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夜间的风带了几分凉意。
从衙门出来, 站在已经无人的街道处，叶岚枫的心与这街道一样空荡。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查清楚这私盐案背后的牵扯, 她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赢得那些权利高位上的众人关注。
她害怕自己做不到。越是害怕，她便越是想念余婉。
如果婉姐姐在, 就好了。
月亮的光带着几分虚无，叶岚枫迈步往余家堡走去。
阿兰跟在她身旁, 眉头紧锁, 有些不甘心。
叶岚枫目视前方, 淡淡开口问道, “阿兰可是不开心？”
阿兰摇了摇头, “没有。”
“那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阿兰顿了顿，终究还是不甘心。
“公子, 为何要让那个苗疆女人去查李昌虎？那女人若是与私盐案有关联，她定不会真心帮公子的。”
叶岚枫轻轻一笑, “是, 陶芷与私盐的确有关系, 而且律法也不会轻饶了她。但在律法和人命面前, 她首先想保住的定是人命。五仙教你听说过么？”
阿兰摇了摇头。
她生于西北地, 对于苗疆确实不熟悉。
“苗疆人的五仙教就如同东缙皇家一样，陶芷是五仙教的圣女，她定会以五仙教和她那些教徒众人的安危为重。”
“可阿兰也能去查李昌虎。”
叶岚枫侧头盯着阿兰，嘴角微微收紧，“陶芷的功夫在你之上, 由她去我放心。你去，我和婉姐姐吉儿都会担心。你是余家堡的人，谁都不能伤了你。”
阿兰的心中陡然一滞, 自从长褐族被科尔沁灭族之后，她就活在了囚车之中。
每日跟着囚车，吃的是最下等的饭菜，经常吃不饱。渴了也只能等着那些羌胡人高兴了，才会打些水，泼向囚车里。为了活下去，她要当着那些羌胡人的面，跪在囚车里，舔舐着泼进囚车里的脏水，做着最下等的囚徒。
家在她心中，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和吉儿每日最担心的，就是被那些羌胡人卖了，然后她们从此不得不分开。
若不是遇到了余婉和叶岚枫，她和吉儿也不会有余家堡这个安稳的安身之所。
为了报答，她愿意留下来，愿意听从余婉的吩咐，也愿意好好护着叶岚枫。
但是，今日叶岚枫宁可让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苗疆人帮她调查李昌虎，也不愿让她去。她心中除了不甘心，还很难过。
因为叶岚枫不信她！
直到叶岚枫说出刚刚的那些话，阿兰才明白，叶岚枫其实是怕她出事。
阿兰的眼眶微红，她低头悄悄用衣袖擦了擦。
叶岚枫叹息着，其实阿兰比起她来说，更可怜。
至少在危险来临时，她还有母妃拼死相护。之后又有余婉，每日陪伴与教导。说起来，她算是幸运的。
而阿兰呢！若是那一日她和婉姐姐没有遇到，也许她和吉儿之后的命运将会更加可悲了吧！
她一手搭在阿兰的肩头，出声安慰道，“正因为阿兰是余家堡的人，我又怎么舍得让阿兰去冒险呢？”
阿兰抱拳道，“公子，阿兰知错了。”
“阿兰没错，阿兰也是想为我多尽一份力。这些我都知道。呵，我也相信婉姐姐不会看错人的。”
阿兰点点头。
末了，她又问了一句，“公子可知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叶岚枫的脸上顿时闪过些许失落。
“或许，或许还早呢吧！”
……
京城
汝襄王王府
汝襄王赵文显闭目听着面前一守卫的回禀，手上捻着一串高僧所赠的佛珠。
“定河水患，祸及长岭、嘉沪两地百姓。朝廷赈灾的银钱共二千万两白银，落在百姓手中不过一半。各地开仓放粮数日，但灾情不减。西北之地，科尔沁部已灭十三部族，欲统一西北沙地，攻打东缙。平阳王升任康君年为主将，调配精兵，驻守西北。康君年到达西北，与科尔沁部多次冲突，大战一触即发。另，静妃母子三人的尸身依旧下落依旧不明。”回禀的守卫说道这里，稍稍抬头看着赵文显，“不过，前些日子，听闻天机子有一关门弟子。姓叶，今年不过十二岁，乃帝君贤臣之命。景轩王似有拉拢之意。”
赵文显突然睁开眼，“这皇兄一死，他倒是闲不住了。朝中势力复杂，他想要坐上龙椅，呵，可没那么容易。”
“王爷，那我们要不要也……”
赵文显抬手摇头，“一个毛孩子能有多大本事暂且不论，就是这消息的真假还需好好分辨。既然老三对这孩子起了兴致，不如就让他去试探试探。若这孩子只是言过其实，那本王何必花费大力气去争？若这孩子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本王也会不惜一切得到他。”
“王爷，皇后那边似乎也不太/安生。”
“皇后那边无须我们操心，有平阳王牵制着呢！依着赵煜東的性子，他可是不会轻易答应，让皇后去扶持她那个侄子坐上赵家皇位的。这皇兄的死，真是让东缙很快就变了天，真是什么人都敢觊觎皇位，什么人都想要拼一拼了。哼，这些人不知死活，却也不知拼到最后，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赵文显说完，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了桌上，仔细着看了许久。
“王常，那孩子现在何处？”
那守卫忙答道：“义扈城，在衙门做了个典簿。”
“典簿？呵，这义扈城的县官何人？竟然让一毛小子做了典簿，也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么？”
“义扈城的县官朱仇仁，是个十足的贪官。不过听说，他是朱太尉的表侄，又是在义扈城那等偏远之地，所以朝廷对这人多是真一眼闭一只眼的。”
“朱烨这个老东西，是想把自己的势力发展于边地。这样，一不会引人注意，二将来有所异动，他可自边地起事或撤离。想得倒是周到。本王记得，他的孙女是许给了荣庆了吧！”
守卫点头，“承安王今年十四岁，与朱太尉孙女的婚事也是皇上钦定的。如今皇上不在了，这婚事也就一直耽搁着。可朱太尉反而去承安王府跑的越发殷勤了。”
“嗯，朱烨这老狐狸想让荣庆坐上皇位，当他的傀儡皇帝。可惜，荣庆的心中本就没有皇位，他这如意算盘到头来怕也是一场空。王常，朱烨那边多注意些。另外，派个机灵些的人，去义扈城好好看着那孩子。”
守卫面色一沉，拱手问道，“那就让一一姑娘前去？”
赵文显想了想点头一笑，“也好，就让她去吧。”
……
一连好几日，再找不到东郊那些尸体的一点点线索，叶岚枫只有寄希望于陶芷。
可是陶芷那边也好像消失了一般，一下没有了音讯，再无任何消息。
申时刚过，叶岚枫匆匆出了衙门，想去曲艺馆瞧瞧。
朱清颜远远看见，便大喊着，“枫哥哥，你去哪儿？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叶岚枫一听到朱清颜的声音，头都不敢抬，直接转身就跑。
朱清颜身后的小丫鬟怕她摔倒，一路扶着。
朱清颜却是被她拉着没法加速，气的推了她一把。“都怪你，我枫哥哥又跑了。哎呀，放手放手！还愣着干嘛，快追啊！”
朱清颜跑到转角的路口，四下看了一眼，凭着直觉选了条岔路就追了上去。
等朱清颜的身影渐渐看不见了，叶岚枫才从另一边探出头来。
阿兰站在她身后也看着朱清颜几人跑得没影之后，长长出了口气。
“公子，朱小姐怎么闲来无事就要给你送那些什么大补汤的？您的伤不是早就好了么？”
叶岚枫摇头，“谁知道她抽什么风了。阿兰，记住，以后看见这个朱小姐，要早些提醒我，我好躲着点儿。”
阿兰忍不住一笑，“公子，那补汤的味道不好么？”
叶岚枫回头，“好？下次你尝尝看就知道到底好不好。”
“算了算了，阿兰可无福消受。再说，朱小姐看上的是公子，又不是阿兰。”
“看上我？”叶岚枫下意识就想到了余婉，然后立刻沉声道，“胡说！”
“阿兰可没有胡说，是张勇告诉阿兰的。”
“他的胡话，你怎可信？”
“张勇说朱小姐只对公子一人这般好，对别人可没有这么好过。公子，我看那朱小姐对你也是极好的。”
叶岚枫脸色更加低沉，“此话不可再提，更不可在婉姐姐面前说，知道了么？”
阿兰见叶岚枫不似玩笑，倒真像是生了气。一时也收了笑意，不敢再打趣他。
“阿兰知道了。”
“枫哥哥！”
此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吓的叶岚枫浑身上下哪哪都开始不舒服。
“枫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枫哥哥，这是我今日特意为你煮的牛鞭猪脚汤，很补的。你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不好的话，明日我再给你换一个。”
叶岚枫一回头，朱清颜就从丫鬟手中将汤盅端到了她眼皮子地下。
叶岚枫急忙拿手挡着，“朱小姐，您的好意，卑职心领了。这汤还是算了吧！近来朱大人为了义扈城的百姓也很是劳苦，这汤不如给朱大人好好补补身子的好。”
朱清颜抱着汤盅低头想了想，“枫哥哥对爹爹真是关怀备至。枫哥哥放心，清颜一定会告诉爹爹。到时候让爹爹好好犒赏枫哥哥。”
朱清颜将汤盅又放进小丫鬟的手中，然后一把挽住叶岚枫的胳膊。
叶岚枫缩了缩胳膊，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慢慢移开。
“男女授受不亲，朱小姐还请自重。”
“枫哥哥又不是外人。”朱清颜说着，忽的小脸一红。
叶岚枫这一回是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朱清颜的确是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朱小姐，卑职还有事，先告辞了。”
“枫哥哥有什么事儿？清颜也要和枫哥哥一起。”
“朱小姐，卑职是在查案，带着您不太方便。是吧，阿兰！”
叶岚枫对着阿兰拼命使个眼色，阿兰立刻会意，点着头忙道，“朱小姐，这查案是公事，也很危险。朱小姐跟着一起，确实，不合适。”
朱清颜拉着叶岚枫的衣袖，憋着嘴，“枫哥哥有要事要做，那清颜下次再来找枫哥哥。阿兰，你可要好好保护枫哥哥，决不能让他再受伤。”
“朱小姐放心，阿兰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
朱清颜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的看着叶岚枫。
叶岚枫对着她摆了摆手，阿兰小声在一旁道，“公子，你可看见了，阿兰真的没有胡说。”
“这话，不得在婉姐姐面前提及，知道么？”
阿兰缩了缩脖子，“公子，你可是不喜欢那位朱小姐？”
叶岚枫了眉头轻轻一挑，喜欢？在她的脑海中，她对喜欢的概念很是模糊。
如果要说喜欢，她喜欢的也是像婉姐姐那样善解人意的女子。
而这世间只有一个余婉，所以这世间定是再也找不到比她的婉姐姐更好的女子了。
“叶典簿！”胡三气喘吁吁的喊了一声，打断了叶岚枫的思绪。
胡三大口喘了会儿气，又加快脚步到了叶岚枫的身边。
“叶典簿，朱大人让卑职来寻你，交易所出事了。”
“交易所出了何事？”叶岚枫问道。
“命案！交易所的一个伙计今日一早被人发现杀死在了交易所的库房之中。致命伤是在后背，可是库房没有窗户，门又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上的。也不知究竟是被人杀了，还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杀了。朱大人让您赶紧过去看看。”
叶岚枫下意识看了阿兰一眼，阿兰也看了看叶岚枫。
叶岚枫不信鬼神之说，所以这凶手肯定是个活人。
密室杀人？
这私盐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却又死了人。死的还是交易所的人。
叶岚枫的脸色难看，立刻随着胡三赶往交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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