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块手表

    19 一块手表

    天气真好，蓝个莹莹的天，飘着白棉花糖似的云朵。

    大家正在午休，坐在一起闲聊。

    万里天和白雪在聊做饭经：“你说早上我给你们带的烤馒头怎么做的啊？我在幸福家超市买的全麦面粉。就按照普通发酵方法发酵，加了一小块黄油。第一次发酵揉成馒头后，再二次发酵20分钟。表面也没有涂抹蜂蜜或者油。烤盘的选择很重要。前几次我用的是普通的不锈钢烤盘，同样的烘烤时间，表面和下面没有一层硬壳，没有嚼劲，里面也偏软，粘牙。后来使用在饰家买的不粘烤盘，整个表皮和底面，都硬硬脆脆的，清蓝很喜欢吃。你注意一下烘烤时间。我烤了30分钟。”

    凌寒不在办公室里，他正躲在洗手间一个格档里接电话：“我嗓子才没哑……不要……那你轻一点儿，我说停你就得停下来……我还是五点半下班……我不要吃蔬菜，我要吃肉！……那你还每天都要！……谁说我不喜欢了……你别让我现在挑姿势嘛，我待会还要上班呢……不要……那你轻一点儿，我说停你就得停下来……不要……”随后传来“吧唧”一声亲电话的声音。

    陆尊教得好哇，现在凌寒接电话，不再一圈三连“嗯好行”啦。

    凌寒从隔间走出来，栾朗也从另一个隔间走出来：“凌寒，你还记得这里是警察局吗？”

    凌寒踢了栾朗一脚，转身就跑进了办公室。

    午休还没结束，大家还在瞎聊。

    果拾绿：“给你们说一件糟心事。我表弟的对象吹了。哎。我表弟田野吧，在s市交大读书。交了一个女朋友，也是交大的。处了有一年了，家庭聚会的时候，带回来过，长得挺漂亮的，挺懂事一姑娘。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我表弟对这个女孩子特别喜欢，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所以，前天吧，我表弟的女朋友要过生日， 我小姨呢，就在网上给我表弟的女朋友，买了一款手表，大约一万多，不到两万。起初，我表弟的女朋友不要。后来，我小姨挂了好几次电话，佳佳，就我表弟那女朋友，才答应收下了。可是，我表弟的女朋友把手表收下后，又马上给退回来了，还提出了分手。我表弟问佳佳怎么了，佳佳也不回答。我表弟从热恋一下变成了失恋，很痛苦。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我表弟女朋友退回来的手表，是假的！高仿！我小姨很生气，要去找这女孩儿，觉得她人品不行，这样的女孩子，不要也罢。可是，我表弟死活拦着不让我小姨去找，说佳佳，哦，就是我表弟的女朋友，不是这样的女孩儿。我小姨气的啊，骂了我表弟一顿之后，自己也被气病了。我小姨倒也不是为了那一万多块钱，我小姨家是开糖果工厂的 ，经济条件也还行。就是觉得吧，这样被这个女孩骗，太窝囊啦！你们说这女孩怎么这样呢！但是呢，还就是蛤蟆看绿豆对了眼了，不管我们怎么劝我表弟，叫他不要理这样的贪小便宜的女孩，我表弟就是坚持说，他不相信佳佳会做这样的事情。我表弟去找了人家女孩几次，人家都不理他。我们都劝我表弟，为这样的女孩，这么做不值得。可是我表弟竟然说，非佳佳不娶。这一下，不仅我小姨被气着了，我们大家都很生气。我外公外婆也被气病了，昨天也住院了。我们都觉得我表弟可怜又可气，被人骗了吧，还上赶着人家。哎！”

    凌寒：“你表弟好痴情啊！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大家倒吸一口气，大冰块凌寒，竟然是这样一个情根深种的人。果然还是陆尊教得好。

    凌寒：“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所以，这女孩儿爱占小便宜，没什么好奇怪的！”

    众人无语，你不是医学硕士吗，没事干嘛读什么古文！陆尊把凌寒教坏啦！以前，凌寒都不食人间烟火的！

    白雪：“这没凭没据的，也不好说人家女孩贪小便宜，把真手表换成了假手表吧。会不会厂家给你们寄的，就是假货呢？”

    果拾绿：“厂家是一个著名品牌，特别有创意，很受年轻女孩喜欢。我小姨也是做过了市场调查，才买给那女孩儿的。事情发生后，我小姨也联系了厂家，人家给我们发来了全程监控视频。从制作到寄出，我反复看了几遍，一镜到底，没有任何违规操作。”

    萧一：“快递员呢？”

    果拾绿：“对，我们起初也怀疑过快递员。快递公司也有监控，从产品落地到分货分拣，全程录像。人家也截取了监控视频，表示，这个锅，我们不背。我们也看了那视频，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快递员也有话要说----因为是贵重物品，害怕运输过程中摔坏了，所以是当面拆封的，宿舍里几个姑娘一起拆的，当时外包装完好，几个姑娘传看了一下，还试戴了一下，都觉得很好看。看到产品被确认没问题，然后，快递员才走的。”

    万里天：“你表弟女朋友和你表弟分手前，两个人感情怎么样？”

    果拾绿嘎嘎笑起来：“头儿，你一问我这个问题，我就觉得你像在破案子一样。我表弟从小喜欢运动，个子高高的，一笑一口大白牙，很俊的。追他的女孩儿很多。他是校学生会体育部的，女孩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总在一起策划活动，就认识并且交往了。那个女孩心思灵巧，多才多艺的。会拉小提琴，还会弹钢琴，会画画，手工特别好，我桌上这个手工玻璃花，就是我表弟女朋友送我的。我表弟每天早上给他女朋友从食堂打饭，给送到宿舍。哎呀妈呀，俩人黏黏糊糊的，我给你们翻翻我表弟的朋友圈，你们看，一起去自习室，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看电影，一起骑自行车去郊外野餐，一起去旅行……这一年了，差不多打卡似的，每天都在秀恩爱。我再给你们翻一翻佳佳的朋友圈，看，也全是和我表弟在一起的：一起去看日出，一起去环球影城，一起去迪士尼乐园，一起逛街，这个是参加我家的家庭聚会，这个就是佳佳。佳佳和我表弟分手前一天，还送了我表弟一副自己织的毛绒围巾，我表弟炫给我看了，那女孩手艺确实不差。”

    万里天：“你看这条朋友圈，这个日期，是前天，写的是“‘爱情啊，你姓什么？’我觉得，这就是女孩儿和你表弟分手的原因。这是一部老电影的名字，通过一辆旅游车上的几对夫妇和恋人在一次旅游中的有趣经历，揭示了人们在爱情生活上的各种看法。 从这条微博看，女孩儿和你表弟分手，也是心有感慨，并不是毫无留恋的。那么问题来了，女孩儿为什么要感慨爱情姓什么？她应该在质疑，质疑爱情不纯粹，感情不纯粹。爱情本应该姓爱，可是现在，人们逐利，爱情有时候姓金，有时候姓车，有时候姓房，有时候姓地位的地。但从女孩的话锋里，我感觉她认为，爱情自然应该姓爱，这个女孩三观倒挺正常的。”

    江清蓝：“我觉得万里天说得对。你表弟舍不得分手，这个女孩未必就舍得分手。你们看，根据前情提要，这个女孩贪利冷情，画风不应该是，分手了，就别来找我么。可是她并没有删除这一年来的朋友圈。这说明什么？她也很珍惜这段感情。她在等，等自己的心里平复，也许，过了这个冷静期，她就会答应和你表弟复合也说不定。但是问题来了，这所有的转变，都发生在那女孩儿收到手表之后，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像你说的，你小姨家是小康之家，如果女孩贪财，婚后一切都是她的。这女孩没必要占一块手表的便宜吧？如果被发现了，面子还要不要了？”

    栾朗：“明天周六，交大75周年校庆。我家去年给交大捐了新图书馆，交大给我家送了请柬，我爸让我代表他去。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帮你表弟查查这事吧？”

    大家都说好。

    第二天是一个周六，大家如约在交大南门集合。

    万里天和江清蓝到的时候，凌寒和陆尊正在一棵大柳树树下聊天。两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休闲装，找不到logo，但是一看就是低调奢华的那种。陆尊解释：“我去年给交大捐了一座食堂，我也收到了校庆请柬。听说你们今天也要来参加校庆，我就一起跟来了，不介意吧？”

    即便是穿着黑色体恤，卡其色休闲裤，陆尊身上也有一股霸道总裁的味道。如果忽略他手上拎着的一个透明运动水壶，里面装着凌寒平时爱冲饮的那种果茶的话。不过呢，谁又能笑话谁呢？万里天手里拎着一个玻璃水瓶，里面装着江清蓝白天要喝的混合果蔬汁。江清蓝不爱吃蔬菜，挑食吧，还爱吃肉类，这是他每天为江清蓝准备的特供。万里天比陆尊还多背了一个休闲包呢，里面装着一小袋饼干、一小袋肉干、一小袋果干。也是江清蓝指名要带的零食。万里天一想，今天又不是工作日，就给他带上了。

    二人笑着朝他俩摆摆手。这时候，果拾绿他们也一起来了。果拾绿今天穿着一条大摆的彩条的长裙，上面是一件带蕾丝花边的白色短袖衬衫，就像一位女大学生，还是刚入学的那种。栾朗穿着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粉绿色体恤，淡青色的休闲裤子，带着太阳镜，一如既往的帅气十足。萧一和白雪都穿着最流行的潮牌运动休闲装，和果拾绿一样，他俩的打扮也很像大学生。

    “女生宿舍进不去，我约了佳佳在西门人工湖的凉亭里见面。”

    佳佳乍一见这么一大群俊男美女朝自己走来，吓了一跳。

    果拾绿：“佳佳，这几位都是我在警局的同事，我请他们来帮忙的。你和小野，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清蓝：“佳佳是吧？你别害怕，我们今天是来参加校庆的，顺便来看看你。我们都比你大，你就把我们当做你的哥哥姐姐吧。你和田野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你要是愿意再说说，我们大家就一起听听，有什么烦心事，看看哥哥姐姐们呢，能不能帮到你。”

    哦嚯，大家在心里点赞，不愧是警队一枝花江清蓝江大队长，知心哥哥一枚。同时悄悄瞥万里天，想看万里天看到江清蓝对别人释放魅力，万里天吃醋了没有。可惜啊，只见万里天有意往旁边挪了一步，他比江清蓝个子高一些，给江清蓝挡住了阳光。众人唾弃：宠夫狂魔！

    栾朗和陆尊则直接走上前去，跟佳佳打招呼：“霍佳，没想到，小果表弟的女朋友是你啊？”

    霍佳也很惊讶：“栾少，陆少，你们是来参加校庆的吧？我哥哥也接到了请柬，在前边。”

    众人明白了：哦，这位也是一个不差钱的。那，换假表占便宜的事情，应该不可能了。

    佳佳开口了；“雪儿姐，谢谢你来找我。我也不想和小野分手的。这几天，小野来找我，那么晚了，还等在我楼下，晚上蚊子多多啊，他还是易招蚊子的体质。我看了，心里也不好受。我隔着窗帘，看到他好憔悴，瘦了好些，心里就更难受了。”

    “既然你对小野也有感情，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出分手呢？”

    “我要和田野分手，其实是因为田野的妈妈，不是因为田野。雪儿姐，这事儿我没跟田野说。我知道他自尊心极强，知道以后，肯定要回去和他妈妈闹。因为我，让他们母子失和，我心里过意不去。雪儿姐，我知道田野妈妈是你的小姨，我说的话，你听了别生气。我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姑娘，一开始，阿姨提出给我买手表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要。但是阿姨反复给我挂电话劝我，我本来也很喜欢小野，一想，将来早晚是一家人，如果因为这件事，让阿姨跟我生份了，将来我们结婚后，婆媳之间，感情上，恐怕会有芥蒂。我也怕阿姨觉得我矫情，是因为手表便宜，想要更贵的，误会我，所以就答应了。我已经看好了一块翡翠手镯，和这块手表价格差不多。我想着，下个月阿姨过生日，就买给阿姨的。这块手表刚拿到的时候，我还挺喜欢的，所以，后来等快递走了，我仔细一看，竟然发现是假的。我有相同品牌的另一款表，大约在十几万，我哥哥买给我的，阿姨送我那手表，做工粗糙得我都不忍细看。我家里的情况，我没跟人说过，就怕对方是贪慕我家的财产，我对小野和阿姨也没说过，不过，我打算最近就告诉他们的。没想到，阿姨却买了一块假表来欺骗我的感情。我不敢想象，嫁进这样的家庭，面对这样的婆婆，我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我好害怕啊！所以，我想了又想，虽然我爱田野，但是，我不想陷进这样的婚姻泥沼中，还是和田野分手了。”

    果拾绿：“佳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为了给你买这块手表，我小姨问了我们好多人，本来想买一块十几万的，被我们劝住了。你还是学生，带一块十几万的表，多不安全呀。起初我小姨还坚持买贵的，但想到可能会给你带来安全上的困扰，以后再买贵的也不迟。后来我帮助出的主意，选了这个牌子的。选了牌子后，怕你不喜欢，不是还把这个手表的款式，发给你看了吗？你也觉得挺好看的，我小姨才决定买的这款啊。我小姨不怎么会使用淘宝，还是我帮助我小姨下的单呢。肯定是正规厂家，不会是假货。”

    佳佳一看就不是那种执拗的女孩，听白雪一说，表情疑惑：“雪儿姐，我怕自己看错，毕竟我那块手表，和这块手表的价格悬殊巨大，我还拿到专柜去检验了一下，服务员肯定地说，是假的。”

    万里天：“你刚才提到，这块手表，刚拿到手里的时候，挺喜欢的，挺好看的；后来才发现是假的。这不合常理。如果是假的，你自己就有同样品牌的手表，logo什么的，看一眼就应该知道真假，不用等过后仔细端详才发现吧。”

    佳佳：“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块表刚拿到的时候，挺沉的，它是精钢打造的嘛；后来，我仔细看的时候，拿在手里就轻飘飘的了，塑料感很强。其实，就是塑料的。”

    万里天：“当天，你收到这块手表的时候，还有哪些人在场？”

    “我的室友全在啊。”

    “都有谁接触过这块表？或者谁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大家都传看了一下，大家也都试戴了一下。奇怪的事，也有一件，那天，宿舍空调坏了，同寝的李霞还穿着一件长袖衫，就这点挺奇怪的。我们问她不嫌热啊？她说胳膊起疹子了，露出来不雅观。”

    江清蓝：“佳佳，你的几位室友性情怎么样？”

    “李霞有点爱占小便宜，比如，她发现我的化妆品效果好，就总来借用；洗浴产品也是，我们都搁在浴室里，她总是使用我的。我就各给她买了一套。王云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和我一样爱打游戏。胡晓艺很漂亮，大部分时间都在化妆，很开朗热情，我俩关系最好。”

    江清蓝点头：“今天你的室友在吗？不在就找个理由把她们叫回宿舍，我们来做个小实验吧。”

    不久，s市英语系女生宿舍楼的三楼一间寝室里，忽然冒出了烟雾，四个女孩急匆匆奔出来，一个女孩跑出来后，猛地想起了什么，忽然又奔回去，其他三个女孩怎么拉也拉不住她。

    当她冲进宿舍，从枕头里取出一个东西出来，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面庞白皙精致的男子，和几个俊男美女。奇怪，女生宿舍楼，怎么会进男生呢？一个冰块脸的男生，拿起门后的一个烟雾器，关掉了开关。

    面庞精致如玉的男子微微冲她一笑，那笑容就像夏天雨后的天空一样纯净无垢，像夜晚的星空一样灿烂，让人全身心都愉快。

    众人又去偷瞄万里天，想看他吃醋的样子。江队今天不断对女孩子放电，太违规了！可惜，万里天稳稳地拎着江清蓝的补给，那个大果蔬汁壶，面色不变。

    江清蓝朝着女孩一伸手：“小妹妹，你手里攥着什么，我能看看吗？”

    李霞一时晃神，让江清蓝从她手里拿走了她跑回去取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块手表。

    江清蓝继续温声问女孩：“李霞是吧，这是你的东西吗？”

    李霞咬了一下嘴唇，低着头，小声说：“是我买的。”

    江清蓝取出一个快递单复印件，快递驿站都设在校园里。来的路上，他们顺便去了一趟。

    “小妹妹，这么贵的手表，小一万了，对方就这么平邮过来了？连航空件都不走，平邮不说，还是陆运，也没有买运费保险，这不合常理吧？”

    江清蓝又取出另一块手表：“这块才是你买的吧？你知道了田野的妈妈要送给佳佳一块手表，佳佳也给你们看了手表的样子。你就提前在网上买了高仿假货。佳佳生日当天，你故意穿着长袖衬衫，一只手上戴着假表，把佳佳的手表试戴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把假表摘给佳佳。”

    李霞低下头，哭了。

    李霞认错态度良好，表示这是第一次，以后也不会这样做了。佳佳没有追究李霞，宿舍里的其他女孩，也表示不会对其他人提起这件事情。

    佳佳送他们下楼，校庆还没有结束，校园里彩旗飘扬，彩带飞舞。身边匆匆走过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让人心情愉悦。

    “佳佳！表姐！”一个年轻人朝他们跑过来，正是果拾绿的表弟。

    佳佳迎上去，挽起他的手臂。田野愣住了，他还以为自己会受到和前几天一样的冷遇。

    “走，我们去人工湖那边，我们边走边说。”

    这对重归于好的年轻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只差一点，他们就被一场误会拆散。幸好，田野一直在坚持，他对佳佳的感情经受住了考验。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到彩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