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改名

    楔子

    这真的是一个荒唐的笑话，荒唐到了无以形容的地步。

    我看了妈妈一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轻轻地打开房门，然后又轻轻地关上，傻傻地坐在窗前，两眼呆滞地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谁也不理解我，仿佛天地间能够理解我的只是无尽地黑夜，我喜欢上了黑夜，一个人在黑夜中流泪或是想事情。

    门外的妈妈还在不停地敲打我的房门，让我再仔细地考虑考虑。我望着镜中的我苦笑了一阵，继而眼泪便挂满面孔。

    不需要的，没必要的，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呢。从小到大，我的一切一切事情都是你一手安排的，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作品而已，一个被你输入了设定好的程序，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做事的机器人而已，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什么的。

    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所以说我用不着去考虑什么，既然你已经为我的将来决定好了，我一切照办就对了，无须顾及我的感受。

    是的，你说的对，我应该体谅你的艰辛，从小到大家里的一切开支都出在你身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肩上；你说你为了我无怨无悔。我感动过，想到此也哭过好几回。你说你就是累死、饿死也要供我上大学，要我成为一个好人，不再重复那个高亚明的路子。你说到做到了。

    我也做到了，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按照你划好的路线走的，如果有一天我哪里出错了，那也只能怪你当初设定的程序有问题。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徐徐地走到窗前，慢慢地打开窗户，顿时一股清凉地风吹了过来，吹得我沾满泪水的眼眶痒痒的；门前那条柏油路上，此刻变得极为安静，只有路灯下树的影子在随风摇晃……一切都是那么静。我手拖下巴，遥望远方，脑子里空白的如同一张白纸。

    我又吁了一口长气，无缘无故地一阵干笑，我决定了，顺着她的意思来，不需要再多考虑什么。

    “亮亮，那个负心汉死了，你以后不要再想他了，他不是人，撇下咱娘俩不管，他不会有好下场的”，张书影蹲下身来两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胳膊说。

    “不会的，爸爸还会回来的，他说要带我到海边玩的，他还答应我给我买机器人的，他会回来的”，我急的乱哭。

    张书影嘴一撇，把头低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又强作欢颜地说：“亮亮别怕，他不带你去还有妈妈呢，等亮亮长大了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我甩开妈妈，哭着跑出门外，喊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张书影也哭着紧随其后，狠命地追赶我，然后抱住我，哄我别哭，再把我哄着回家。

    多少次了，这样的事情在我身上不知上演了多少回。张书影说的对，那个负心汉不是人，他不会有好报应的……

    是的，张书影是我的妈妈，一个来自农村的小女人，一个在儿子还不满六岁时丈夫就跟别的女人跑了的可怜女人，一个性格刚强而又十分泼辣的女人……她的丈夫姓高名亚明，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可我是无辜的，但上天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他们的作品，夹在他们中间从小就要饱受痛苦的煎熬？

    “婶婶，高亮亮在吗，我们一块儿去上学”，门前的几个同班小朋友喊我去上学。

    “嗷，亮亮还没去呢”，张书影喊，“亮亮，兰兰还有小胖他们在门口等你，你快背上书包去上课吧。”

    我从里屋拿起书包，经过她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就走出去了。一路上小伙伴们都是你追我赶的，唯有我却没有半丝欢乐；倒是兰兰，每次都能帮着我参与大家的活动中去，让我开心。

    我的成绩极好，每次学新课我都觉得特别地容易，好像以前就已经学过一样。每次不论是大考小考，我的成绩总是在班级里数第一。记得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期间就有那么一次我的成绩排在第三位，那是因为我的作文没有写造成的，我没法去写那篇作文，因为那题目是《我的爸爸》，而我根本就没有爸爸，所以我不写。

    在小学六年的时光里，我简直就是老师们、同学们心目中的神童，他们可能从没见过哪个学生能保持第一名的位子从不后退。无论我走在路上或是走在校园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个家伙不简单啊，每次成绩都是第一名……”

    高年级的学生来看我，低年级的学生把我当作是学习的榜样；家长们拿我当例子，老师们把我当作宝，什么重大的考试都派我参加，靠我挣面子。我们那所小学也因为我的存在变得更加出名。

    说实在话，我从来都没有为这些荣誉感到自豪过，我觉得第一名没什么可自豪的，唯一能够让我自豪的就是“快快长大”，只有长大了，离开这个家了我也就真的自由了，我也就真的自豪了。

    “亮亮，妈妈给你商量件事，你以后就随妈妈姓张，不再随那个负心汉的姓了好不好”，张书影和我商量。

    我嘴动了动没有说话。

    张书影继续说：“你爸爸高亚明已经死了，他不要你了，你还这么死拧头干啥呀？”

    我哭了，摸一把眼泪说：“你胡说，我爸爸没有死，他还会回来的，他要我的。”

    张书影见我哭了就把语气缓和了下来，她说：“亮亮，你觉得妈妈爱你吗？”

    我想了想，使劲地点点头。

    张书影把我搂进怀中，问：“那我有你爸爸那么爱你、疼你吗？”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小学三年级的一天，张书影把我带进了学校办公室。

    “老师，这个孩子以后随我姓张，不再姓高了，麻烦你们以后给他改过来好不好？”

    老师听着张书影的讲述，神情严肃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校长笑眯眯地问我：“高亮亮，以后把你改叫成张亮亮怎么样？”

    我努着嘴，看着墙上贴的高尔基的名言没说话。校长又一次问我这个问题，我泪水汪汪的望着他依旧是不说话。

    “看来这孩子还是一时接受不了，还是再过一阵子吧”，校长笑嘻嘻地对张书影讲。

    张书影把我揽在怀中，眼泪含在眼中，说：“亮亮，别再想那个负心汉了好不好，就随妈妈姓吧，行吗？”

    张书影在求我，求我换姓。我哭了，哭的好伤心。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帮助我。

    我想了一会儿，擦掉泪水，哽咽着看着墙上的字画，说：“好吧，以后我姓张，不姓高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张书影擦掉的泪水，脸上挂满苦涩地笑容，又把我紧紧地揽在怀中。

    “那好的，已经就叫我们这个小神童张亮亮了，不再叫高亮亮了，你们抽空了也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下，”校长看着我笑着说。

    “我不想叫亮亮，亮亮亮亮的，跟个小孩儿名一样，我要改名”，我不满地对校长说。

    校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书影，笑了，说：“傻孩子，你不就是小孩子吗？”

    “我不傻，也不是小孩子”，我大吼。

    校长一下子怔住了，站在那许久都不说话，笑容也凝固在他那胖胖的脸上。

    张书影忙陪着笑向校长道歉。“你不想叫亮亮了那你想叫什么名字呢”，张书影大声责问我？

    我眼含泪水，不说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名字。

    校长沉思了片刻，又笑兮兮地说：“你不想叫亮亮了，那就改名叫一亮怎么样啊，一鸣惊人、洪亮、响亮，这个名字好。”

    张书影问我“一亮”这个名字行不行，我依旧是不表任何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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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卷开始了，是以张一亮为视角讲述故事，希望大家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