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下山的时候飘起了细细的雨，倪颜从包里拿出伞撑起来，挽着母亲慢慢下山。
雨下得慢慢大了起来，带了伞的都举起了伞，没带伞的随便用什么挡住头，匆匆跑着。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震得耳朵疼。
一路无话。
快到山脚的时候，倪颜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隔着雨声听得不太真切。
她往四周看了几眼，在不远处的一块站牌下看见了一个人，正朝自己挥手。
看身影似乎是……
肖瑜。
这周围没什么建筑，能挡雨的就那几处。
倪颜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多带的一把伞，把手里伞交给毕淑兰。
“妈，你等我一会儿。有个朋友在那儿，我去给她送把伞。”
母亲应了一声，倪颜撑开伞朝肖瑜快步走过去。
肖瑜估计已经淋了一阵儿了，身上几乎湿透了，几缕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
这副模样倒是让平时性感强势的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倪颜撑着伞走到她面前，“没开车么？”
四月的天气，又下着雨，肖瑜身上的衣服都湿着，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肖瑜搓了搓胳膊。
“朋友送我过来的，没想到下雨了。”
倪颜把伞举高了些，让肖瑜进来：“我送你回去吧。”
肖瑜笑起来，钻进伞里。
“谢谢。”
倪颜带着人回去找毕淑兰。
“这是我妈。”走到跟前，倪颜对肖瑜说。接着又对毕淑兰说，“妈，这是我一个学姐。”
“阿姨好，”肖瑜笑着打招呼，“我是肖瑜。”
车在前面停着，倪颜把伞柄交给肖瑜，钻回了毕淑兰的伞下。
三个人两把伞走到车前。
上了车，倪颜记得车上放了毛巾，让肖瑜在后面找找。
先把母亲送回了家，倪颜没急着送肖瑜回去。
她慢慢地开着车往前走。
她看了眼后视镜。
“学姐。”
“嗯？”肖瑜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倪颜很少这么叫她。
“怎么了？”
“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肖瑜说，“附近有服装店么？我去买身衣服。”
“有。”倪颜笑起来，“我带你去。”
只是临时买身衣服救急，肖瑜没仔细挑，随意选了两件自己平时常穿的风格，又拿了件外套和鞋子。
算完价格，肖瑜打开付款码要付款的时候，倪颜已经先一步付完了。
倪颜笑了笑，收起手机：“算我送给学姐的。”
肖瑜挑了挑眉。
她凑近了去看倪颜：“怎么，忽然发现喜欢上我了，要我当你的小情人？”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肖瑜就把脸上被雨水淋花了的妆擦掉了，这会儿素着颜，那双眸子却依旧充满魅惑。
倪颜不为所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把人推远了。
“先去吃饭，等会儿再说。”
肖瑜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行。”
吃饭的地方就近选了一家家常菜馆。
等上菜的时候，倪颜垂眸把玩着一只精致的杯子，斟酌着开口。
“那片是墓地，学姐怎么在那儿？”
“去看我外婆。”肖瑜说，“你和阿姨……？”
“去看看我爸。”倪颜笑了一下，说，“学姐，你知道极度思念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是什么感觉吗？”
肖瑜抬眸凝望着她。
“你很爱这个人，和他在一起你非常快乐，就好像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这个人几乎占据了你所有的感情，可是有一天，这个人突然离开了。”倪颜抬眸望向她，“学姐，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撕心裂肺的、好像世界都不存在了一般的痛。
她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有过这种感觉的，是她的母亲。
父亲是因病去世的。
病情突然加重，抢救无效去世。
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父亲走后，母亲一直很消沉。
原本那么精致美丽的人，几乎是一夜间失去了光彩，眼神都是空洞的。
她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母亲。
母亲手腕上有一道疤，被手镯遮挡着。
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因为发烧请假回家，看见躺在床上手腕冒着血的母亲。
那她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抢救回来之后，母亲甚至还怨过自己打120把她救回来。
后来，外婆匆匆赶过来，见到在病房上的母亲，从小疼爱母亲的外婆第一次打了她。
一巴掌。
后来，母亲就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温婉娴静。
可许多个晚上，倪颜起床去厕所的路上，路过母亲的门前，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
肖瑜直视着她：“所以，你怕如果你把心交给了一个人，那个人却忽然不在了？”
“谁也没有办法预料生死，”
“那你就因为那一点点的可能扼杀了所有可能的美好？”
倪颜低下头，沉默了几秒。
“可能以后想通了就会试着去接受这些美好吧。”
肖瑜耸了耸肩，看着她：“那我可以等啊。”
倪颜抬头看向她：“我很欣赏，也很喜欢学姐。”她说，“但我不喜欢肖瑜。”
肖瑜皱眉看着她，没说话。
倪颜笑了一下：“学姐，你也并不是非我不可，没必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
两人没喝酒，倪颜给她倒了杯茶。
“先吃饭吧。”
把肖瑜送回去，倪颜回到家后，母亲已经睡下了。
倪颜也有些困了，回屋睡了个午觉。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睡了那么长时间。
倪颜起来去看了一眼母亲。
母亲还在睡着，倪颜没打扰她，下楼去准备晚饭。
做完饭，倪颜才上楼去叫母亲起床。
母亲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吃饭的时候也和倪颜说笑了几句。
吃完饭后，倪颜下楼去扔垃圾，问了母亲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步，但母亲在看电视，没理她。
她套了件外套，出门了。
白天下了雨，晚上气温降了下来，风一吹，有些冷。
就非常适合捧着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吃。
扔完垃圾，倪颜溜达着去了夜市。
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手机震了几下，倪颜摸出来看了一眼。
是肖瑜发来的消息。
-“我明白了。”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倪颜笑了一下，把手机收了起来。
卖糖炒栗子的那个小摊儿就在夜市边上，不用往里走。
刚吃过晚饭，倪颜没多要，买了一包准揣怀里准备回家和毕淑兰女士一起吃。
付钱的时候，倪颜不经意撇过街角，又看见了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忍不住好奇追上去。
“白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