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谢萱欣慰道:“小妹,你真棒。”
又从广袖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时南:“十日后,是母亲的生辰,这是我给母亲准备的生辰礼,烦请代为转交。“
“你为何不亲手给你母亲?”
“母亲更希望收到女儿的礼物,我作为时少东家的那份。当天,自然也会送到。”
“好,那我先收好。”
时南接过锦盒。
“天色已晚,我也该回了。明日我再来。”
俩人告别,谢萱出林府时,天色将黑未黑,乌云压着穹顶,绵绵的细雨来的突兀,在冷风里斜斜落下,天又冷了许多。
等在车里的小厮撑着伞在林府大门等着。
灵儿接过,替谢萱撑伞。
谢萱出府时和恰好回府的林子晋擦肩而过。
林子晋站在门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问门外守着家丁。
“这是何人?”
“回大公子,宝芳斋的少东家。”
“祖母今日选花样的那家?”
“是。”
“奇怪,怎么有些眼熟呢。”
因为下着雨,谢萱走得极快。
并未听见林子晋同门口家丁的对话。
此时,谢萱坐在马车内,看着微润的裙摆,若有所思。
马车刚刚停在时府门口。
满园春在时府门口等候已久的活计立马就迎了上来。
伙计一脸苦瓜,着急道:“少东家,满园春门口现在躺了一家子,说是在咱们酒楼吃坏了,寻死觅活的,要咱们负责到底,生意都没法做了。”
谢萱:“周掌柜呢?”
伙计:“今晨,周掌柜出城办事还未回来,您快去看看吧!”
谢萱疑惑:“现在不是下雨了吗?还在闹?”
伙计一脸愁容,哭丧着脸:“对啊,小的们也以为下雨了,那一家子自讨没趣,自然就散了。何曾想,非但没有走反而越闹越大,现在满园春门口都是说我们赚黑心害命钱的人。”
谢萱沉着冷静:“我同你去看看。”
去满园春的路上,伙计把前因后果都详细的告诉了谢萱。
今日中午,杨剩着自个儿的一家老小来了满园春吃饭。
吃完还未出满园春大门,便已经上吐下泻。
伙计见状,立刻请了大夫来看。
可请来的大夫却说是因为杨剩一家子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杨剩就带着自己的一家老小在满园春闹了一下午,说是满园春的吃食吃坏了人,要满园春负责到底。
谢萱到满园春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伙计费力的替谢萱开辟出一条道来,其中有不乏认识“时南”的客人,主动替她让出路。
满园春门口地上坐着一家五口,皆是衣衫不整。
其中年龄最长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她坐在地上,俩腿蹬开成八字形,边咳嗽边捂着胸口叫唤着自己难受。
还有一个面黄肌瘦、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五大三粗、腰圆膀粗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头发散乱,脸上挂着泪痕,仪态全失、
另俩个。
一个是十来岁的黑瘦高挑的男孩,脸上没什么表情,木讷得紧。
一个是哭哭啼啼,坐在中年妇女怀里抹着鼻涕眼泪,五六岁的女娃娃。
五人的衣着皆不算好,经历这一番撒拨打滚后甚至还有几分不堪。
甚至连满园春伙计们的统一服饰都比不上,更不要说平日里来往满园春吃饭的客人。
瘦猴男见到谢萱出现,立马就扑到她的跟前,扒住她的裙角死死不放。
大声哭闹:“时少东家,我家老母、内子,孩儿都被你家的吃食吃坏了。”
“苍天啊,这可怎么办啊!”
“哇哇哇···”
瘦猴中年男干哭声响彻天地。
谢萱微微皱眉,灵儿站在身侧,低头看见瘦猴中年男一手污秽抹在自己小姐身上,气不打一出来。
灵儿气愤的说道:“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我家小姐好好地闺阁女子,你这样成何体统,再不放开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又冲着门口的伙计喊道:“快给他拉开。”
伙计们三下五除二的将人架开。
瘦猴中年男俩只短腿在空中乱蹬,嘴里乌七八糟的乱喊。
“杀人了,杀人了···”
旁边坐着老婆婆、中年妇女和女娃娃也接力着边喊边哭。
一时间,场面极度混乱,只那瘦高男孩始终表情木讷。
瘦猴中年男瞥见瘦高男孩的模样,立马指着他说:“赔我儿子,你赔我儿子,你把我儿子都吃傻了。”
瘦高男孩听完瘦猴中年男的胡乱喊叫,眼角闪过转瞬即逝的厌恶。
他把头埋进衣领间,长长的睫毛和额间的碎发盖住了眼中的神色。
刚刚去请谢萱的伙计低声道:“少东家。他就是杨剩。”
“杨老爷,您既然说使我们满园春的吃食吃坏了您的身体,那就请移步酒楼里,”
“我这就派人去再多请几位大夫和衙门的官爷一起过来,替您主持公道,该怎样就怎样。”
谢萱说罢,又扭头吩咐身边的伙计。
“去将刚刚给杨老爷看诊的大夫也一并请来。”
谢萱看见杨剩一家子的作风,就知道他们是蓄意闹事的,这种人直接交给官府就好了。
满园春一楼大堂的消费虽说在燕京不算高。
但是对于杨剩这样穿着打扮,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来说,一顿饭钱,相当于半年的生活费了。
若不是有人授意,他们除非不想活了。
否则怎么会一顿饭花了半年生活的钱。
杨剩眉毛一横,鼻孔喘着粗气,嚷嚷起来。
“谁知道你有没有买通请的大夫和官差,来欺负我们这样的平头来百姓,。”
杨剩自问耍起无赖无人敌手,否则这一等一美差,程世子也不会赏自己。
他心里颇为得意,挣开身上的束缚,挺了挺胸脯,下巴翘得老高。
满园春的伙计听着他这样泼皮无赖,心中愤怒,却也没有法子。
据他们所知,东家刚回燕京不久,不知在燕京的有无人脉。
如若这杨剩真就死咬着不放,那东家这生意就法子继续再做下去了。
“那你想如何?”
谢萱一身青色海棠素衣,面色清冷,气质淡雅矜贵,站在人群中,宛若遗世独立的仙子。
杨剩眼中闪着精光,贪婪的大声说道:“赔钱,按照大梁律法,商家食物导致客人不适,以三十倍赔偿。”
这顿饭钱自己花了五两,赔的话就是一百五十两。
再加上程世子给的一百两报酬。
这些钱足够他回乡下置办一处不错的房产,再买一些土地田产。
这一票干完,下半辈子的生活基本无忧了。
杨剩的妻女和老母听得杨剩的话,又买力嚎哭起来。
按照大梁律法赔钱?
谢萱眸色一凛,时南并不是在燕京长大,且刚刚回来不过月余。
要说结仇的话,只能是昨日程国公家的世子程杰。
谢萱不禁怀疑,这些人就是程杰派来的。
想到这里,谢萱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时德文想要竞选皇商。
如若自己现在贪图一时的简单,答应杨剩赔钱,影响满园春日后的生意是小。
时家在天子脚下触犯大梁律法留了案底,到时候竞选皇商,若被有心人拿出来,此事就会成为污点。
谢萱思索至此,心中当下有了决断。
绝不能给时家留下任何隐患。
“按照大梁律法,蓄意构陷他人者,诬告反坐论处。轻则杖责二十,罚款二十两,重责杖一百流三千里。”
谢萱声线清澈空灵,语调却冰凉刺骨。
她淡淡的看着杨剩及其家眷。
“如若杨老爷觉得我请来的京兆尹判案不公,可以上告大理寺。”
“若再觉大理寺不公,可以敲登闻鼓,告御状。”
杨剩不妨她一个普通商贾人家的小姐,能如此熟悉大梁律法。
顿时,骇得面如猪肝。
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杨剩这样的人,无非就是想要讹一笔钱,回乡下过日子。
怎会愿意去京兆尹,大理寺,刑部受罪。
一想到诬告反坐的处罚,杨剩就忍不住哆嗦。
他不想要那个钱了,回去再将那一百两还给程世子,这个事情自己做不了。
就在杨剩打退堂鼓的时候,对面一家酒楼二楼雅间程杰向他投来警告的眼神。
杨剩被程杰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浑身发软。
程家近来一手遮天的本事见涨。
七日前,程杰在京郊强抢良家妇女,当夜就强占了人的身子。
再杀了那女子的夫君。
最后一把火将夫妻二人一齐烧了。
美名其曰,既然二人夫妻情深,不妨同生共死来得妙。
杨剩看了眼自己五大三粗、丝毫没有点姿色可言的媳妇,不禁庆幸。
程杰的威胁令他毫无退路。
杨剩是万万不敢得罪程杰这样的人。
柿子捡软的捏,眼前的“时南”到底只是一介商贾之女,背后没有靠山,比起程杰好应对太多。
杨剩硬着头皮。
“那你就去京兆尹请官差,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当真没有王法!”
杨剩的妻女和老母听得他再硬气起来,又卖力的哭了几声附和。
此时,人群中,一队官差挤了进来。
为首的就是郭嘉。
他到的恰到好处,此时的杨剩一家人,除了瘦高男孩,全部开始口白沫。
瘦高男孩看见此情此景,不复刚才的木讷。
冲到小女孩面前,急切的呼唤道:“大夫,大夫,求求你们快请大夫。”
奈何此时,周围人生人海。
伙计带着请来的大夫被堵在外层,分毫都前进不了。
“燕儿,燕儿,你醒醒,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