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颜颜回来啦。”毕淑兰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快来帮我搭把手。”
“来了。”倪颜应了一声，顺着味进了厨房，“好香，做的什么啊？”
她凑到毕淑兰旁边：“锅包肉？”
差不多要出锅了，毕淑兰笑着夹了一块儿给她：“尝尝味儿。”
倪颜把肉咬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享受地眯起了眼。
她竖起大拇指，眼神肯定：“刚刚好。淑兰姐姐厨艺不减当年啊。”
“没大没小。”毕淑兰笑着骂她，“快去把包放下，下来把韭菜摘出来，明儿包饺子吃。”
“得嘞。”
倪颜去卧室放下包，她脱下外套放到床上。
卧室的摆放和她读书时一样，书桌上依旧码着厚厚一摞书，旁边是一家人的合照。
照片是很多年前拍的了，那时候自己只有一点点大，父亲母亲一左一右把自己抱在中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
似乎很久没有在母亲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了。
自从父亲走后。
其实倪颜对于父亲的印象已经很淡了。
只记得父亲走的那一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母亲那么精致的一个人任凭雨水淋透自己的发髻与妆容，哭得撕心裂肺。
就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比自己丢了最心爱的洋娃娃还要伤心。
她看着这张照片出神。
母亲在楼下喊她，她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发下相框把它摆正，下楼去厨房帮忙去了。
吃完饭，倪颜穿上外套，从包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放进外套的口袋里，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出了门。
时间还不算晚，快递点应该还开着门。
口袋里盒子装着的，正是那只狐狸耳钉。
再拖下去就超过平台规定的时间了。
快递点还开着门，倪颜松了口气。
填写寄件人信息的时候，倪颜顿了一下，填了母亲的手机号。
寄完东西，倪颜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给母亲发了条消息。
-“妈，刚刚用你手机号给朋友寄了个东西。”
母亲没有回复，倪颜把手机揣兜里，站在路缘石上，双手展开当做平衡杆，慢慢地往前走。
这附近有个夜市，隔着些距离就能听见那边熙攘的声音。
倪颜忽然想吃那边的炸肠。
她掉了头，去了夜市。
买肠的时候路过一个臭豆腐摊儿，闻起来非常正宗。
母亲爱吃这个，她停下来要了一份。
夜市上人很多，熙熙攘攘的，有些挤。
倪颜找了个小摊儿间的缝隙钻进去躲来来往往的人群。
臭豆腐打包好后，倪颜拎着袋子往前去找卖炸肠的摊儿，在一个拐角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等她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身影又淹没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想着可能只是身形相似自己看错了，倪颜没细找。
买完炸肠，倪颜没忍住又买了一串脆皮年糕。
许久没吃过母亲做的饭菜了，晚饭本就吃得有些多。这会儿一根肠一串年糕下肚，倪颜着实有些撑了。
但整个夜市都带着食物香气，她怕自己忍不住又吃一堆东西，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从夜市走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索性夜市离家不算远，倪颜快走了两步回了家。
母亲没在客厅，她懒得去找，把臭豆腐放到桌上喊人：“妈，我给你带了臭豆腐，味儿特别正。”
等了一会儿没等着回音，倪颜上楼去找人。
母亲在房间里，身上穿了件浅绿色旗袍。
旗袍有些旧了，款式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了。
“妈。”她忍不住叫了母亲一声。
“颜颜。”母亲回头望向自己，仍旧是笑着的。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了个圈，“好看吗？他最喜欢看我穿这件了。”
“他最喜欢吃我包的三鲜馅儿的饺子，明儿我们给他多带点。”
母亲口中的他，便是她的父亲。
“嗯。”
第二天一早，倪颜难得没有在假期赖床，起了个早陪母亲开始忙活。
昨天的臭豆腐已经冷掉了，倪颜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母亲果然穿了那件绿色的旗袍。
头上挽了个很精致的髻。
脸上不见笑，即便笑也是极淡的弧度。
她忽然想起白时月。
白时月不常笑，自己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笑容还是自己在她面前摔倒那次。
还有一次，是昨天说起叶滢的时候。
只是白时月即便是不笑的时候，倪颜也能感觉到她并不是因为不开心，只是平常的表情就那样。
而母亲现在即便是笑着，也掩饰不掉那浓浓的悲伤。
今天的天气也不算很好。
有些阴，黑压压的云压下一大片。
天气预报说没有雨，倪颜出门前还是带上了伞。
父亲的墓地有些远，开车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又是假期，路上又堵，到了山下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带上东西上山，倪颜没忘记把伞带上。
山上，父亲的墓碑立在那里。
照片上的父亲还是年轻时候的帅气，一如全家福中灿烂的笑。
母亲保养得很好，旁人完全看不出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
只是母亲伸出手抚摸墓碑上的照片时，眼角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从前母亲催她找对象的时候，她不想多说，岔开话把话题转移到母亲身上，问她有没有看对眼的小老头。
她记得当时母亲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似乎从来没想过再嫁。
即便小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她，又要忙工作，可多苦多累母亲都没想过这件事。
那时候很多人都劝母亲，趁着年轻，再找一个吧。
母亲从来都不会理会这些话。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对母亲来说是累赘，以为母亲一直一个人是因为自己。
她对母亲说，自己不介意母亲给自己找一个新爸爸。
但是母亲说。
“你不介意有一个新爸爸，但妈妈介意新的丈夫啊。颜颜，我这辈子啊，除了你那死鬼老爹，再也看不上其他人了。不是他们不好，只是妈妈心小，这辈子只能装得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