿一起整理上官玉睿的电脑。

    “睿睿，你挺有想法的嘛！”栾朗扫视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名：

    《孩子们打开了我的视界》、《用词语教学辐射主要内容》、《谁为后进生买单？》、《孩子们的英雄情结和每一篇文章的票房》、《教养是一个民族的x光片子》、《过度包装的小学数学课》、《把握文章主要内容三部曲》、《课堂上的一个小插曲》、《文学性与科学性的兼容》、《体会含义深刻的句子三部曲》、《用阅读滋养习作》、《阅读与描红》、《把课文读成3d电影》、《让孩子咂摸课文的滋味》、《丢掉的那个问号》、《孩子的自由平等观念从哪里来？》、《用哪个图片好？》、《语文教学的规定动作》、《低碳环保的语文课堂》、《对文本的过度解读是真正的语文学习吗？》、《提高数学课数学蛋白质的含量》、《语文课堂之殇》、《预习那些事儿》、《再说说预习那些事儿》、《今天继续改进预习导航》、《小组合作学习那些事》、《小组合作学习有新进展啦！》、《一个金光闪闪的想法》、《语文整理复习三十六计》、《折磨人的练习》……

    上官玉睿哈哈乐：“我哥说，我写够一百篇，就帮我申请书号，出一本书。现在，我写了五十七篇啦！”

    栾朗飞速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20230717《出书存稿》”，一股脑把这些文章移动进去。

    俩人儿搞了一上午，上官玉睿的电脑桌面，总算是能看见墙纸卡特琳娜岛啦！

    “睿睿，在四百多年前，西班牙人占领期间，卡特琳娜岛，可是绝佳的海盗船藏匿出入之所。”栾朗指着桌面上的海岛。

    上官玉睿看着只剩一幅画的桌面，忽然起身翻了一个跟头，吓栾朗一跳。上官玉睿抱住栾朗，把脸蛋儿在他肩膀上揉：

    “一键删除！我和小时候说再见啦！小时候，我有哥哥宠着；长大了，又有你接过接力棒，接茬宠着。哎呦喂，我怎么这么可人疼哪！”

    啪唧，栾朗在没羞没臊的上官玉睿脸上，亲了一口。

    《亲爱的旅人》的歌声响起来，是上官玉睿的手机铃声。电话是一年三班的姜君老师打来的。他们班的一个小男生，邵安安，离家出走了。

    家长已经报警了。

    社区的邻居、亲属，正在孩子可能去的地方四处寻找。

    两个人迅速出门，先去接班主任姜君老师，然后一起去帮忙。

    邵安安住在四季小区。车上，姜君老师和上官玉睿打开ipad上的地图，互相商量着，在四季小区附近，圈了几处，邵安安大概会去的地方，打算一处一处地去找。姜君老师还把这件事情在班级群里说了，所以，他们去的第一处地方，就遇到了热心的家长，正带着自己家的孩子，在寻找安安。于是，他们把这处交给家长寻找，又开车去了下一个地方。还没等到达，一位热心家长，就在群里发布了好消息：安安找到了！

    姜君老师、上官玉睿、栾朗连忙掉头，赶往邵安安家里。

    一进屋，只见一个男孩子，大约就是邵安安了，一边抽抽嗒嗒地哭着，一边写着作业。

    桌子旁边，一个壮硕的男子，大约就是安安的爸爸了，拎着一根窗帘挑杆，站在一旁。安安的手臂、腿部，都被打出了大片瘀青。大约只要安安停下，爸爸就会拿木杆，敲他的胳膊或者腿。

    爸爸嘴里还不停责备：

    “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就把你一键删除了！今天写不完，你就去跳楼！”

    栾朗还以为，会看到一幅，一家人抱头痛哭，家长一边埋怨离家出走的孩子，一边给孩子做好吃的，热热乎乎的场景。不想，邵安安被找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被爸爸逼着写作业。栾朗自己就是法制副校长，对学校的好多事情都门儿清。一年级不是没有书面作业吗？这姜君老师，到底留了多少作业啊？太过分了！

    姜君老师看到栾朗责备的眼神，连忙小声自证清白：

    “我没有留作业哦，大约是孩子爸爸，望子成龙吧。”

    姜君走过去，俯下身，摸摸邵安安的头：

    “安安，你今天可把我们大家吓坏了，以后不可以再离家出走了。如果被人贩子卖掉，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邵安安看见自己老师来了，哽咽着说：

    “姜老师，我学习不好，可不可以，请你把我一键删除了。”

    姜君的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师生两个抱头痛哭。

    这时，安安的妈妈，从厨房端着一碗扬州炒饭走出来，放到餐桌上，推安安：

    “安安，先去洗手，吃饭。”

    等安安走开，安安的妈妈盯住安安的爸爸：

    “我们离婚吧。”

    “行，不过，儿子归我抚养。”

    “不行，安安早晚会被你打死。”

    安安爸爸一脸凶色，冲上去，一手揪住安安妈妈的头发，一手使劲打她。外人在场，他尚且如此对待安安的妈妈，可见，他平时是如何不堪地对待安安。

    栾朗把他拉开，亮出警官证：

    “根据反家庭暴力法规定，家庭暴力是指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捆绑、残害、限制人身自由以及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的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安安爸爸，你在辅导安安写作业时，手持窗帘挑杆在旁，长时间采用恐吓、谩骂方式，这种暴力程度，对一个成年人，都足以造成精神侵害，更毋论，对一个年仅六岁，且不具备反抗能力的孩子。您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管教孩子的范畴，更多，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属于家庭暴力。因为您经常对安安有家庭暴力行为，让安安身心受伤，小小年纪，安安已经开始有离家出走、抗拒学习等行为。”

    安安的爸爸在警察面前，不敢造次，拎上外套出去了。

    安安妈妈一边垂泪，一边跟他们讲述了自己家的难心事儿：

    “我家先生自己从不舍得抽好烟，买好衣服。把钱都省下来给安安买书，买好吃的，望子成龙。但是，不会教育孩子，不是打就是骂，不是喊就是叫。小时候，安安调皮，在房间里尿尿。被爸爸拎着脚脖，将安安倒挂在窗外训斥：‘为什么在房间里尿，不去厕所尿？’安安吓得大声哭嚎，叫着‘爸爸！爸爸！’正好我买菜回来，大声向安安爸爸喊话，安安才被抱回去。”

    上官玉睿：

    “随地小便是需要教育，但这样倒挂窗外，也太危险太野蛮了，是孩子一辈子的阴影！”

    姜君老师：

    “这不是虐待嘛！要是掉下去，就是故意杀人了。教育小孩不是这么教育的。”

    安安妈妈：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看到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对待，真是伤在儿身，痛在母心。”

    栾朗：

    “安安妈妈，我是学校的法制副校长。想给您提个建议：基于安安爸爸对安安的暴力教育，为防止家庭暴力代际传递，由您抚养安安，更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

    因为安安的抚养权之争，最后，安安妈妈，一纸诉状，将安安爸爸，告上了法庭。

    法院开庭那天，姜君老师、上官玉睿、栾朗，都陪着安安去了。

    承办徐法官在判决书中语重心长地写道：

    “在庭审中可以看出，其实你很爱儿子，但法官要提醒你的是，父母能够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并不是钱财，也不是知识，而是一颗温暖坚定的心，让孩子无论在顺境还是在逆境，都能活得清明自在。如果孩子在你这里，接受的都是批评、贬低、辱骂，请问，他从哪里感受世界的温暖，从哪里学到温暖待人、温暖待己？希望今后，你能够克制自己，按照孩子的习性，去培养和教育他，而不是，让孩子按照你的想法走……”

    上官玉睿坐在法庭上，眼睛闪闪发光：

    “妈呀，平生第一次参加庭审，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一位有才华，有温度，有智慧，有颜值，了解人性，接地气儿的法官。这写的，哪里是审判词啊，这写的，是唐诗是宋词是史记啊，太有文采了！太有温度啦！太有智慧啦！这不是法官，这是上帝视角啊！栾朗，你带笔了没有，我得找法官给我签名儿去。”

    栾朗哄他：

    “没有笔。不过，可以给你俩拍张合照，然后，点编辑，直接用电子笔，让他把名字签到你俩的合影上。多好，还有装饰效果。回头我帮你打印出来。”

    “栾朗，你真是太聪明啦！”

    徐法官这份判决书写得真是好，直接的证明就是，收到判决书后，安安爸爸没有提起上诉，也没有纠缠安安妈妈和安安。

    考虑到安安在爸爸长期的家暴行为中，可能遭受身心伤害，法院在宣判后，及时启动了心理干预机制。由专业心理老师，对安安进行了长达12期的心理干预，帮助安安走出暴力阴影，恢复身心健康。

    此种售后服务，又得到了上官玉睿的盛赞：

    “徐法官就像一位出色的医生，治好了当下的疾病不算，还治疗后遗症。法庭内外，他不仅仅是惩罚，还有救赎。”

    在姜君老师的帮助下，安安的学习有了起色。因为一年级才会写100个字，安安口述，让妈妈给办案法官写了一封信：

    “尊敬的徐法官:

    您好！

    谢谢叔叔给我安排的心理辅导课，我现在，已经不想把自己一键删除了。因为，我虽然学习不好，可是我的优点很多：劳动好，纪律好，身体好，孝顺妈妈，不欺负人，有礼貌，从不打架，从不骂人，字写得漂亮，口算好……这些优点，都是上官玉睿主任帮助我找出来的。我虽然有学习不好这一个缺点，但是，上官主任说了，我还有四十九个优点呢。因为我期末考试的口算笔试打了99分，我们法治副校长栾朗叔叔，还奖励了我一本《骑鹅旅行记》。还有我的心理辅导课老师，让我玩沙盘，跟我聊天，慢慢地，我就没有那么难受了。所以，现在，我更不想一键删除自己了。我现在努力学习了 ，长大以后，我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妈妈说，这是我，对您，对姜老师，对上官主任这些爱护我的人，最好的回报!”

    徐法官翻开第二页信纸，是安安妈妈写给自己的：

    “有的时候，我想，我们这些身陷不幸的人，就像掉进了自助餐厅里，那旋转搅拌不停的巧克力火锅，裹了一身泥浆般的巧克力，巧克力慢慢冷却，那层巧克力硬壳包裹之下，我们便慢慢断了生机。可是，幸好啊，人世间，还有像徐法官这样的法官，铁口直断，明察秋毫，解民倒悬；幸好啊，人世间，还有，像姜君老师那样，上官玉睿主任那样，内心柔软温柔的老师。这才让我的安安，我生命的全部，没有在七八岁的时候，就一键删除了自己。而是，勇敢地，追求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