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天气晴好,云卷云舒。
初夏的日头尚不算太热,些许清风携着护城河的水气缓缓袭来,携来一阵阵初夏的凉爽。
任秋寒与舒敏乘坐的马车一路向北,待穿过商户林立的和林长街便可直出北城门。
彼时,舒敏靠坐在马车内檐铺着薄毯的软榻上,任秋寒坐于她身旁,俩人双手交握,五指紧扣,听着马车外传来的逐渐喧嚣的人声,舒敏闭目养神。
昨夜是她的新婚之夜,又是与任秋寒时隔数年的第二次欢好,任秋寒又隐忍了这般久,难免同毛头小子一般孟浪了些,着实将她狠狠折腾了一番。
所以,便是此刻,她仍觉得身子有些受不住,而距离杭州府还有一整日的路程,车马劳顿,她得好好养养神才是。
任秋寒自是看出了她眉眼间透出的慵懒倦意,又想起她昨日的予取予求,任君采撷,即便心中有想法,此时也悉数化作了疼惜,他便只牵着舒敏的左手,拇指不时摩挲着她滑如羊脂玉的手背,不敢再有旁的动作。
未几,疾驰的马车忽然一个急刹,舒敏的身子骤然前倾,虽被瞬间反应过来的任秋寒及时抱住,两人还是不免跌倒,只是任秋寒先一步做了肉盾,将舒敏牢牢护在怀里,才让她不至于受到冲撞。
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喧嚣与争吵之声。
“敏敏,你无事罢……”
任秋寒关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舒敏摇了摇头,被任秋寒扶着臂膀坐回原处,才想起方才任秋寒下意识间将她牢牢护住的举动,心生暖意,连忙关切道,“你方才只管护住我了,你怎么样?”
任秋寒轻轻摇头,“无事——”
跟着坐回原处时,就听马车外的喧嚣之声愈演愈越烈,这时,庆丰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大人,前面有人拦住了咱们的车驾,一时掰扯不清,属下看他们的车驾不凡,似乎出自——宁王府。”
任秋寒眸色一凝,朝舒敏道,“你且坐着,我去看看。”说罢便起身探出了马车。
舒敏虽有些坐不住,但任秋寒既这么说了,她如今的身份又成了官家夫人,自然不便随意露面,而且听着外头的喧嚣之声在任秋寒出去不久便偃旗息鼓,舒敏便稍稍放了心。
只是,舒敏心有惴惴,到底不能安心。
宁王府的车驾怎会出现在此?又碰巧撞上他们的马车?
想着,舒敏终于忍不住,抬手撩起了右侧的车帘,正想细细听着外头的声响,这一眼,却正巧瞧见从锦宁坊缓步而出,仪态端庄,衣饰华贵的舒瑛。
舒敏微微一怔。
这时,舒瑛的目光恰巧扫过正站在马车前与晋王府车驾理论的庆丰,任秋寒等人,不经意落在了撩起车帘正望着她的舒敏面上。
舒瑛视线微微一顿,想起萧恪送来的那封信件,虚无缥缈的视线霎时一变,夹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敌意,如暗刃一般落在了舒敏那国色天香的玉容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这般巧偏偏撞见了她!
舒敏敏锐的察觉到舒瑛不同于之前见到她时的目光,想着她的身份不同寻常,正想着该以什么面色回应时,下一瞬瞧见舒瑛身后大步而出,第一眼便望见她的杨林时面色骤变,立即想起之前被掳劫时的惊慌无措,舒敏心惊肉跳,连忙放下了车帘,将自己掩与这车帘之后,试图逃避那两人的视线。
可惜为时已晚。
杨林在迈出锦宁坊大门,站在舒瑛身侧的那一瞬,便第一时间瞧见坐与马车内,只露出一张玉容的舒敏。
他眸色一顿,回想着这天香国色的女子从自己手中悄无声息的逃出,如古井一般幽深的眸底闪过一抹腥色,“王妃娘娘,正是她——”
话音一顿,他微粗的嗓音哑声道,“王爷的嘱咐,王妃打算何时执行?”
舒瑛眸色在杨林看不到的角度微微一沉,望向那已然阖下的车帘,想起方才那花容失色的玉容,又想起萧恪飞鹰传书送来的信件,舒瑛的面色已极为难看。
即便是为了她自己,她也决不能让萧恪得到舒敏。
思绪一闪,她的视线骤然向前,落在了一身深靛束腰长衫而长身玉立与马车前,正同她的车夫讲理的任秋寒身上,她低声道,“杨副将,那位正是眼前这苏州知府的正妻,他们的婚事昨日才名动苏州府。更何况你瞧这位知府大人随身的府卫,可不是能让你轻易夺走他正妻的架势呀。”
杨林闻声眸色一闪,视线悄然落在了任秋寒的身上。
他已然明白了王妃的意思。看来王妃是不打算听从王爷之命了。
可他不同,他向来唯萧恪之命是从。
“属下明白,属下会将今日所见之事回禀王爷,听凭王爷吩咐。”
“随你。”
反正在这苏州府内待了近一个月,舒瑛所谋之事已完成十之八九,过不了多久,她便要返程了,至于届时是回京还是前往幽州,就看萧恪的意思了。
她就不信她为萧恪尽心尽力,出谋划策,还抵不过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舒敏。
想着,舒瑛淡淡应了声,便抬脚迈下青石台阶,走向任秋寒。
身后,杨林眸色幽深,亦步亦趋。
马车内,舒敏回想着方才杨林望过来的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只觉一阵心惊肉跳。
他果然是萧恪的人!
可是,舒瑛已是定北王妃,为何会容忍萧恪的如此行径?还是说,此事就是舒瑛所为?
方才看那杨林紧随身侧,显然是随身护卫舒瑛的模样,那么他所行之事,舒瑛不可能不知情。
可是,她早已脱离了安国公府,与国公府之人再无联系,可她与舒瑛也仅仅只见过两面,她们之间并无恩怨,舒瑛何必步步紧逼?
又或者,是萧恪之意?他还记恨着当初的算计之事?
思及此,舒敏不免觉得有些头疼。当真有些后悔当初离京时算计他与舒晴之事。
倘若她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可她如今已是任秋寒的妻子,又有昀姐儿这么个可爱的孩子。
而萧恪身为皇亲贵胄,日后的下场虽不好,此时却是威风赫赫,如日中天,倘若他有心对付他们,以任秋寒如今的权势,哪里能够与之正面抵抗?
想着,舒敏越发心烦意外。
就在舒敏凝神间,马车门忽然被推开,任秋寒探身而入,凝重的面色在进门的那一瞬悄然收敛,却在见到舒敏焦虑的神色时一怔,“怎了?”
“我——”舒敏话音一顿,决定实话实说,“我看到定北王妃了。”
任秋寒眸色一顿,若无其事的上前落座到舒敏身旁,牵过她的玉手,一边低声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会护着你。而且,定北王妃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其实,不止在他的掌控之中,也在京城首辅杨焕之的掌控之中。
不过,涉及到朝政之事,任秋寒不欲多说,只安慰道,“你只管放心,一切有我。而且,她在苏州府内也待不长久了。待你我从杭州府归来时,决计见不到她们的身影。”
见任秋寒如此笃定,却不在多做解释,舒敏也不多问,她知道任秋寒自有手段,她只需相信他便好。
两人说话间,马车复又缓行。
舒敏听着马车外的喧嚣声逐渐远去,似乎已渐渐驶离了方才那遍布商户的永康长街,回想起方才见到的舒瑛与杨林,尤其是杨林的眼神,心底始终有些许不安。
可任秋寒就在身边,宽厚而温热的手正牵着她的纤纤玉手,丝丝温热从她的指尖传递过来。
舒敏便将那丝不安敛去心底深处,屏去心中杂念,将自己纤柔的身体倚着任秋寒,闭眼休憩。
察觉到舒敏依赖的举动,鼻间更是嗅着舒敏发髻处掠过的阵阵幽香,任秋寒心神微松,然而想起方才见到的定北王妃舒瑛,与她身边的副将杨林,一抹幽暗自眸底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