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各怀目的，互利用
天色已晚, 叶岚枫吃了晚饭就一直在书房呆着。
余德全敲门进来添茶。
叶岚枫问了一句，“全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余德全答道, “现已是戌时。”
“阿兰呢？”
“阿兰在院中练剑。”
“全叔，去叫阿兰过来, 一会儿我要去衙门一趟。”
余德全不解，“公子, 这么晚了还要去衙门吗？”
叶岚枫点头笑道, “全叔, 是公事。”
既是公事余德全也不好再问, 随即便去喊了阿兰过来。
叶岚枫将看过的书整齐放好, 看着阿兰，“早上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么？”
“都查了, 那几个被种了情蛊的人，都是义扈城一些富家少爷公子。多是不学无术之徒, 平日里就十分喜欢去那些烟花之地。”
“都是富家子, 呵, 难怪了。”
“公子知道了？”
“或许猜到了些。时候不早了, 她也该来了。阿兰准备一下, 一会儿随我回衙门。”
“谁要来？”
“陶芷。”
“曲艺馆的那个苗疆女人？”
叶岚枫点头，“婉姐姐说的不错，迷踪香确实让我找到了一些线索。不过昨日我还是太过鲁莽了，我答应过婉姐姐凡事要三思，不可以身犯险自当是要做到。所以今日, 须得带着你。”
阿兰抬头看了她一眼，昨夜明明就没有让她去犯险，是她自己偏要去的。
月亮在云后有些暗淡, 戌时一过，一颗石子就从书房的窗口仍了进来。
阿兰警惕的一手已经摸向腰间的佩剑。
叶岚枫起身道，“是她来了。走吧，去衙门。”
阿兰依旧警惕，跟着叶岚枫一出余家堡，一个身影就从一旁的树上落下。
来人看了叶岚枫一眼，也十分警惕的指着她身后的阿兰问道，“她是谁？”
“陶芷姑娘别误会，这是我的侍婢，一会儿你就装作她的身份方便与我进验尸房。阿兰，你就在衙门外等着我就好。”
“公子……”
阿兰不放心，可叶岚枫抬手制止道，“衙门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衙门里陶芷想动手，她自己也跑不掉。
陶芷目光却是一沉，冷声道，“放心，要杀你，我也不会等到现在。”
叶岚枫淡淡一笑解释了一句，“阿兰只是忠心护我罢了。”
……
三人到了衙门外，阿兰就躲到一旁的巷子处。
叶岚枫走到门口，夜间值守的捕快忙喊了一声，“叶典簿，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衙门？”
“哦，那几具尸体疑点重重，我想在看看，能不能有些新的线索。此事一直没有进展，朱大人很是头疼。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总该尽些力，为大人分忧才是。”
“叶典簿说的是，难怪朱大人如此器重您，卑职今日算是学到了。”
叶岚枫不觉一笑，朝着衙门里面走去。
要不是朱仇仁急着埋尸，她也不至于这么急带人来看尸体。
陶芷跟在叶岚枫身后，低着头，刚刚夸过门槛，那捕快忽喊了一声，“等等！”
陶芷停下脚步，喉头一阵发紧。
叶岚枫回头，那捕快立刻讨好道，“叶典簿，这天已经黑了，你可小心着点儿。”
叶岚枫原也很是惊慌，听那捕快说完，这才松了口气。“多谢提醒。阿兰，还不快些。”
陶芷点了点头，疾步走到叶岚枫身旁。
二人不敢停留，直奔验尸房中。
叶岚枫站在门边，虽早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有些不适应。
陶芷将那些白布一一掀开，片刻肩头微微有些颤抖。
“这些人，陶芷姑娘可认识？”
那些尸体有些面目全非，但有些尚能辨别。
陶芷压抑着情绪，掀开最后一具尸体的时候，一手抓着白布，紧紧攥在一起。
“是阿七。”
叶岚枫看了一眼那尸体，正是手臂虎头纹身被挖的那个。
“陶芷姑娘确定他就是阿七？”
陶芷将尸体的头部侧向一边，盯着脖子处手指长的一道疤痕，“这是当年阿七顽皮，爬到树上摔了下来，被树枝划伤留下的。”
“那他手上的纹身又是怎么回事？”
叶岚枫对他的过往并不感兴趣，她只对那手臂上的纹身感兴趣。
所有尸体的手臂都留着虎头纹身，可这人手臂的纹身是被人特意挖掉的。
而且看伤痕，那挖掉的地方已经愈合，说明这纹身是生前的时候被挖掉的。如果他是苗疆人，陶芷不可能不知道。
可看陶芷的表情，她似乎也觉得意外。
“这纹身是在入五仙教时纹上的，而我们五仙教，就像你们的皇权一样，掌管着整个苗疆人。所以，能够入五仙教的，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陶芷说着，微红的目光陡然一紧。“这纹身只有叛教之徒，才会被强制挖去。可阿七当年选入五仙教时，不过七岁。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叛教之事。”
“你知道他们是被谁杀的对么？”叶岚枫也直言不讳。
陶芷面上一怔，片刻，眸子清冷道，“我不知道。”
“不，陶芷姑娘早就知道。你之所以不杀我，不过就是想利用我找到杀死他们的人。可如今我什么都不知道，又不知何查起。大家都是相互利用，你若无诚意，那在下也帮不了你。左右死的是苗疆人，既然找不到凶手，到时随便找个借口，了结此事也就罢了。我们，呵，毫无损失。”
忽的，陶芷一手扼住叶岚枫的脖子，一手已经握着匕首。
叶岚枫却哈哈大笑起来，“杀了我，你也跑不掉。何况，你现在有求于我，你不会杀我。”
陶芷脸色阴沉，“你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杀了我，你们五仙教的人也活不成。”
陶芷手上立刻用力，叶岚枫只觉得喉头一紧。
“你敢动五仙教试试！”
“不是我，是那个人。他既然杀了你们五仙教这么多教众，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是五仙教的圣女，你一死，他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屠杀你们五仙教的人。你以为，你以为你们替李昌虎偷运私盐的事情，能瞒得住吗？”
陶芷面上一惊，眼前的人说起来还是个孩子，看起来也是一副文弱无力的模样，但他所言句句都是自己心中所犹，他真的是比自己还小了两岁的人吗？
她能够成为五仙教的圣女，不是因为她母亲也曾是圣女，而是她自己一步一步努力所得。这么多年，每一日她都不敢松懈。可叶岚枫呢？
陶芷细细打量着他，已然不再将他看成是个孩子。
她松了手，沉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叶岚枫猛吸一口气，慢慢缓过神来。她摸了摸脖子，抬眼盯着陶芷，嘴角牵扯着自信的笑。从她遇见余婉开始，她就在与命运赌，与天赌。今日，她赌的是陶芷憎恨李昌虎的心。
叶岚枫从面前的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一些白色细小颗粒。
陶芷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盐！
“这些人的尸体上有盐，但此前义扈城一直下雨，这些盐，想必就是最近这几日才有的。义扈城最大的私盐商贩是李昌虎，可他申请了官盐售卖的文书。陶芷姑娘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你知道为什么？”
叶岚枫点点头，“本来不知道，可现在知道了。如今朝廷严禁私盐，李昌虎手中的私盐囤积，不得出手。所以，他想要将这些私盐冒充官盐售卖。你们替他偷运私盐，如今这私盐卖出了官盐的价格，利益就成了最大的冲突。我想，五仙教中一定有人以此事要挟过李昌虎，否则他不会赶尽杀绝。”
陶芷的手紧紧握着拳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说的不错，但不全对。”
她低头将白布，把那些尸体一一盖上。
“我们和李昌虎合作，的确是为了钱，是为了让苗疆人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是教主突然不愿再与李昌虎合作，五仙教中有人反对，有人支持。后来教主失踪了，我们被迫只能继续替李昌虎偷运私盐。死的这些人，便是替五仙教去李昌虎那里收取运盐的银钱时失踪的。”
“其实，你已经猜到，他们回不来了。”
陶芷很无奈的点了点头，“是！李昌虎已经不需要我们五仙教，所以他动了杀心。而运盐的银钱，我们也没有拿到。”
“于是你就来了义扈城，想要杀了李昌虎？”
“不，我没想过要杀他。”
“那是为什么？”
“我来时为了找出五仙教的叛徒和教主的下落。”
叶岚枫现在明白了，难怪昨夜闯入，她也未曾告诉自己人。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但我可以帮你找出五仙教的叛徒，就不知陶芷姑娘愿不愿意了。”
“你？”陶芷带着怀疑的目光扫了叶岚枫一眼，“什么条件？”
“帮我调查李昌虎。”
陶芷有些犹豫，她恨李昌虎，可教主或许还在李昌虎的手中。一旦她帮着朝廷调查，那么李昌虎很可能会对教主不利。
叶岚枫看出她的犹豫，便又道，“陶芷姑娘迷惑了不少义扈城的富家公子，借机敛财这条罪，也足够让朱大人派人抓了你们。”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在下是真诚想与陶芷姑娘合作。为了各自目的，大家相互利用一回，也不为过。相信李昌虎一日未曾落网，你们五仙教就一日不得安稳。就算你不与我合作，你以为李昌虎会放了你们吗？”
陶芷沉思着叶岚枫的话，也觉得有理。
如果教主真的在李昌虎手中，那么李昌虎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如今仅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找到教主，如同海底捞针。
思量再三，遂不再犹豫。
“我可以帮你调查李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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