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以谢萱现在的身份,不管失没有失清白都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避而不见,朝廷上参他的奏章多如鸿毛,就已经定了她的前路。
要么以死谢罪,要么如常伴青灯古佛。
按照老夫人目前的态度,应是想在陛下发难前,送谢萱尼姑庵修行。
谢玄那天匆匆回来,将人放下,一句未说,便策马离开,其中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现在外间传得有模有样,谢相知道老夫人态度已明,亦不想为了一女儿堵上谢氏的前程。
谢老夫人刚刚那番话,不过是既想保住谢氏一向的名声,又想体面的将事情解决了,让所有人以为是谢萱主动提出要去尼姑庵修行。
谢相面无表情,沉声道:“萱儿,父亲今夜便着人送你去静心庵,日后寻了时机再将你接回来。”
老夫人眉目间透着满意,赞同的看向自己儿子,端起一旁茶几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也不枉她一赶回来,片刻都未曾休息,便着急处理此事。
“谢修齐,你敢!”
林氏拍案而起,冷冷盯着谢相,嗤笑道:“今日你敢动萱儿一根手指,我荣国公府与你谢家誓不俩立。”
老夫人端着茶盏,出言讥讽。
“哼,国公爷也未必会为了这么个残。”
林氏扭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怒不可遏。
“老夫人,您好歹也是萱儿嫡亲祖母!”
老夫人瞥见林氏吃人似的眼神,终是没将后面的三个字说出口,不悦的瞥开脸,不再看她。
“澜依,嫡不嫡亲,你觉得老身现在在乎吗!?“
“这件事,现在已经关乎到我谢家生死。若不是你的好女儿非要去什么法华寺,惹出这么一场祸事,连累我谢氏一族。我何至于此?”
“现在,老身必须赶在陛下怪罪下来之前处理。”
“再说了,陛下如今连我儿都避而不见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老夫人义正言辞,一脸威仪的说完,重重将茶盏往茶几上一放。
“老身今日便看着,林家会不会为你出这个头。”
时南这才听明白,方才在众人面前的那番假惺惺的说辞,不过是为了粉饰太平,全他谢家一个体面。
目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独自闷声认下这件祸事,平息了外间的谣言。
时南立刻起身,走到林氏身边,与她紧紧靠在一起。
林氏握住“谢萱”的手。
“老夫人,你休想将我女儿送进尼姑庵,平息外面的风言风语。”
“萱儿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
“澜依,今日你是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来人,将大小姐带去祠堂看管起来,不准任何人见。”
“天黑,即刻送去静心庵。”
“谁敢!”
林氏从椅子站起来,将“谢萱”护在身后。
进入屋内的虽都是谢相的亲信,但平日里都受过林氏恩惠。
一时间,陷入俩难。
“好啊,林澜依,老生好好的同你说,你不听,你非要老身同你撕破脸!”
老夫人眸色狠辣,看向谢相。
“拿出来吧!”
林氏不知老夫人又再谋划什么,却毫无畏惧。
任何事都和她的女儿比不得。
谢相从袖中掏出一封休书,走到林氏面前,递给林氏。
“夫人,如若你现在反悔,同意将萱儿送去静心庵修行,我可以说服母亲收回这封休书。”
谢相言辞恳切,恍然他是多么不愿意给这封休书。
林氏一脸从容,没有半点犹豫,接下休书。
谢相痛心疾首。
“夫人,你连玄儿的前途都不顾了吗?”
“原来相爷还知道顾及玄儿的前途?”
林氏轻蔑的看了眼手里休书,拿在谢相面前晃了晃。
“那谢相写这封休书的时候,可曾顾及过?”
老夫人端起心腹严妈妈替她准备的新茶,一脸高傲,
“澜依,玄儿的事,你不用担心,只要他留在我谢家,一切照旧。”
“留在谢家?老夫人凭什么认为,我会将玄儿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老夫人,当初我嫁进谢家。”
“你便要我为了你儿子的官声,谢氏的前途,纳了怀有生孕的叶小娘。”
“后来,你又说。”
“你母家的孩子天性纯良,家中遭难,要接来照顾,结果你就硬生生将人塞进了你儿子的房内。”
“那时我刚刚难产不久,你说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不过就是怕你百年之后,你母家戚氏失去谢氏这颗大树,才会安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庶女进来给你儿子!”
“你处处为谢氏,为了你的母家,为你的儿子考虑,我呢?我的女儿呢?我的儿子呢?你又何曾有为我们母子三人考虑过一星半点!”
谢相听完这番话,漠然的看了眼林氏。
然后决绝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哼,老身给过你机会了。林澜依,是你自己不要。”
“你的女儿比起谢氏一门算得了什么,与我儿的官声又算得了什么?”
“我谢氏可不止谢萱这么一个女儿?”
“至于谢玄,他和我儿从来不是一条心的。”
“朝堂上,屡屡和我儿政见不合,不知是与我儿作对,还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挑唆他与自己的父亲离心。”
“对我这个祖母就更不必说了,常年在外,也从未对我这个祖母尽过半点孝心。”
“若你要带走,也并无不可。”
“但你若还念谢玄是你的儿子,念及他的前程,最好还是将他留在谢家。”
“只要谢玄留在谢家,就还是我谢家子。”
“老身可以向你许诺,将来,谢玄仍旧是我谢家的下一任家主。”
“林澜依,你选吧,你和你儿子的前途,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时南从林氏身后走了出来,站到林氏前面。
“母亲,您宽些心,女儿来处理。”
林氏抓住她的手,摇头,生怕她说出答应去尼姑庵的傻话。
她教自己的女儿识大体,知进退。
绝不是为了给他谢家欺负牺牲的,她的女儿她自会竭尽全力护着。
·
谢萱的马车刚刚驶出谢府大门的巷子,便看见林家的马车急匆匆的赶来了。
这几天,谢萱一直遣人在城门一带留意老夫人是否回府一事。
今日一早,守在城门的人便来回禀,今日谢府的马车匆匆进了城。
她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谢老夫人一向看重谢氏前程。
这么着急的赶回来,想必一定是沿途听见了谣言,要拿“谢萱”开刀,而她的父亲,也必定会牺牲她,保全家族荣光。
此刻,林家马车赶来谢家,就说明了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
在偌大的谢家,唯一会拼尽全力护她的,唯有母亲。
谢萱看着进入巷子的马车,心底仍是担忧。
她那舅舅,虽不是吃素的,但老夫人的发难从来不是那么好应对的。
“灵儿吩咐车夫,立刻去城门。”
“小姐,去城门干嘛?”
“碰碰运气,事在人为,快走吧。”
“祖母,兄长的事,兄长回来自会决断,我和母亲都会尊重兄长的抉择。”
“至于我和母亲的抉择,祖母和父亲已经了然。”
“今日,父亲既然给了这封休书。来日,便不要后悔。”
“祖母,您也是。”
“今日,您既不认我这个孙女,来日,我自然也不会认您。”
“我们俩家日后各自珍重。”
“好啊,好啊。”
老夫人被时南的一番气笑了。
“林澜依,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目无尊长,肆意顶撞,我谢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人!”
“老夫人,母慈子孝,母慈子才孝。你待我母亲可有过半点慈悲之心?何谈要我的母亲、以及我母亲的子女孝敬你。”
“现如今,我们俩家不过是陌路人,你又有何资格来指责我的母亲!”
“你今日,再敢说我的母亲半句不是,我就借你手里的茶,波你一脸。”
“萱儿,不可胡言!”
谢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谢萱”。
他总感觉“谢萱”这次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忍不住厉声教训:“女子本应注重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德行!”
“父亲,哦,不,谢相。”
“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满口的仁义道德,你可对我,可有尽过一天为父的责任?你对我的母亲,可有尽过一天为夫的责?”
“别假仁假义的说,我是你养大的!”
“我是我母亲护着长大的,吃得用得都是我母亲给的!”
“你当初为何求娶我的母亲,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谢家家道没落,却不肯认命,需要借着我母亲林家的势才能翻身。”
“所以你一旦得了势,才会这么快的翻脸不认人!”
“因为你不愿和一个见过你谢相,卑微如尘的人生活在一起。”
“因为你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你的卑劣和无耻!”
谢相一脸愤怒,整张脸气得扭曲。
他怒不可遏的走到“谢萱”面前,抬手就要打人。
“说得好!”
门外便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
“谢相。怎么,还要动手打人吗?”
谢相看清来人。
生生压下胸腔中,翻腾的怒火。
收回已经挥出的手。
时南却仍不甘示弱的看着他,一脸无惧。
“老夫人,林放是来将舍妹林澜依和外甥女谢萱接走的。”
乔妈妈引着林放进了屋,便退到门外。
林朝着林氏走去,温声道:“小妹,大哥来接你和萱儿回家。”
又对着“谢萱”笑言:“外甥女,你外祖父近日想你的紧,奈何腿疾复发,不能亲自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