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错综复杂，私盐案
等到窗外的动静渐渐消失, 余婉这才坐了下来。
叶岚枫急忙给余婉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
“婉姐姐，不是说要去月余之久, 怎么回来的这般快？”
余婉端着茶水，喝了一口, 却没有立刻回答。
叶岚枫心里一紧，“婉姐姐, 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切尚算顺利, 只是有些事情,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余婉说着, 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眉头一锁，似有自责之意思。
“是我没有将这样的可能性提前预测在内。”
叶岚枫赶忙宽慰, “世事无常，婉姐姐又哪能事事想到？”
“不, 我应该想到。幸得你未曾有事, 否则, 我亦无颜面对师父与你母妃。”余婉伸手在叶岚枫的面上轻轻摩挲, 那个哭着鼻子死活不愿与她回来的小人儿, 如今倒是一夜长大，成了偏偏公子少年郎，她肩上背负着的重担，远远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可这小人儿不仅坚持下来了，还比她预想的成长更加快。
因为担心她不知朱仇仁的底细, 身陷险境，遂连夜从京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而小人儿却也早早察觉了异常。
余婉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枫儿，果真是长大了。只是婉姐姐不知还能护你几时, 但姐姐一定会尽力，绝不会让任何人伤着你。”
叶岚枫听闻这句话，眼眶渐渐湿润，她努力笑着道，“枫儿能有婉姐姐这么相护，枫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婉姐姐无须自责。婉姐姐待枫儿恩重如山，枫儿感激不尽。不管今后如何，枫儿都会谨记婉姐姐的教诲，绝不会让婉姐姐失望的。”
余婉欣慰点头，“枫儿也要记住，婉姐姐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若是今后因形势所迫，婉姐姐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你定要明白，婉姐姐只是有苦衷，绝不是故意的。未来也许你还会遇到更大的困境，也许婉姐姐并不在你身边。枫儿答应婉姐姐，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要冷静想清楚，再做决定。可好？”
这话余婉说过多次，叶岚枫知道余婉这话绝不是玩笑，她说的话也从来没有错过。或许她已经猜测到日后会发生的事，所有才有了刚刚的那一番话，三番五次的叮嘱，都是怕自己做错决定。
叶岚枫这一次急忙应道，“好，枫儿答应婉姐姐。”
余婉揉了揉叶岚枫细软的头发，“这一次去京城，着实有不小的收获。私盐案的幕后主使虽然已经知道，可想要扳倒他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叶岚枫立刻来了兴致，“是何人主使的？”
“朱烨！”
叶岚枫在心中仔细想着这个名字，一手摸着下巴摇了摇头。“我对这人的印象虽不深，可我记得朱烨的孙女是许给了承安王的。但承安王应该不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就凭朱烨一人，也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势力。”
“皇后和景轩王也参与了。”
“那就不错了。朱烨一人之力，决不能上通朝廷，下通五仙教等众。有了皇后和景轩王的相助，这里应外合也就容易的多。这也难怪，朝廷查了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有关私盐的证据。原是这些人官官相护，关系也错综复杂。如今就算平阳王想查，顶多也就知之皮毛而已。想要彻底查，朱烨首当其冲，留不得。”
“不仅朱烨留不得，皇后和景轩王也留不得。但现在，我们还需慢慢来。如今朱烨既然是私盐案的主使，还是朱仇仁的表叔。所以，朱仇仁也脱不了干系。”
“坏了！”叶岚枫忽然想起一事，大叫不好。“我原先只是怀疑朱仇仁，不曾想，他的身份竟还这般特殊。之前阿兰捉拿娇娘之时，还让朱清颜撞见了。这丫头嘴不牢，只怕现在，朱仇仁已经发觉。我原想着朱仇仁就算发觉也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看来，朱仇仁接下来很可能就要对付我们了。”
“不必担心，私盐案是你的契机，你需继续查下去。哪怕不能撼动朱烨，只要这案子够大，也能引起朝堂众人的注意。朱仇仁那边，自有人会收拾的。”余婉两手搭在叶岚枫的肩头，盈盈一笑，“但是现在时候确实不早了，今日早些睡了，明日再做打算。”
叶岚枫想着一连好些日子，都是独自一人，每晚都睡不踏实。
今日余婉终于回来，她也不愿就私盐一事过多占用睡觉的时间。
当下是自觉的爬上床，睡在了里侧。
然后拍了拍外侧的床板，“婉姐姐，快睡吧！”
余婉点头，脱了外衣，也上了床。
快一股熟悉的清香气就钻进了叶岚枫的鼻间，她安心的闭上眼睛，这一次很快，她就睡着了。
余婉看着叶岚枫，伸手将她的碎发轻轻划拨到耳后。
一张清俊的脸庞，尚且稚嫩。
勾起唇角的一丝弧度，余婉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说睡就睡了，这般动作也不知醒。
夜晚的风带着些许的寒气，余婉拉着薄被给叶岚枫盖上。
这些日子，她一路马不停蹄，也是疲惫。可比起叶岚枫的安危，这些疲惫都算不得什么。
今日回来看见这小人儿不仅完好无损，还将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欣慰。
余婉伸手环住叶岚枫，小心呵护在怀。
这一刻，她也终于放下多日的防备与担忧，可以安安心心的好好睡上一觉了。
……
早上，余婉出了房间，余德全见了，先是一愣，然后忙道，“小姐，您是何时回来的？”
余婉笑了笑，“昨日夜间。见大家都睡了，便没打扰了。”
“我这就去备早饭，小姐，你且等着。”
“全叔，不必麻烦。有什么吃什么便是。”
余德全却是不依，“小姐出门在外，吃的哪有家里的好。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快就好。”
余婉也不再拦着，由着他去了。
阿兰来到院中，见余婉竟在练剑，也顾不上问她何时回来，匆匆回房取了余婉送她的佩剑，就跟在余婉身后练习起来。
余婉挥剑如风，剑气凌冽。目及剑尖处，手腕回转，收剑后刺而去。将一套剑法练的行云流水，洒脱写意。
阿兰跟在后面也模仿了八、九分相似，却是少了些自然。
余婉收剑盯着阿兰笑了道，“这些日子倒是没有偷懒，这套剑法也越发熟练了。”
阿兰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姐过奖了。”
“这些日子枫儿可有做什么危险之事？”
“没有，公子事事都以自身安危为先，并未做什么危险之事。”阿兰也收了剑，颇有些心虚的回道。
“呵，看来你跟着枫儿的日子久了，都学会替她打掩护了。”
阿兰惊慌道，“小姐，阿兰没有说谎。”
“即便是说谎也无妨，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主子，枫儿才是。你忠心于她，是对的。”
阿兰点点头，“阿兰的命是小姐救得，小姐说什么，阿兰就做什么。”
“吉儿还好么？”
阿兰盯着余婉那双清亮的眸子，心底忽的一紧，没来由的竟觉得害怕。
“吉儿很好，多亏了小姐我们才有这样安稳的日子。”
“阿兰又错了。”余婉收起笑意纠正道。
“阿兰不明白。”
“留在这里，日后你们或许会更加不安稳。”
阿兰立刻跪在地上，“阿兰和吉儿愿意留在小姐和公子身边，誓死跟随。”
叶岚枫开门的时候就看见阿兰和余婉二人在院中一站一跪，一时有些好奇。
“阿兰可是做错什么事惹婉姐姐不高兴了？”
“没什么，只是问及了你的近况。阿兰，先下去吧。”
余婉出了声，阿兰便不敢多说，起身退下。
叶岚枫这才上前，恭敬道，“婉姐姐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何须这般麻烦。”
“早先见你睡的正香，就没有喊你。在院中练剑的时候阿兰也起来了，就提了两句。对了，你一会儿可是要去衙门？”
叶岚枫点头。
“这几日去了衙门，切莫露怯。朱仇仁总归还是忌惮着你的身份，若是露怯，便先输了气势。”
“枫儿明白。”
余婉替她将腰带仔细整理了一番，将她的两鬓长发梳理在身前，“莫怕，我会暗中护着你。朱仇仁若敢胡来，我必不留他。行了，回屋吧！全叔准备了早饭，一会儿多吃点儿。”
……
叶岚枫吃了早饭与阿兰一道离开了余家堡，余婉紧跟着也出了门。
早间余德全拿了盐铺的账本给余婉看了，这些日子，盐铺的生意不好，年前余下的银子也已经捉襟见肘。
除了私盐的影响还有人为的影响。
至于这个人为，呵，又是她那个好叔叔。
所以，她也不得不先去一趟盐铺。
刚到铺子附近，就看见自家盐铺门口围了一圈人。
余婉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就看见地上躺着一蓬头垢面的老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是吃了余家堡私盐肚子疼。说余家堡的盐有猫腻，让人偷偷在里面掺了细沙的。
这一闹，片刻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余婉刚刚挤出人群就有人认出她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余家堡的余婉小姐来了。”
看热闹的人立刻侧目，给她让出一条道儿来。
余婉走上前，俯身盯着地上的老人。
满头白发，衣着褴褛。一双手皱皱巴巴，指甲盖里都是黑泥。
余婉心中暗笑，他这二叔着实小气了。来找茬也不肯多付些银钱，寻几个像样的人来。
她蹲下身子，伸手扶着老人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有事慢慢说。”
老人一把甩开余婉的手，“慢慢说，怎么说？我这老命都要丢了，你们赔的起吗？”
围观的人一听这话，个个都指责着余家堡做生意不厚道。
“怎么这样，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可不是！这禁盐令一下，不仅盐比米贵，还不如私盐吃着安全。”
“诶，这还不是都看着康将军的面子，才给了余家堡最大的官盐铺子了么。谁知道，余家堡的人尽还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余婉并不在意外人怎么说，她还是略带恭敬的扶着老人道，“老人家，你说你吃了我们余家堡的官盐，身子不舒服。这样，全叔，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过来，给老人家看病要紧。”
那老人一听就赖在了地上，“我不看大夫，我没银子看大夫。”
余婉颇为好奇道，“没银子看大夫？可这官盐的价格也不便宜，看老人家的打扮，当真是在余家堡的盐铺买的盐？”
“你这女娃娃，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吃不起盐了？”
“老人家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心，看大夫的银子，我给。”
老人还是不肯起来，“我不看大夫，你赔我银子就好。”
余婉笑了笑，“银子我也会给，但这病还须先看看。您这一把年纪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余家堡可担不起。全叔，带老人家去后堂休息，再请大夫过来，替老人家看看。”
余婉对着余德全使了个眼色，余德全立刻会意，一把抓着老人一下就拽了起来。
老人的力气不大，可犟起来，余德全都拉不住。
结果又赖在了地上。
这下围观的众人又纷纷劝道。
“老人家，你还是让大夫给你看看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就是。这余家小姐既然愿意花钱给你看病，还是先看看病要紧。可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余婉目光扫了下众人，隧道，“既然老人家不愿意去后堂，这样，全叔你去把大夫叫来，就在这儿给老人家看看病。也好让大家都知道，我们余家堡的盐究竟是怎么个不干净，以免更多人吃坏肚子。”
“这余家小姐是不是疯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余家堡的盐不能买么？”
“到底这余家小姐还是年轻，这个时候不去安抚那个老人，还引得更多人来看。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嘛！”
众人纷纷摇头，都觉得余婉的做法不妥当。
又想着余家堡如今就靠着她一个女子苦苦支撑，为了赚钱养家，自然就学了那些子的歪门邪道了。
一时让人又可恨又可怜。
余婉却始终无动于衷，余德全也赶忙去请了大夫。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夫就请来了。
那老人见着大夫左右躲闪着就是不肯让大夫好好把脉。
余婉见状，上前一把捏住老人的手腕，递到大夫面前。
老人一看急忙想要挣脱，可挣脱了好一会儿，竟是丝毫挣脱不掉。
他惊讶的看了余婉一眼，然后大喊着，“余家小姐打人了，大家伙儿快看看，我这手腕子，哎哟，要断咯！”
余婉的心中升起一阵厌恶感。刚想反驳，就听着远处几名捕快大喝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呢？散了散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几名捕快身后跟着的一个白袍少年与一黑色劲装的少女。
少年郎格外显眼。生的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柔弱的让人无端生出浓浓的保护欲。
余婉的目光盯着少年郎便笑了，“枫儿怎么来了？”
叶岚枫大步走上前来回道，“听闻有人闹事，朱大人欲派人来看看。不想是咱自家盐铺的事，所以就请了命一同前来看看。”说罢，她目光一转，盯着地上的老人眸色微微收拢，“我倒也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此闹事。”
余婉拉着她小声嘱咐道，“不过是有些人背后使了绊子，都是些卑劣手段，我自有法子对付。”
叶岚枫却凝眉轻皱，“婉姐姐，我如今已是衙门典簿，再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了。既是小事，就更不值婉姐姐费神，交给枫儿便是。”
余婉本想说不必，可见叶岚枫表情坚定的模样，只得莞尔一笑，点了点头。
叶岚枫虽年幼，可却是一心也想护着自己。余婉知她一片心意，也不愿辜负她这一片心意。。
“如此，那便交给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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