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慕容安又立马再度折回藏经阁,他本就功夫极佳,加上来往俩回,也算熟悉了寺中的路,飞檐走壁,速度极快。
慕容安仔细在藏经楼周围四处勘察过后,发现现场没有一名侍卫和旁人的尸体。
如此,要么全部藏身火海,要么就是护送李杨逃了出去。
能被李杨挑选出来,随身护卫的侍卫,一定都是万里挑一,身手不凡,第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微乎其微。
若是李杨逃了出去,以李杨的应变能力,定会留下求救线索。
慕容安跃到不远处的屋顶观察四周情况,正一无所获之时,却见一出隐蔽的角落隐隐露出一点点蓝色的流苏,待走近时,才发现是一块兔子玉佩。
捡起来细细查看,做工简陋粗擦,师傅手艺恐怕连连入门都够不着,鼻子眼睛雕刻的歪歪咧咧,质地却极佳,一摸便知玉的主人十分珍爱,时常把玩,玉身光滑莹润。
去年李杨尚是太子时,参加班贵妃举办的百花宴佩戴过,还被当时的死对头七皇子李旭嘲笑讥讽说:如此粗鄙不堪之物,简直污了他的尊目。
慕容安虽只见过这块其貌不扬的玉佩一次,却记忆犹新,那日李旭说这话时,李杨眸中似凝了万年寒冰,冷得渗人,若不是当时皇帝在场,怕是会拔刀相向也未为可知。
确定是李杨之物后,慕容安便确定李杨尚无性命之虞,将玉佩放入怀中仔细收好,开始四处搜寻起来,很快便发现了蛛丝马迹,墙角的擦痕,偏僻处的脚印。
慕容安沿着这些痕迹一路而去,走出寺外,寻到了山上,便见相隔不远的树间刻着新鲜的印记,像是刚刚刻上去不久的,虽只是轻轻一划,却极为清晰。
寻着印记,慕容安很快便寻到了思量崖。
此时思量崖已经被清理干净,不留一点痕迹,四周一片寂静,黑云压顶,慕容安寻到此处便断了线索。
慕容安勘察四处后,探头往崖底看去,崖壁光滑,深不见底,而此时天色愈黑,暮色四起,仔细盘查一番后,又见一旁隐秘着一条不易被人察觉的小路,便要寻着小路而去。
就在这时。断崖下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声,短暂且零碎,复又折返,探头再往下看去,仍是不见一物。
···
李杨方才四面楚歌,前路被空智大师堵死,收回手生生挡下空智大师一掌,但胸口仍是被磅礴的掌力震伤。
同时,他不得不借着掌力往悬崖后方退去,才堪堪避开左右俩边夹击的刀剑,被生生着逼掉下悬崖。
坠落过程中,再将手中软剑的插入崖壁,凭借着剧烈摩擦产生的阻力降低了自己下落的速度。
至下落10丈有余时,又借着脚下一柄枯枝,稳住了身形,趴在了悬崖峭壁上,绝处逢生。
李杨自幼习武,耳力极佳,听得崖上方空智大师一行人打扫完战场离去后,方才缓慢向上攀岩。
由于身上带伤,又只得徒手攀岩,此时已经耗费掉大量力气。
慕容安来时,他察觉到悬崖上方有人后,停下攀岩,趴在崖壁上,仔细辨别后,发现只有一人,不似宫中前来护驾的侍卫,便不再动弹,隐蔽起来。
然而,由于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脚下的石块承受不住压力裂开,发出了细碎声响,引来上方的人注意。
李杨此时手臂酸软,冷风刮过,豆大的冷汗滴落进眼睛,眼眸一阵酸涩。
悬崖上方那人脚步渐远,使得他有片刻的松懈。然而脖子以上轻微的动作再次令他趴着的崖壁沙石滚落,发出声响。
慕容安正欲离去时,瞥见断崖下至三丈的位置似隐隐有一团黑影,细碎的响声再次响起,慕容安蹲下身仔细观察,方才瞧清那团黑影是一个人!
李杨听见上方的人再次折回后,趴在崖壁上,一动不动。
慕容安环视后方,确定并无异常,朝崖底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刚刚领略过空智大师卓越演技的李杨,再未确定来人是谁之前,即使脸色发白,浑身发软,也依旧的趴在崖壁上一动不动,手脚愈发僵硬。
慕容安知他现在定是警觉异常,立刻自保家门,以求信任。
“臣是慕容安,永宁侯之子。”
崖下李杨仍是没有动静,任冷风肆虐,似锋利的刀子割在脸上。
慕容安只得再次解释道:“臣昨日带着舍弟前来寺中,为戍守边关的战士祈福。恰巧见您微服私访,本欲求见,又想您既然微服,定是不愿被人叨扰,便没有前来。今天下午见藏经阁大火,在附近发现了您的玉佩,猜想您许是身陷险境,又寻着您沿途留下的记号,方才找到这里来。”
如此一番,方才打消李杨心头的部分戒备。
他的臂力、脚力渐渐消耗殆尽,腰力也已经不支,手指渗出血,沙石陷入指缝沙口,疼痛异常。
如今,他已经被上方的人发现,不得不兵行险着,相信慕容安真是前来救驾。
如若不然,继续僵持不下,顶多再过一个时刻,他必定精疲力竭,坠崖而死,
如此,李杨方才沉声问道:“你有办法帮朕上去吗?”
虽然他已经极力掩饰,但是,悬崖上的慕容安仍是听出了他身受重伤,体力即将透支。
“有。”
慕容安立刻回应,即刻取下随身携带的劲风狼爪。
劲风狼爪由上等精炼的钢铁打造,锋利坚韧,带上可徒手攀岩附壁。
他跟随永宁侯在漠北十八城行军时,一贯身先士卒,攀登陡崖峭壁,时常用到。
慕容安带上劲风狼爪后,立刻沿着陡峭的崖壁攀岩而下,脚底的钢爪更是加快了攀岩的速度。
李杨见他亲自下来,心中的戒备再次降低,若此人不肯下来救他,而是在崖上施救,他怕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慕容安朝着李杨的位置飞速而去,宛若长在崖壁的壁虎般,迅猛敏捷。
当他来到李杨身边时,才发现李杨的伤远比他想象的重许多,长时间的徒手攀岩消耗大量精力不说,还导致他的十个手指全部磨损破皮,指甲盖翻起、脱落,手上全是伤痕,就连脚底的锦靴也已经面目全非。
却见李杨虽是面白如纸,呼吸不稳,依旧神色如常,目光坚韧。
“陛下,您上来,臣背您上去。”
···
山间小竹屋
暮色四起时,时南方才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谢萱一脸担忧的面庞。
“萱儿。”
时南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沙哑。
谢萱回过神来,紧张的抓住时南的柔荑,温声道:“你怎么样?”
时南虚弱一笑,苍白的脸庞带着病态的柔美,宛若病中西子。
“还好。”
谢萱眸中仍是挂着担忧,将她扶起靠在枕头上。
“今夜你们俩人就在这里休息吧,这天乌蒙蒙的,又刮着冷风,指不定什么时候这雨就落下了。”
郭晓月端了一杯热水,递给谢萱,带着郭宝儿站在床边。
“美女姐姐,你可算醒了,方才吓到宝儿了,宝儿以前也总爱生病。”
时南眼眸低垂,小口小口的喝着谢萱喂她的热水,原本干痛的喉咙也因为热水的滋润舒适了不少。
“多谢道人。”
谢萱喂完一杯热水,礼貌的道谢。
看这天色,十有八九会下雨,若是带着时南赶路,路上再淋了雨,受了凉,这刚刚缓下去的病,势必会更加来势汹汹。
“郭晓月,叫我晓月便是。”
郭晓月听她们唤了一天的道人,感觉自己被唤老了五六十岁,虽自己的原身确实也年纪不小了,但这幅新身体和这俩女娃也是一般大小,不过十六而已。
再说了,谁会不喜欢年轻呢?
“晓月,今日多谢你了。”
谢萱目光不离时南,温声谢道。
郭晓月知晓她二人现在定是心绪不佳,面对彼此都稍加困难,更不要说自己一个外人杵在这里,便带着郭宝儿出去了。
“阿南,我会想办法让你不用进宫的。”
互换灵魂的这些天,与时南相处过后,无论是时南眉眼飞扬,朝气蓬勃,还是率性而为,洒脱不羁,都在无时无刻提醒着谢萱,她才是映月湖中那方天地之中,被人圈养的锦鲤,而时南,则是大江大海中自由翱翔的河鱼,本应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存在。
时南眸色柔软,冲她轻轻一笑。
···
棚里的富贵突然吵嚷起来,嘹亮的犬吠声回荡在空旷的山间。
坐在主屋茶室的郭晓月,掌了一把灯笼烛台,打开屋门,一股强劲的冷风灌进屋内,屋外的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斜斜落进屋檐,打湿了竹屋的栏杆。
郭晓月拢了拢衣领,防止冷风从领子处灌进身上,出门查看,又转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郭宝儿,见他衣服穿的比自己还厚实,哑然失笑。
如今这小鬼都知道秋日里冷,要自己添衣了,确实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了。
“阿姐,是不是又有黄鼠狼来偷我们的鸡鸭了?”
娃娃奶音细软憨萌,唤得郭晓月心中暖洋洋的,想起自己刚拾得郭宝儿时,就是被这幅娃娃音收买,不禁莞尔。
“应该是吧,不然富贵儿能使出这般吃奶的声音叫唤?”
话音还未落地,富贵便没了声。
郭晓月心生不详,转头就要拉着郭宝儿回屋,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形挺拔,俊朗无双的男子。
男子身上已经尽数淋湿,姣好的身材曲线让郭晓月不禁感叹,这荒郊野岭,居然有此等尤物。
再看,不仅他长得貌赛潘安,背上背着的昏迷不醒的男子比之,也不相上下,五官如雕刻般深邃精致,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紧闭眼眸,薄唇微抿成一个好看弧度,虽是昏迷也盖不住浑然天成的贵气。
“你们是谁?”
屋内和时南说话的谢萱听见外面的富贵吠得正猛时,突然没了动静,心里不免担心郭晓月,怕是家里的人发现她和时南失踪,寻了过来,给郭晓月添麻烦,立刻起身出门查看。
只见门外竹屋廊下,微弱烛火,细雨绵绵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慕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