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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醉时揽月自欢,醒时畅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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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融融,阳光和煦。

    白扇用黑布覆住眼,躺在日光下。她从小便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定要做些什么才好。这会儿她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萧宁辞坐在石凳上,身边放着几根新鲜的竹子,手中不知摆弄些什么。

    竹子是他今日早晨去山上砍的,竹叶上露水漾动,闪着莹莹的光。

    白扇将黑布解下,偏头看他。

    粗糙的竹条被他东弯西折,慢慢地,编成了一个精巧的小笼子。

    萧宁辞似乎会很多东西,他武功很好,似乎还精通机关之术。原本厨艺不佳,经过这几个月夜以继日的练习,便是跟乐一楼的厨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如果世间有天才一说,应当就是指的他这种人吧。

    萧宁辞察觉到她的凝视,将视线转过来。

    “看着我做什么?”

    白扇别开他的眼,视线停留在他手上那模样精致的小笼子上。

    “这是什么?”

    “一个笼子罢了。你要是喜欢,我能做很多给你。”

    “不用不用。”白扇连忙摆手,她生性惫懒,实在是没心思弄这个,但心下却奇怪。

    这笼子这般小巧秀气,似乎又不是男子用的样式。

    到底按捺不住好奇,白扇出声问道:“你做这个干什么?”

    萧宁辞正在给手中的小笼子封口,闻言,他抬了抬眼皮。

    “给你的。”

    “我又用不上。”话虽如此,白扇还是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你夜间睡觉不安分,总爱翻来覆去。在这笼子里装上安神香,应当能够改善一些。”

    “你怎么知道?”白扇惊愕地问。

    晚上睡不安分的毛病从她小时候便有,自从阿娘死后,这毛病就越来越严重。轻的时候晚上会不自觉的梦呓,若是重的时候,特别是阿娘忌日那几天,便会整夜整夜出汗。

    从梦中惊醒后,整个被褥都是湿的。

    她是医者,知道这是心病。若心结没有解开,这病只能缓解,不能根治。以前她每日都会泡一会儿药浴,但自从萧宁辞来后,这件事便荒怠了下来。

    莫不是昨夜萧宁辞听见她梦呓?

    白扇顿觉尴尬。以前阿远生病时,为了方便照顾他,她便在自己房中放了一张小床。

    第一天睡得好好的,谁知第二天阿远便死活再不肯跟她睡。

    她不解,追问他原因,结果听见这小萝卜头嫌弃地说:“阿瑶姐姐晚上睡觉总是说话,还要她阿娘抱抱,好吵好吵!”

    白扇自觉丢脸,当时就恨不得挖个地洞直接钻进去。

    后来,阿远还时常拿这个当笑话说给她听。

    难不成这次她这次又在梦中叫阿娘?

    白扇坐了片刻,眼神不住往他身上瞟。

    萧宁辞被她看得心头发痒,放下笼子,无可奈何道:“阿瑶,你一直看着我,我编不下去。”

    白扇连忙收回视线,停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我昨晚梦呓吵到你了?”

    “没有,为何这么问?”

    她没有梦呓?那萧宁辞是如何知晓她睡不安稳的?

    白扇想了想,决定还是单刀直入:“你怎么知道我晚上睡不好?”

    萧宁辞手中的笼子是彻底编不下去了,他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笼子。

    若他告诉她,有几次他将她抱回去睡觉的时候她死活不撒手,不知又该羞成什么样。

    他思索片刻,说道:“前些日子正好看见的。”

    白扇哦了一声,又问:“可我不会制作香料。”

    她是个医者,要问药材她倒是烂熟于心,但若问起香料,就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没关系,我会。”

    他手攥着最后一根竹条,将它扎入笼子里。

    白扇不由得赞叹一声,这样式,这奇巧程度,就是跟那些专门制作的人相比,丝毫不逊色。

    萧宁辞就像一本永远都读不尽的书。你看他一页,以为弄懂了他,殊不知这页之下还有一页,吸引着人不停地去探寻摸索。

    太阳光照射下,白扇眯了眯眼。

    今日这太阳并不是她自愿去晒的,而是萧宁辞“威逼利诱”的。她眼睛畏光,又不喜阳光,便极少出去。

    萧宁辞见她一直待在房中看医书,便要她出门晒晒太阳。

    这会儿趁萧宁辞去厨房做饭,急忙从院子里溜了进去。

    自从他来后,阿娘留下的书便一直放在地下,再也没翻开过。

    前些日子一直春雨绵绵,今日趁着天气晴好,白扇便预备将这些书晒晒。

    哪知将搬开木架,白扇就像软了骨头似的,坐在角落里开始读起来。

    萧宁辞一推开门,便见这幅模样。

    少女病还没好全,便坐在冰冷的地上,头埋在胳膊下,手中不知捧着本什么书,读得如饥似渴。她完全沉浸其中,丝毫没注意萧宁辞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我让你晒会儿太阳,你便是这样晒的?”

    萧宁辞眼神危险,伸手抽走她手上的书。

    “诶,你还给我!”

    白扇伸手去拿,奈何这身高差实在太大,始终拿不到,只好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眼睛畏光。”

    萧宁辞早就知道她定要拿畏光说事,所以一开始就拿了一块黑布让她遮住眼睛。

    白扇说完这句话,自觉无理取闹,只好侧过头不再看他。

    萧宁辞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丝,将书还给她:“你身子还未好全,为何就坐在地上?你自己身为医者,却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该如何是好。

    白扇见他服了软,更加觉得自己蛮不讲理,无事生非。

    什么嘛,还说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也不知道是谁,浑身是伤地倒在雨中,还是她把他救回来的呢!

    白扇哼了一声,样子是不跟他计较了。

    “等会儿用过饭我再出去便是。”

    萧宁辞心里松了口气。

    他与白扇相处了这么久,知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姑娘。

    有些时候,你说些什么,她不一定会听。语气若是强硬一点,她便会跟你杠上。不管说的是对还是错,她绝对不会听。但若是好言相劝,首先便低头认输,她便开始自我反思,然后退后一步。

    白扇当然不知道萧宁辞已经将她了解得透彻,只以为自己犯了错,便先退后了一步。

    她把手里的书放到萧宁辞手中,又指着木架底下的书道:“我去用饭了,你若是有空,便将我这些书放在院子里晒一会。”

    萧宁辞:“”

    他瞥了眼手中的书,看见书名,他目光一停。

    《资治通鉴》。

    他随意翻过几页,越看越惊。

    这上面记载的,全是古夏国的历史。

    他又从木架下的暗格里拿出几本,一本一本扫过去。

    《三国志》、《春秋》、《孙子兵法》

    无论在蒙国还是在萧国,这些书都是名副其实的禁书。一旦被人发现,便是杀头的罪过。

    萧宁辞将这些书从暗格中搬出来,足足百本,摞成几堆,接近半人高。

    这些书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却有火烧水浇的痕迹。

    这些书,他都见过。不仅有相似的书目,甚至连火烧的痕迹都极为相似。

    萧宁辞闭了闭眼,翻开其中一本书的最后一页。

    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地写在上面。

    宋之衡。

    没错。

    萧宁辞继续在书中翻了翻,从中抖落一张薄纸。

    上面写着一句话: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这是《离骚》中的一句,也是那老头嘴上常常挂着的句子。

    萧宁辞心中骤然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荒诞之感。

    同样的一批书,一部分在萧国的将军手中,一部分却在千里之外的蒙国,藏在一张破旧的木架之下。

    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关联?

    白扇见他一直没来,以为他真要把书搬去院子晒,连忙跑到房间里叫他。

    却见他站在几摞书堆中,目光停留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宁辞,你待在哪儿做什么?”

    白扇歪头看他,目光纯净,夹杂着些许疑惑。

    萧宁辞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示意她过来。

    白扇走过去。

    “这些书,你是从何处所得?”

    “你说这些?”白扇指着地上的书问。

    “嗯。”

    白扇蹲下,拿出一本书翻开,“这些书都是我阿娘生前留给我的。”

    “你阿娘,是什么人?”

    她抬起头白他一眼:“我阿娘当然是医者。”

    萧宁辞何曾不知她阿娘是医者,他只是想问问,她阿娘同那家是什么关系。

    目光触及到她澄澈的眼,他却突然歇了问话的意愿。

    她这般模样便甚好,宫廷朝野的争斗,两国之间的战争,他宁愿她一辈子一无所知。

    他在及冠之前的这十几年,见过太多蝇营狗苟,自相残杀的血腥腌臜之事。白扇她自幼便生活在这里,想来也未曾见过那些不堪之事。

    他愿护着她,守她一世无忧。

    “你看着我做什么,饭菜都凉了。”

    白扇扯扯他的衣服,拉着他往厨房走去。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暖融融照耀着大地,一切污秽似乎无处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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