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谢相也不知从何时起，谢萱与他生分至此，他竟全然不知她心中所想。
一旁的叶氏看着跪在地上的时南心疼极了，就要去扶，心疼道：“萱儿，你快起来。刚好一些，莫要再受凉了。”
时南依旧跪着，朝谢相看去。
谢相略微沉吟，“你母亲说的是，有什么事起来说。”
时南这才起来，温声道：“父亲、母亲，女儿恳求您们不要送三妹妹回清平老家，三妹妹如今正是说亲的年纪，若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知道了三妹妹被送回清平老家之事，定会影响到三妹妹及其他姊妹的婚嫁。再者，三妹妹犯错，我作为长姐也有未尽之责，是我未给三妹妹做好榜样。我愿代三妹妹受过，前往法华寺替三妹妹抄经颂德，祈求菩萨宽宥，望父亲、母亲应允。”
时南一口气将谢萱昨日教她的话一字不差的全部说完后，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叶氏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含泪，“萱儿。”复又焦急道：“你这是怎么了？母亲能为你做主的。”
时南狠下心来，立马跪下，拜了拜叶氏，“母亲，萱儿是家中长姐，理应如此。”
叶氏心痛至极，一时语噎。
谢相沉吟片刻，点头，“如此，便顺了你心意吧。去法华寺的事不急于这一天俩天，为父自会为你打点，等身体养好了，再去。”
时南一喜，再拜道：“多谢父亲成全。”
谢相瞧了瞧地上低头跪着时南，心中一时不知何种滋味，又瞧见余光里的叶氏一脸灰败，未曾久留，借口朝中事务繁忙，匆然离去。
“萱儿，你究竟为何如此委屈自己？”
面对叶氏再次追问，时南想起昨日自己也曾问过谢萱同样的问题，谢萱当时给了她三个理由：
其一：谢相从一开始就未打算真正要将谢莹送回清平老家，否则以谢相在朝堂上的雷霆手段，那日即刻便会将谢莹送走，而非送入祠堂思过。所谓三日后，不过是碍于荣国公府和家中诸人都看着的缓兵之计。
其二：谢莹虽借着谢相的宠爱，嚣张跋扈，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却并非十恶不赦。况且，她虽起了歹意，却并无贼胆。那日，本就是自己故意被推下水。
其三：她需要给谢相一个无法拒绝她出府前往法华寺的理由，比起惩治谢莹，她们更需要这个出府的机会，这个交易很公平。
时南起身，站到叶氏身后，力道适中的在叶氏肩膀上按摩起来，撒娇道：“母亲，萱儿只是觉得父亲既然不想处罚三妹妹，而我又再府中待得太过憋闷，这才擅自做主。”
“母亲，您就不要生萱儿的气了。”
“我哪里是生你的气，你想出府，母亲自会带你出去，何苦你这般委屈自己。”
“母亲，大哥不日就要回来了，府中还有许多事需要您操持，女儿不想母亲太过辛苦，母亲这几日为照料女儿，母亲都憔悴了。”
叶氏怅然，“若我玄儿此刻就在府中，定不会眼看着自己嫡亲的妹妹受此等委屈。”
时南见叶氏情绪好转，立马从后环住叶氏，甜笑道：“我就知道母亲最好了。”
三日后，相府大门，叶氏握着时南双手，满脸担忧道：“萱儿，母亲不同你一起，始终是不放心。”
时南看了看谢相安排的三十人的精英护卫队扯了扯嘴角，挽着叶氏胳膊甜笑道：“母亲，您放心吧，父亲都打点好了，而且还将家中最好的护卫都安排给女儿了。”
叶氏宽慰不少，自从女儿落水后，同她亲近了许多。
叶氏仍是紧紧握着时南的手，“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母亲。”
“女儿，走了。”
时南转身迈出相府，眼眉飞扬，止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雀跃的走向马车，宛若蹦跶着奔向远方的欢快的小马驹般。
叶氏见着她欢快的背影，眉目终是舒缓了些许。
“大小姐。”
“大小姐。”
时南回头，一眼便瞧见林氏拉着一身贵气的谢莹小跑着向她而来。
果真，谢相对谢莹的宠爱并未减少半分，看来，谢萱对他这个爹确实是了若指掌。
时南不打算搭理二人，她不是谢萱，没那些规矩体统，也没有那生来的好性情。
“大小姐留步。”
林氏的声音急切了几分，带着跑步后的微喘，时南皱眉，再次驻足回首，方才看见叶氏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林氏匆忙和叶氏见礼后，便拉着谢莹快步至时南跟前。
“大小姐，多谢您宽宥莹儿的年少无知。”
林氏不过三十出头，一双美目闪烁着若有似无的晶莹泪花，皮肤姣好，形容素雅娇柔，说话时带着三分书卷气，七分羸弱。
时南瞧着她这样一副柔弱模样，对比起叶氏的端坐持重、冷漠疏离，心中了然，为何谢相会独宠林氏多年，这般冰肌娇颜的可人儿哪个男人不爱？
只怕，若不是谢萱母亲生来高贵，是荣国公府的嫡女，有着强大母家的庇佑，怕是在这谢家过得会比现在凄惨十倍不止。
“莹儿，快给长姐道谢。”
谢莹一脸不情愿，她不懂林氏为何非要拽着她出来给谢萱请罪，道歉。明明就是谢萱激她，后又故意自己落水。
谢莹别开脸，不看时南，心有不甘的盯着别处。
“莹儿！”
林氏声音不复刚刚的柔弱温柔，严厉了几分，但是端看谢莹的反应，时南便知，林氏早已将谢莹宠坏了，这招对谢莹无半点作用。
时南明媚一笑，瞧着谢莹，也不恼，笑着说道：“三妹妹好大气性，你这脸子是摆谁看呢！”
时南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在场的人皆能听到。
谢莹被她吓了一跳，谢萱从来都是温婉和气的，绝不曾会在众人面前如此作为。
时南瞧见谢莹满眼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挑眉一笑，眉眼间明媚无限。
谢萱在挑衅自己！
谢莹心中憋闷，她攥紧手中的罗帕，她不能再在相府门口造次。她好不容易出了祠堂，不用回清平老家。若是再敢当街违逆长姐，被谢相知道了，肯定会责罚她。
谢莹福身，忿忿道：“多谢长姐宽宥。”
时南见她服软，也不再同她纠缠，旋即转身跨步上了马车，居高临下笑道：“不谢。”
“大小姐，妾身亲手做的，一点心意，您在路上吃。”
时南顿足，朝青儿使了眼色，青儿会意，立刻从林氏手中接过食盒。
“多谢姨娘。”
时南说完，不等林氏说话，便径直掀起车帘，进了马车。
叶氏瞧见时南如此行事，虽是不符她的教导，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待时南的马车彻底消失后，不等林氏回头，便回府了。
马车行至朱雀街，时南便吩咐车夫停在路口的馒头铺子，车夫虽是不解，但也照做。
几息后，转角处另一架马车上便下来一对主仆，青儿从窗帘缝看见后，立马下车去迎。
青儿看见“时南”向她而来的步伐，有一瞬间的错乱，恍然间，像是看见了自家小姐，青儿回头看了相府马车一眼，再回首，那分明是时少东家啊。
灵儿见到青儿十分高兴，这几日俩人处的十分和睦，远远地便笑着朝她招手。
“少东家，小姐在车上。”
谢萱点头，跟着青儿上了马车，时南一见到谢萱立马起身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相府的马车十分宽敞，四人一路欢声笑语，不多时，便到了青云山脚下。
“小姐，你看。”
青云山高耸如云，四周笼罩着薄雾，峰顶缥缈在霞光云层中，宛若佛祖金身，令人心生敬畏。
法华寺建在半山腰，此刻山间传来虔诚的钟鸣，一声接着一声，洗涤人心。山脚下人群来往络绎不绝，有结队的书生、大户人家的小姐、商贩走卒，一派热闹景象。
谢萱每年开春都会随叶氏前来礼佛参拜，可时南却是第一次来，灵儿激动不已。
“小姐，这也太壮观了吧！”
青儿在旁掩嘴偷笑，却见自家小姐也是一脸激动，仿佛头一遭来似的，好奇的探出头，满眼新奇的瞧着眼前的景象。
谢萱莞尔，温声提醒：“马上就要上山了，小心些，山路崎岖颠簸。”
时南回首，笑着点头，复又同灵儿一起趴在窗边，看着一路风景，俩人相处得极其自然，宛若姐妹。
上山后，越往高处去，雾便更加浓重了几分，视线变得短浅起来，再加上山间冷风袭袭，时南缩回了头，睫毛上挂着晨露，宛若山间跑出去偷玩的调皮精灵。
青儿取出绢帕，替时南清理干净，又将水壶里温着的热水倒给时南、灵儿。
“小姐，怎的似头一次来似的？”
时南接过热水，捧在手中，暖了会子手，方才饮下。
“久了不曾出来，难免开心了些。你这丫头，难得你小姐我高兴，倒是审问起我来了！”
灵儿端着水杯喝水的一窒，洒了几滴在身上，谢萱瞧见，将自己的绢帕递给她，灵儿将水杯放好，接过绢帕，将领口处水渍擦干。
忽的，马车外响起一顿急促的马蹄声，灵儿探头出去看时，一行人的背影已经没入前方的浓雾中，什么也没瞧见。
灵儿缩回脑袋，又似隐约瞧见有一男子朝树林深处跑去，待再仔细看时，也没了踪迹。
青儿瞧见她一脸古怪，问道：“怎么了？”
灵儿摇了摇头，“没事，雾太大了。”
青儿回道：“晨间的雾确实大，到了午时便会消散。雾散了，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