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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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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密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若是没有八脚绿甲虫引路,慕容复怕是早已绕晕。

    八脚绿甲虫停在了一处石壁打转。

    慕容复附耳于石壁,以掌击之,回声空饷,应该是个暗室。

    “哥!哥!”

    慕容复试探的呼唤传进石壁后的房间,慕容安闻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来到了慕容复拍打的石壁那面。

    “阿复?”

    “是我。”

    “哥,你等我,我想办法救你。”

    慕容安废了一番周折,方才于石壁壁画中发现其中玄机,找到了石壁机关,将慕容安从里面解救了出来。

    八脚绿甲虫寻到慕容安后,便收回翅膀,一动不动,龟缩起来。

    “哥,是谁把你关在这里?”

    “鸢乐。”

    “她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慕容安摇头,他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慕容复指了指地上趴着的八脚绿甲虫,“它,你身上沾了烟罗香,它就是骨碟,我就是随着它找到你的。”

    慕容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形不符名,这就是骨蝶?

    丑得别具一格。

    “哥,鸢乐既然能将你关在这里,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你”

    若胥氏在此,闻此言怕是又要命人揍慕容复一顿,以惩处他不敬长兄之过。

    慕容安心头一紧。

    被困的这段时间他也在疑问。

    鸢乐为何只是将他困在此处,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我昨日走了一趟威虎营,在营中的武器库发现了飞鱼令。”

    鸢乐昨日要的应该就是此物。

    “飞鱼令!”

    慕容复一声惊叹。

    “飞鱼令乃是马帮的交接走货的特殊凭证,非是重要之物不得出,怎么会在威虎营?”

    慕容复冷笑,“除非收货的人,就在威虎营中。”

    “我前脚拿走飞鱼令,后脚醉香楼的人就将“时南”绑了,可见此人非比寻常。”

    “哥,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

    密道幽暗阴冷,没有丝毫光亮。

    慕容安寻着记忆,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

    火折子的光亮微弱却足以照亮慕容安脚下的路,俩人很快就回到了入口处。

    “你下来时,还有其他人吗?”

    慕容安用力推头顶的入口地板,却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只有我。”

    慕容复四下张望,企图寻找其他的出口。

    慕容安取出小腿上的匕首,沿着记忆中地板的开口细缝滑动。

    划到三分之一处手上出现阻力,慕容安用尽力气,没有半分作用。

    手中的匕首依旧岿然不动。

    随着时间的消逝,火折子的光亮也越发微弱。

    “哥,有件事,我想得告诉你。”

    “什么事?”

    慕容安一听慕容复的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昨日,时姑娘失踪前,去过侯府。”

    慕容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密道里静的可怕。

    “母亲,母亲…”

    “母亲怎么了?”

    慕容安将匕首拿在手里,不自觉地握得更紧,手指关节间青筋绷起,转过身子,面向慕容复。

    微弱地光照在慕容安平静的面庞,慕容安宛若一头沉睡的雄狮,眼里散发着威险的气息。

    “母亲和时姑娘说了一些话。”

    慕容复吞吞吐吐,“一些,关于你们的话。”

    慕容安颓然的闭上双目,肩膀微不可见得的抖动,背过身面向石壁。

    他的背影倒映在密道的石壁上,高大却模糊,沉重又孤寂。

    不过片刻,慕容安再次举起匕首,朝着刚刚已经划出的缝隙用方才所尽之力的数倍落下。

    咔嚓一声,匕首应声断裂,清脆甘冽。

    与此同时,密道里那仅剩的一点微光应声熄灭。

    下一刻,入口处撕裂出一道微不可见却又异常明亮的缝隙。

    慕容安用力一推,巨大的光亮瞬间侵入,充盈在整个入口处。

    他多时未见过如此明媚的阳光,稍感不适,眼眸微眯,抬手挡光。

    “你去叫人来将密道探查清楚。”

    慕容安扔下一句,纵身一跃,迅速消失在了密道入口。

    谢萱庆幸自己随身携带那瓶蚀骨香,她将蚀骨香洒在衣服上,迷晕了看守的人,

    看守她的人并不多,只房门外一个,大门一个。

    谢萱一路畅通无阻的逃出了出去。

    灵儿用湿布捂住口鼻,跟着谢萱一路狂奔在丛林山野间。

    “小姐,这怎么感觉没有尽头啊?”

    灵儿喘着粗气,说话瓮声瓮气的。

    此刻,俩人浑然不知自己身在高耸入云的高山之巅。

    谢萱停下脚步,将外衣的那层浅绿薄纱脱下,找了个隐秘的灌木丛藏了起来。

    再起身观察了丛林四处,入眼尽是青翠的松树。

    山林间竟没有半只飞禽走兽。

    日上中天,不过停下片刻,谢萱就忍不住打了冷颤,肩膀脖颈处尤为寒凉。

    “灵儿,我们得继续跑,否则会被发现。”

    不远处树枝晃动,似有风来。

    但山林间却无风。

    谢萱心头一紧,立刻朝着树枝晃动的地方看去,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咕咕咕

    灵儿和谢萱的肚子同时传来了打鸣声。

    从被劫走到现在,谢萱和灵儿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如今,饿得不行。

    俩人却不敢停歇,一刻不停的沿着山路,朝山的外围跑去。

    “灵儿,我们先沿着山路走,待会肯定能看到山下是什么地方,那样我们就能回去了。”

    谢萱也开始体力不支,气喘吁吁。

    灵儿随意用衣袖摸了摸额头的汗,一手扶在大树上,饿的头晕脑胀。

    “小姐,我,我还能坚持。”

    主仆二人再也跑不动,但仍旧继续沿着山路往下走,行动越来越慢。

    又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谢萱和灵儿终于看到树林以外的地方。

    灵儿咽了咽口水,嘴上也起了干皮。

    “小姐,这是哪啊?”

    谢萱看着远近相接山脉和此起彼伏的山峦,大脑一片空白。

    这附近寥无人烟,她们所在的山是一处巍峨的高山,左右相邻的也是如此的山。

    “灵儿,这里离燕京一定不远,不要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我们跟着太阳的方向走,夫子说过燕京城在日落西山的方向。”

    “小姐,夫子是谁啊?”

    夫子?灵儿的记忆里时南不曾有过夫子,她朝谢萱投来疑问的目光。

    谢萱已然转身找下山的路,“灵儿快跟上,我们得在天黑前下山。”

    灵儿也顾不得夫子是谁,赶紧跟上谢萱的步伐。

    直至日落西山时,谢萱和灵儿终于到了山脚下。

    俩人坐在石墩上休息,饥寒交迫,口渴难耐。

    “小姐,我们这,太阳都下山了才下来,今天还能回去吗?”

    谢萱虽靠着灵儿,但仍旧是挺直了腰杆。

    远处的西下的太阳完全被高耸入云群峰遮住。

    谢萱不禁颓然,心底升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今天怕是要在这荒山野岭过夜了。

    就在谢萱陷入此踌躇不前的绝境之时,远处一缕炊烟缓缓升起,在昏暗的余晖下格外显眼。

    灵儿欣喜若狂,主仆二人再次迎来生机。

    二人不再停留,生怕炊烟熄灭,直奔而去。

    直至天色彻底灰暗,二人终于到了炊烟升起之处,乃是一乡野客栈。

    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谢萱心中安稳不少,整理仪容,方才带着灵儿前去。

    客栈里人烟稀少,装饰简陋,了胜于无。

    大厅内无一个客人,唯有一个坐在桌边的小二。

    店小二听见门口动静,精灵的迎了上来,一派热情似火。

    一双眼绕着二人周身转了一通,便知其身份不凡。

    所穿所饰,皆是贵重之物。

    料定二人中有一人是小姐,一人是婢女。

    便道:“二位客观,小店唯余俩间上房,俩位贵人是一人一间,还是同住一间。”

    谢萱环视四周,按理来说,灵儿是婢女,她与灵儿确实不应住在一起。

    但此地人烟罕见,荒郊野岭,实在不安全。

    “东儿,厨房的饭菜好了,你给楼上的客人送去,这里我来招呼。”

    说话的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是个中年妇人,人称梅大娘。

    她脸上挂着笑,穿着简单,一看就是操持有度的一家掌事。

    “好的,娘。”

    东儿手脚麻利,一溜烟就进了后厨。

    中年妇人脚步稳健的朝着二人走过来,“二位贵人可想好了?”

    谢萱出来的一憨厚妇人,心中安稳些许,“俩间。”

    啪的一声。

    一个满嘴络腮胡子的大汉将一柄大刀拍在桌上,站在大厅最近的桌边处。

    “掌柜的,给老子安排一间上房!”

    说罢,他扔下一块碎银子,径直往二楼走去。

    东儿此时刚好端菜上楼,恰好撞见。

    大汉生的粗犷,一手持刀,越发显得凶神恶煞,“你,带老子上去。”

    东儿哪敢不从,点头哈腰。

    “客官,这边请。”

    大汉脸色松弛,单手将手中的大刀凌于空中,刀背稳稳落于厚实的肩上。

    另一手手顺将东儿手中的酒壶拿起,仰面饮了一大口。

    “畅快!”

    “老子正好饿了,这酒菜一并给老子送去。”

    东儿一脸为难,朝着梅大娘的方向看去。

    梅大娘见此情此景忙道:“东儿,还不赶紧带路。”

    待大汉随着东儿上楼进房,东儿安然出来后,梅大娘才松懈下来。

    一脸歉意道:“二位贵人,实在不好意思,今夜的房间只一间了。”

    谢萱微微一笑,客气道:“无妨,一间客房即可。”

    “多谢贵人体恤。”

    梅大娘一脸笑意,絮絮叨叨的说,“我们这客栈开在偏僻外,住的客人也多是行走江湖或者寻常百姓,二位贵人这般的却是第一次见着,刚刚没有吓着二位贵人吧?”

    谢萱摇头表示无碍。

    “掌柜的,可否为我二人准备一些热水和饭菜。”

    梅大娘自然眉开眼笑,当即应允,又一脸为难,“二位贵人只怕要等上一等,刚刚的情形二位贵人也看到了。前面一位客官还等呢。”

    “无碍。”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梅大娘眉头舒缓,即刻就吩咐走到身边的东儿去后厨帮忙。

    灵儿将随身携带的一张银票放到柜台。

    梅大娘拿起一看,先是震惊,又是一脸为难,愁苦道:“二位贵人,一百俩银票我实在找不开,二位可有碎银子或者铜板。”

    “掌柜不必找了,悉数收下即刻,只是还有一事劳烦掌柜。”

    梅大娘欢喜的不得了,双眼奕奕有神,复又晦暗不明,大利必有大险。

    她谨慎道:“二位贵人请说。”

    “烦请掌柜明日找一辆车,送我们回燕京城。”

    梅大娘原本还有所期待的脸顷刻傻掉,将手中的银票退还。

    “二位贵人,不是梅大娘不帮你们,实在是这燕京城远在三百里外,沿路近来匪盗猖獗,我这店小,又只有一不足十六的稚子和半旬老翁,实在帮不了二位。”

    谢萱脸色骤然陡变,怎会如此。

    从她被掳到山上,也不过半日光景,竟然身处三百里之外,竟比她预想的要多少一半。

    “你莫要哄骗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常年在外奔波之人。”

    灵儿也是惊惧交加,按照马车的脚程来算,她们离京城最多俩百里。

    梅大娘解释,“姑娘,老妇何须骗你,这钱老妇也想赚,但老妇着实没这个能力啊。”

    东儿在后厨听见动静,也探出头来,轻声问:“娘,怎么了?”

    梅大娘不欲回他,只道:“去帮你的忙。”

    谢萱经此一问,心底已然镇定。

    她依旧客气问道,“烦请掌柜告知,此处离哪个郡县最近?”

    “上党。”

    朝阳宫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纸洒在贵妃榻上。

    时南光洁白皙的面庞上笼上一层薄薄的碎金,细长的柳叶眉下,纤长浓密的睫羽宛若一柄弯弯蒲扇,挺而小巧的俏鼻恰到好处,朱唇微抿。

    李杨单手叉腰,俯视着眼前贵妃榻的上的人,低声轻语。

    “比朕还能睡。”

    日头西斜,比方才又低了几分。

    阳光落在时南的眼睛处,虽不刺眼,但异是明亮。

    李杨伸出宽大的手掌,将将好将那一束光挡住。

    他难得的神情悠闲,嘴角含笑。

    约莫这样过了一刻钟,那束光彻底的消失在了手掌。

    李杨才收回略微僵硬的手臂,负手而立。

    秋风气凉,殿内的轻纱随风而动,如梦似幻。

    李杨出神的立在窗边,望着天边云卷云舒。

    赖平安悄然的进入主殿,青儿也跟在他的身后。

    见时南还睡着,李杨站在边上,他只是悄声行过礼,再走进李杨身边,同李杨耳语。

    “陛下,尚统领派人来传话,永宁侯世子找到了。”

    李杨闻言,神色微凛,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朝阳宫。

    直至李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主殿,青儿才敢朝着时南的方向看去。

    又是一阵秋风,青儿赶紧上前将窗户关上。

    天色渐暗,睡梦中的时南手臂一抬,身上盖着的羊毛毯滑落大半。

    “小姐,您去床上安寝吧。”

    青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试探。

    时南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再次沉沉睡去。

    青儿只得替她盖好身上的毯子,默默退下。

    “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李杨快步走在宫道上,语气急切。

    赖平安小跑着跟上李杨的步伐,“回陛下,没有。”

    李杨驻足,转身,再次确认,“没有?”

    “是。”

    赖平安明显感到李杨周身的气息逐渐变冷,不似刚刚在朝阳宫中那般舒缓。

    李杨再次快步转身回到朝阳宫。

    刚刚退出主殿的青儿和大步流星而来的李杨迎面撞上。

    李杨走得急切,并不在意自己被人撞上。

    青儿惶恐的跪在地上请罪,李杨视而不见。

    赖平安此时刚气喘吁吁的跑到,看见跪地不起的青儿,问:“青儿姑娘,这是?”

    青儿不安的看向主殿,语气担忧:“赖公公,奴婢不小心冲撞了陛下。”

    一阵无言,赖平安正欲开口。

    主殿却传出时南的声音。

    “你说什么?”

    时南睡得正香,被人从睡梦中摇醒,心底一阵不爽。

    待看清那人是李杨后,心底的不爽没了大半。

    却听见李杨说谢萱失踪被人掳走的事,心底的不爽顷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担心,不由得就拔高了声音。

    “她是你的义姐,你可知道她近来得罪过什么人?”

    李杨目光紧紧的锁在时南身上,仿佛此刻时南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时南被问得懵了,自己刚回燕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猛然间,时南从贵妃榻上坐起。

    “程国公!”

    李杨瞬间瞳孔放大,不是没有可能。

    程杰的事,虽已经处理妥当,但凡是真切发生过得事情,必定不会天衣无缝。

    京兆尹府那日许多人都见到了李杨去寻人。

    虽然事后,他已经将那日见过他的人全部外派。

    但随着郭嘉自裁,难保程国公心底不会生出怀疑,以程家的手腕,未必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真是程家,“时南”恐怕危险。”

    李杨愁眉紧锁,他的姑姑元嘉,手段狠辣。

    若“时南”落到元嘉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李杨。

    时南从榻上站起来,走到李杨身边,安抚道:“陛下,先暗中派人去程家打探,再做打算。”

    她抬起手,缓缓地搭在李杨肩上,光线昏暗,她的眼神清澈干净。

    眼前的人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魔力。

    李杨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心底生出别样的心安。

    即刻便遣了暗卫,前去程家暗探。

    并嘱之无论何时,无论是何消息,务必前来回禀。

    二人又传了膳食简单用过,便各自坐在朝阳宫主殿内等待消息。

    李杨近日政务繁忙,一刻也不得闲。

    此间间隙,也着人将政务奏章搬来了朝阳宫批阅。

    后宫不得干政。

    时南只能坐在李杨对面,静静的看着。

    她的目光一错不错的停留在他锐利又不失温和的线条上,眼前人宛若天神。

    竹影重重,屋外风声鹤唳。

    竟突然的起了疾风骤雨。

    秋日里实属罕见。

    “赖平安,将窗户关严实些,不要有风透进来。”

    此话一出,时南心知李杨定是冷着了。

    于是起身去箱子里寻了一件大鳌,给李杨搭在肩上。

    李杨未曾停下手中的朱笔半分,继续眉头紧锁的批阅奏章。

    他越看越气,和着屋外忽至的风雨一般,心中燃起重重怒火。

    谢玄已至岭南多日,却被岭南太守所困。

    虽可自由进出,但是接触不到任何运河有关实质性的事情。

    岭南修建运河的一干人等上行下效,对他这个新任督事置之未见,对他的话更是视若罔闻。

    每每答应,却不见成效。

    李杨一阵窝火,将奏折狠狠仍在书案上。

    虎眸中似有烈焰喷出,却又在拿起下本奏折看罢后彻底喷发,直接将手中的奏折仍到地上。

    赖平安躬身垂首,将奏折捡起即阖上,工工整整的呈到李杨面前。

    李杨没有去接,而是骂道:“你看看,你打开看看朕的姑姑干的好事。”

    这是李杨新设的武德司呈上来的密报。

    武德司直属于皇帝,摄朝中大小官员,皆可查。

    只是还未公开,重臣也并未察觉头顶有把悬而未决的利剑。

    赖平安依旧保持躬身上呈奏折的姿势,只劝慰道:“陛下息怒,切莫损伤龙体。”

    李杨将奏折拿在手中,又扔给坐在对面的时南。

    示意她看。

    时南接过,看过方知,程杰的丧礼大肆操办,已经是不合祖制,李杨念元嘉姑姑中年丧子没有斥责。

    然却助长其越发过分,以致其规格之大,堪比国丧。

    “朕这姑姑怕是老糊涂了。”

    李杨眼神倏而阴鸷,若被窥视领地的猛虎一般,一触即发。

    时南从未见过李杨这一面,赖平安使劲的朝着时南递眼色,示意她快快归还手中奏折。

    切莫让祸水东引,伤及自身。

    时南阖上奏折,未曾多说一言半语。

    朝堂波谲云诡,她身份敏感,时南心若明镜,此时此刻的她不再如外间般,能畅所欲言。

    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发盛怒之下的天子滔天之怒。

    然,她还是不忍,让他独自承受。

    “这等送上来的肥羊,陛下尽情享用即可,何须烦忧。”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此话正中李杨下怀,他垂涎对程家的财富已久。

    程家世袭皇商,积累的财富早已富可敌国。

    尤其是在元嘉下嫁之后,程家敛财的速度较之从前,快了何止数倍。

    一应盐场,矿山皆被程家买断,所缴纳的税款较之往年却不见增加。

    早已是李杨心头之刺,锥骨刺痛有余。

    几欲夺之,奈何程国公经商行政自成一派,元嘉又手段通天,李杨只能纵之任之,不得其法。

    李杨这才有了笑颜,勾唇挑眉,细细的打量了眼前的时南一番。

    “丞相之女,果真不凡。”

    至三更天,派出的三名暗卫方才有一人从程家归来。

    回禀在程家所见所闻。

    程家并没有丝毫谢萱的踪迹。

    但有一事,却引起了李杨的注意。

    元嘉对程国公新迎进府的外室柳如烟和庶子程彬白的处置。

    据暗卫回禀,元嘉于一更天将关押在柴房的柳如烟以鸩酒秘密处死,命人将其尸首置于野外,待猛兽野狗啃食,却带着程彬白,行兄弟之事跪在程杰的灵堂。

    暗卫有一人留守程家,一人暗中跟着抛尸柳如烟的而去,还有一人正在殿内复命。

    李杨挥退暗卫,眉头紧皱。

    时南也是一脸着急,“时家是商贾之家,商人逐利,莫不是时伯父初入京城开罪权贵?”

    不管是经她之手兴盛宝芳斋,还是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的满园春,都可能是得罪权贵的利器。

    她拿不定主意,只得将想法尽数告之。

    那日情景再次浮于眼前,时德文同李杨一起去永宁侯府时,并未察觉有样。

    若是与时家的生意有关,时德文定是第一个发觉,必不会随他前去侯府,波折辗转,浪费时间。

    “应该不是。”

    李杨否定。

    天色未亮,却离李杨早朝时候不远。

    李杨双眼布满血丝,眼中透着连日来的疲乏。

    下午他在殿中只是小憩一会,便醒了。

    时南劝慰,“陛下,夜色已深,趁着还有时间,沐浴安寝,休息一会罢。”

    李杨未允,而是命人收拾好奏章书案,径直回了御书房直接去上早朝。

    慕容安怀揣飞鱼令再度回到威虎营中暗中探查,威虎营一切如旧,风平浪静,仿若慕容安数个时辰前被囚于醉香楼地下密室从未发生一般。

    严正、张元思并不在营中,营中只有下级军士。

    他并不知晓飞鱼令究竟要替换何物,只得命人守株待兔。

    那人见到慕容安全身安然而,道明自己一夜未果,然慕容安此人心绪甚笃,不同常人。

    慕容安料定失去交接货物的凭证,必然会有其他方案,他并未让那人离去。

    而慕容安此时心中还有件紧要的事需要即刻处理,谢萱究竟被何人多劫,此时又在哪。

    能调动齐国黑鹰出马相助,背后之人所谋划的事一定不简单。

    然自谢萱失踪至今,恍若人间蒸发,没有半点踪迹。

    无论是西风卫还是京兆尹亦或者自诩消息四通八达的时德文,也没有与之有关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就这样,燕京城内,关于谢萱的寻找从未停歇。

    除此以外,更是往周边郡县扩大搜素范围,不放过任何一处村落,房屋瓦舍。

    但凡能藏匿人的地方,都查了个底朝天。

    终于在谢萱失踪的第四天清晨,时府收到了来自岭南商号的加急件。

    谢萱已经安然到了岭南商号,张叔亲自接应。

    信里说,谢萱无碍,一切皆好,让时德文切莫忧心。

    时德文这才将提着的一颗心放下,遣人去告知连日来昼夜不停寻找谢萱的慕容安。

    慕容安收到消息的时,正在前往朱雀大街搜剿马帮的路上。

    今日一早,西风卫探听到马帮会在朱雀街交接货物,他来不及想为何马帮和背后之人会选择在此人际嘈杂处交接。

    但当他身入此处时,才知为何。

    朱雀街上马蹄寸步难行。

    朱雀街一共分为三条,主街大道足足三丈有余,一大早却人满为患。

    左右俩条副街,也有一丈有余,也是如此。

    慕容安遣人打听好方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寒食节,人人都争相而来,以求夺得一年一度彰显福气的头羊,是以热闹非凡。

    听闻谢萱平安无事后,慕容安心底悬而未决的石头终是落地。

    此时的场景实在令人头疼,若马帮真是在此交货,究竟交的是何物?

    不多时,慕容安一行人十几余人便被周遭的百姓硬生生挤入人群。

    今年寒食节的主办方甚是大方,赢了投壶三场以上或者才对字谜三组的就有羊羹吃,是以今年百姓参与的热情更甚往昔。

    慕容安丝毫不敢放松,连日来他都未曾得到过马帮和谢萱的消息,偏生今日,俩件事同时传来消息,不知是凑巧,还是背后之人有所图谋。

    就在慕容安警惕戒备之时,投壶的高台之上,出现了一熟悉的身影。

    鸢乐,此时鸢乐正挑衅嘲讽的看着他。

    鸢乐手执一矢,举手投足皆是自信满满,一矢中,二失中,三矢也中……

    四周百姓无不为之鼓掌欢呼,对手一脸灰败,执矢投壶的手竟也不稳了。

    慕容安生生在拥挤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来,朝着朱雀街中心的高台而去。

    鸢乐毫不在意台上之人,和台下之人,泰然自若,接连投中八矢,赢得满堂喝彩。

    对手见自己无望今年的羊羹,不愿再多留一刻丢脸,扔下手中矢,仓皇而去。

    慕容安终于接近高台,就在他攀上高台之时,鸢乐却早已不见。

    只留台上台下为其欢呼叫号之人。

    慕容安四处环视,于高台对面二楼发现鸢乐正朝着他露出不屑一顾的笑。

    匆匆对视一眼后,鸢乐便消失无踪。

    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慕容安口鼻,慕容安十分熟悉此气味,他行军多年,时常用到火药。

    惊恐第一次浮现在慕容安眼眸,大意失荆州。

    慕容安此刻意识到自己已经身陷囹圄,对方放出消息引他前来就是为了将他和今日会来此的百姓一举歼灭。

    而谢萱的消息在今日传回,只是为了借此使他放松警惕。

    慕容安拼尽全力,嘶吼:“撤,撤,有火药。”

    周围百姓闻言并未有所反应,该投壶的接着投壶,该猜谜的接着猜谜,该喝彩的接着喝彩,一片和谐昌盛之景。

    慕容安声嘶力竭,仍在拼命劝说众人离开。

    台下的西风卫加入其中,人众我寡,效果甚微。

    直至第一声轰鸣声响起,周遭百姓有如惊弓之鸟,四处乱窜,场面十分混乱。

    抱着孩子的妇人和年老蹒跚的老人被壮年人挤在身后,谁都想先逃出这顷刻间将化为炼狱的地方。

    炮火直至朱雀主街正中向俩边蔓延,首尾俩头的百姓拼命逃窜,以求一线生机。

    慕容安身处朱雀大街正中的高台之上,进退两难,身前身后,皆是死路。

    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又一声的爆炸轰鸣声。

    李杨收到朱雀街爆炸案奏章不过是在发生的一个时辰之后。

    衡兰正在一旁红袖添香。

    李杨眼中骤然升腾而起的阴霾犹如乌云盖日,席卷而来。

    衡兰默不作声,不敢造次,默默收回将要给李杨按摩肩颈的手。

    兰妃此时正衣着艳丽,精心打扮而来。

    衡兰已然见怪不怪,兰妃日日来此都是如此。

    今日,也不例外。

    兰妃身姿婀娜,进了御书房第一件事就是如往常般站到李杨身侧,接替衡兰的位置。

    趾高气扬的吩咐道:“你下去吧,本宫来伺候陛下就行了。”

    衡兰从未如今日般渴求兰妃此时这句话。

    她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

    兰妃依靠在李杨肩旁,柔弱无骨,娇声道:“陛下,臣妾给您磨墨可好?”

    温言软语,怕是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受用。

    偏此时的李杨,目光阴鸷,薄唇紧抿,额间青筋暴起。

    他大拂衣袖,御上的一应物品皆落到地上,相继发出林林总总的碰撞之声。

    有奏折落地的闷声,也有瓷碗落地的清脆声。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怒吼道:“放肆。”

    兰妃当即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跪在地上,一脸惊惧惶恐,“臣妾知罪,臣妾知罪。”

    赖平安听见御书房的动静,立即封锁了御书房的宫门,不许任何宫人进出,不许任何人私自向外传递消息。

    处理妥当,方才进去查看情况。

    李杨气得不清,能在燕京城内生出如此大的事端,无疑是齐国和朝堂那些不服他之人在正面堂而皇之的与他宣战。

    天子脚下,如何容得他人造次。

    今日是朱雀街,明日会是哪里?

    正阳门,还是宣政殿,亦或者是他的寝殿承安宫。

    李杨借着事设永安侯世子及京中数万百姓之死。

    当即一纸诏书,昭告天下,设武德司并且命其彻查朱雀大街爆炸一案。

    朝中众臣早有耳闻当今陛下有意设立武德司,却不想来得如此急切迅猛,三司乃至首辅都来不及反应便已直接昭告天下。

    起初也不是没有人提出抗议,御史台更是直谏不合章程。

    但是由着顾太尉带头接旨奉诏,他身后的势力也都跟随,反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

    朝臣惯会审时度势,事涉漠北数十万大军将领之子,加之天子震怒,众人自然不敢再反驳,御史台也不欲再触皇帝逆鳞,顺着顾太尉,便都认同了武德司的存在。

    一时间,武德司在燕京城内风头无二。

    无论是何品阶的大臣,都得配合调查,且都得称武德司掌司一声魏督统。

    虽如此,但众臣乃至李杨和魏督统心中都心若明镜。

    若轰动京城的朱雀街一案破,武德司便是直达天听的存在,直属皇帝一人的力量,再也无人敢置喙。

    若此案不破,武德司只怕名存都不保。

    李杨已经多日未曾见过时南,除却时南进宫那一日。

    白日里由着衡兰伺候左右,夜里必然会召幸兰妃。

    兰妃冲撞之事,后宫之中并无人知晓,事以晚间李杨再度召幸兰妃之时,后宫诸人并无意外。

    兰妃心怀忐忑的来到承安宫,李杨尚未回来,她只得等待。

    她晚间的打扮比之白日里素净了许多,眼角挂着泪痕,双眼红肿,鼻头微红,李杨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朝着如受惊的小鹿般的兰妃招了招手。

    “过来。”

    兰妃怯生生的走到李杨身边,盈盈拜倒,匍匐在李杨脚下。

    “臣妾拜见陛下。”

    “起来吧。”

    李杨伸出一只大手,兰妃小心翼翼的将柔嫩的手放入其中。

    “这是朕给你准备的礼物,看看喜欢不。”

    一应宫女将李杨的赏赐尽数放下,将兰妃所居妍萝宫主殿塞得满满当当。

    兰妃睁大了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就在白天她冲撞了李杨后,以为自己会失宠于御前,回来同贴身婢女秋蝶哭诉了许久。

    秋蝶当时还安慰她说,不会有事,让她放宽心,她不信。

    如今,方才信了。

    兰妃轻轻拉住李杨的衣袖袖口,一双明美如斯的大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李杨,娇滴滴的问,“陛下,不怪兰儿了?”

    李杨伸出手,扶了扶她额间的碎发,温声道:“是朕不该冲着兰儿发火。”

    今夜过后,兰妃恩宠一时无两,后宫诸妃遥遥不可相望。

    妍萝宫门庭若市,朝阳宫门可罗雀,其他诸宫莫不如是。

    半月不到,兰妃便有了身孕,获封兰贵妃,风头更盛。

    顾太尉在朝中更是呼风唤雨,势力更胜从前,大有盖过谢相之势。

    顾氏一跃成为燕京最炽手可热的世家。

    燕京众世家自然都将月前陛下亲自去相府相帮的萱妃抛诸脑后。

    慕容安那日自连环爆炸安然脱身,全靠慕容复日前在醉香楼下探查出来的密道。

    投壶的高台之后,便是密道的入口之一。

    这也是鸢乐能够与人山人海中,神出鬼没的原因。

    此时的慕容安已然离开燕京,在离开前他听闻了李杨设立武德司的诏令。

    虽然那时众臣并未同意,但慕容安知晓李杨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于是,他将飞鱼令交给慕容复,嘱咐慕容复隐瞒他还活着的事实,并且将飞鱼令及燕京地下的密道一事全部告知魏督统。

    算是,他提前卖给李杨的一个人情。

    慕容安此刻已经到了岭南多日,他来此,有俩个目的。

    其一:接回谢萱。

    其二:前往章若县剿匪。

    数月前,岭南至燕京一带的章若县沧澜山突然横空跳出一伙匪寇,章若县的地方官数次围剿不成,反而被其重伤。

    西风卫中有一人就是章若县人,收到家书,惊闻此事,其兄乃县衙官兵,同去剿匪至重伤。

    那西风卫担心兄长,知晓慕容安重情重义,英勇无双,遂上报慕容安请求帮忙。

    慕容安派人前去打探,方知那伙匪寇和那日屠杀赵监军家的是同一批人,且被劫走的军粮就藏在那伙匪寇所藏匿之所,于是慕容安决定亲自前去剿匪。

    可慕容安始终觉得消息来得太过容易,一路十分警惕。

    但即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

    慕容安带着三十西风卫化整为零相继出了燕京城,和驻扎在郊外山中的一千西风卫汇合。

    日夜兼程的赶往章若县沧澜山,隐匿在了沧澜山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脉之后修整。

    直至第二日午时,西风卫休整得当方才继续赶路。

    到沧澜山脚下,正直一更天。

    山路陡峭,慕容安早已将沧澜山地形牢记于心。

    三更天,他率领着一百西风卫不费吹灰之力就摸到了匪寇大营。

    其余西风卫则由齐盛带领直杀藏粮的地方。

    匪寇正睡得酣畅淋漓,丝毫不知危险靠近,慕容安轻而易举的就杀入了匪寇的主账,生擒了寇首。

    待要询问是何人指使之时,寇首竟咬舌自尽。

    慕容安警铃大作,立刻命西风卫四处探查是否有异。

    再独自前往藏粮处查看战况,然藏粮处依旧并未大动刀戈。

    轻而易举的就夺取了粮仓的主动权。

    慕容安脸色沉着:“探查的驻守此处的人手有多少?”

    齐盛也是一脸戒备的环顾四周,答:“八百有余。”

    “现下清点的匪寇有多少?”

    “不足二百。”

    “另外我们发现一群被囚的女人,大概有十数人。”

    “女人?定是被匪寇从山下抓来的,放了吧。”

    此时隐藏在山头地官兵举起火把和弓箭,数千之众对准了下方的西风卫。

    “尔等小贼还不速速就擒,尔等小贼已被包围,束手就擒饶尔等一命,若负隅顽抗,即可射杀。”

    齐盛怒目圆睁,拔剑指相方才出声那处,怒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等乃是永宁侯麾下西风卫,不是贼寇!”

    “哼,小贼嚣张,竟敢冒充西风卫!再不放下兵器投降,即刻射杀!”

    齐盛掏出身上西风卫令牌,举在空中,“你可看清楚,此乃西风卫令牌!我等前来只为剿匪!”

    “就算我相信你是西风卫,你说来剿匪,可有檄文?奉的又是谁的令?”

    “无令带重兵进京,罪同谋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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