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顾夫人接到了一个扑入自己怀里气呼呼的小可爱, 她点了点顾云渺的鼻尖，讶异地说：“谁惹到你了？”这可真罕见，她这个乖女儿, 在外头从来不肯吃亏的。
莫非是左相那边的人在女儿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
顾云渺的撒娇打断了她的思路：“娘，还不是哥哥, 他可坏了，霸着小嫂子, 我带小嫂子出去玩, 他后头还把人给我劫了！”
“是有点坏，回头娘说说他。”顾夫人放了心，哄了哄顾云渺, 娘两相伴去用晚食。
顾府的晚食不像离百在家里一样，皆是些易克化的糕点、水果和小吃。离百来了后，就多了两样小菜，米饭也备着。
起初顾云渺和离百一样吃得欢, 晚上积食翻来覆去的难受, 半夜才睡着，第二天就学乖了, 自己挑着吃。
顾云渺瞧着毫无异样的其他三人，内心一阵羡慕。
呜呜呜，小嫂子就算了, 为什么哥哥和娘吃了主食都不觉得难受，就她一个人胃口这么小吗？
再瞧瞧高腿小凳子上努力扒饭的路望路盼, 呜呜她连小孩都比不过。
船员们偶尔一起吃, 他们有了顾夫人托人办的出入都城的凭证，大多时候都不在顾府。
后头顾云渺见拉不出去离百，就带着闺中好友来了府上玩, 这次她聪明地只喊了自己关系最好的三个女孩儿，干干净净的来，开开心心的聊天，轻轻松松的走。
顾云渺茶楼那日想送的礼物特地在晚餐拿出来，冲着哥哥一扬下巴，把小盒子往离百那边推：“嫂嫂快打开看看，这是我挑了好久的新出的金篓子，送给嫂嫂。”
盒子里面是精美镂空的小圆球，圆球中间浮着浅蓝的珍珠，玲珑剔透。
认出来的顾夫人：“啊……”
离百：“啊……”
顾云卿搁下给小姑娘夹菜的筷子：“母亲认得这东西？”
吞下口里饭的路望伸头像只小乌龟一样瞅一眼，又缩回来：“这个是离百姐姐和窈窕姐姐她们一起做的。”
路盼也跟着小乌龟探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补充：“一模一样。”
顾云渺：“……”
送东西送到制作者头上，她埋着头吃东西，耳朵红透了。
离百倒是认真道了谢，她知道顾云渺喜欢金银篓子，愿意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她分享，说明顾云渺是真心实意的对她好。
顾夫人注视这一幕，心肠软的不行，晚间顾云卿提及明日要带离百去看冰溜比赛，她心情好应允了，心里头想着儿子还是有分寸的：“带着渺渺吧。”
顾云卿：“……带她作甚。”
顾夫人横他一眼：“明知故问，就你和百百两人，我不放心。”
知书达礼不骄不躁的顾公子：“……”
他怎么觉得亲娘也将成为自己与百崽之间相处的一道关卡。
顾公子平平淡淡答应下来，去的时候，让年朴柏跟着顾云渺，保障她的安全，除此之外——
走远些……懂？
年朴柏：……好的大人。
小姑娘瞭望年轻小将正正经经把顾大人的指示完成到最好，不太熟练地用其他事物引起顾小姐的好奇，同他们两人越走越远。她看了有一会儿，仰起头问：“云卿哥哥是想撮合年大哥和渺渺吗？”
顾云卿俯下身听完，他笑了下：“我只是让朴柏带渺渺去别处玩，同我们在一起，她会不自在的。”
离百没懂，但是信了。她往前走几步，被牵住了手，而后是浅浅的呼吸划过她头顶的翘起的发梢，修长的五指插|入长发中习惯性地缓缓梳理，小姑娘停下，等他梳完。
她听见顾公子好听微暖的声音回荡在冬日冷彻的空气里：“百崽……别唤云卿哥哥了。”
顾云卿想到那日顾云渺回来后，故意拖长尾音，在他面前摆来摆去：‘云卿割~割~’1
‘哎呀云卿割~割~，怎么手抖了呢？’
‘哎呀这副画不能要了，扔……原来是在画小嫂子呀，云卿割割肯定不会要有墨点子的画，就给我叭~’
回忆结束，顾公子：“别唤云卿哥哥了……换个昵称可好？”
离百试探地开口：“卿卿？”
温润公子倏地一滞，没克制住，弯腰和少女碰着额头，低低的笑，十指
扶着她肩膀，一双上挑的眼里满是溺死人的笑意：“卿卿？谁的卿卿？”
离百耳朵刷的红了，小脸也一路红到脖子：“云卿云卿……不……不是卿卿。”到最后细若蚊吟。
逗了小姑娘的男人见好就收，掩在长发间的耳廓微红，只是低着头的离百没看见，也就不知表面上端得住的顾公子实则被她将了一军，唇舌都在发颤。
两人到了冰溜比赛的地方，场地是冻住的一大块地盘，就在都城外河流的旁边。这个天气河面会结冰，但厚度不足容易破裂，有人就清扫出一个地方用不深的水特地做了一个冰溜场地。
人不算多，因着今天的比赛基本清场了，离百以为会像是她参加采珠比赛一样大批的围观群众。
群众是有的，大多是鼻头红红还硬要来看的年轻男女，穿的料子都不差，但也不至于是什么皇亲国戚。
这些家世不错的年轻人会因为看好的队伍赢了欢呼，也会和敌队的粉丝吵嘴。
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环顾一圈，顾公子找了个僻静又视野好的地方：“是不是很惊讶？”
离百点头：“我没见过冰溜比赛，可是他们当看客时的样子，好像和海儿姐她们没什么区别。”
慕海儿一群人见她赢了采珠比赛就是会又笑又跳的，还和其他镇子的人互骂，坚决维护回声镇的采珠冠军百崽儿。
“背景、学识、经历能让人生千姿百态，但不会让人成为神仙。”顾云卿笑了下，他看见场下有也挽着手来的小情侣，因为喜欢不同的队伍面红耳赤地吵起来。
他看着快闹翻的小情侣，沉思了下，看了眼正在热身的几个队伍，一个统一白色短打、一个统一蓝色短打，还有一个是飘飘逸仙的长袍。
“所以不用害怕都城的人，他们没什么不同，大概勾心斗角会多些……没听懂的不用理会，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实在不喜……便顺从心意，远离他们，”顾公子笑了下，而后话题一转，“百崽喜欢哪个队？”
“可是我都不认识。”
“没关系，按顺眼的挑。”
离百看都没看场上狰狞的两只队伍，只
去看等待区的。
说来奇怪，这些冰溜比赛的人，长得都不算臭，背脊一挺腰带一扎，旁边总有几个捂唇小声尖叫的少女。
冰溜比赛就是沿着赛道在终点处抢到放在那里的球，最后哪个队伍带回起点就算是赢了。
小姑娘认认真真地看了备战的三个队伍，首先排除全穿长袍的，这一上场不是跑不快就是容易摔跤。剩下两个队伍里她犹豫一番后，指了蓝色短打的队伍。
顾公子眼皮子一抬，怎么偏生挑中了这只：“为什么选它呢？”
“因为他们队长看起来很能打，”小姑娘屈起胳膊，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一本正经地拍了拍自己细细的上臂，“你看，多漂亮的腱子肉啊，看着就能赢！”
顾公子微笑：“这样啊，百崽喜欢漂亮的肌肉吗？”
离百怔了下反应过来，放下手，安抚他：“没关系的，我最喜欢云卿了哦。”
顾公子被哄了，也侧面表明小姑娘一直认为他确实没什么肌肉。
顾云卿低眉顺目，看了眼树荫隐蔽处，一个人默默消失后，他的五感中没有旁人了。于是[恪][守][礼][仪]的顾公子，忍耐臊意，大胆放荡地抓住小姑娘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臂上。
少女摸了摸，盯着顾公子抿唇别开的侧脸，迷惑又捉急地发问：‘爸爸，云卿想让我做什么？’
系统：【……夸他。】
‘夸什么？’
【……夸他有肌肉。】
离百恍然大悟，绞尽脑汁用华丽辞藻夸了两句，然后放下了手，接着去看冰溜。
……就有点敷衍。
顾公子盯着等候区幽幽地想，该把袖子叠起来吗？
穿着蓝色短打额头上扎着头带的三皇子打了个寒战，直觉令他警戒扫视一圈，没发现可疑人士。寒意沿着脊骨爬上，他饶是体质好也觉得有点冷，于是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了下去，流畅的肌肉线条被遮住，旁观的几个贵女眼里闪过可惜。
三皇子霸气不如大皇子、头脑不如二皇子，可他的身材真的好，在场有些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三皇子那队伍
先和长袍队比，毫无悬念的赢了。白色短打队伍的队长汤炀眼神锐利，平静看着意气风发的三皇子，旁边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传了一句话。
汤炀诧异地扬眉，很快露出肆意又张狂的笑，队员都纳罕：“炀哥，这么高兴？”难不成发现三皇子那队的弱点了？
汤炀是知道了弱点，这弱点是位足智多谋的大才子送上的，他一听，就知道三皇子这个憨子不知道怎么的又得罪了顾兄。
嗐，反正不关他事。
汤炀的队伍本就和三皇子的势均力敌，这场比赛胜利后，汤炀告别了队员，把代表队长的发带一解，尚且残留勃勃朝气和攻击性的瞳孔像是野兽在锁定猎物。
程雪韶听见旁边的小姐妹尖叫了一声：“汤炀也太……太俊了吧！”
程雪韶无奈地抽出激动之下被小姐妹搂得紧紧的手，她不喜欢这种闹腾的比赛，这次是陪着小姐妹来的。
她百无聊赖地温软顺着小姐妹赞了几声汤炀，心里头浮现的却是汤炀放荡不羁的性格和极为风流的情史，只望小姐妹别深陷进去。
汤炀汤至是堂兄弟，可汤至不过表面桃花，汤炀是真心风流。
程雪韶淡淡瞥了眼汤炀，却发现他似乎找到了什么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大步朝着那走去。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他的目标终点，惊得打歪了杯盏。
“雪韶？”
“……没事。”
汤炀快步走到顾云卿身边，咧嘴笑：“顾兄怎么躲在这里，可真是让我好找！”
并不欢迎外人的顾云卿：“……你眼力可真不错。”
汤炀当他在夸自己，哈哈两声，看向他身边的女伴。少女和都城女子大不同的肤色冲击到他，倒是不讨厌：“顾兄怎么带了为如此标致的姑娘家来。”
离百悄悄后退半步，往顾云卿身后躲了躲，这个人的目光有点吓人。
顾云卿从来不容忍汤炀这种口花花的态度，何况这是他的百崽！
“说话端正点。”
汤炀：“哎我……”
顾云卿：“这是你嫂子。”
汤炀蒙了下，看看顾云卿，
看看躲得只露出一点长头发的姑娘家。手抵着下巴深沉思考两秒，敲击手心，露出意会的神色，又愤愤道：“大堂兄什么时候成的婚？怎么连帖子也没给我下……哎哟！嘶——”
顾公子直接狠狠踹了这装傻充愣的人一脚。
汤炀嘻嘻哈哈讨饶，离百踮起脚尖，一双眼睛从顾公子的肩膀上露出来。汤炀现在有点像白辛，开朗得像个小太阳……汤炀不经意一瞥，小姑娘又把头缩起来了。
不，一点儿也不像。白辛才不会有这种跟吃饱喝足舔舐骨头的猛兽一样的眼神。
直觉“叮叮”闪烁的离百避开了汤炀这个会吃人的大老虎，顾云卿和汤炀要说话时她就自觉地滴滴溜溜走了，小幅度地冲看过来的顾云卿挥挥手，指了指一个亭子，表示自己去那里等他。
顾公子目送她进了亭子，旁边汤炀眯眼看着，舔了下冒着血腥气的牙根，嘶，刚才顾兄是真的下了狠脚啊。
“玩真的？”
“去掉‘玩’字。”
哦，汤炀懂了，然后问：“你就这么把她放身边，不怕那群傻|逼当你的软肋下手？”
“他们早下手了。”不过是没成功。
顾云卿呵出一口白雾，想起那个被当做人贩子处理掉的一队死士：“圣上近来的重心转移到求仙问道上，不少老臣劝谏未果。”
汤炀接着他的话说：“这个时候张彰居然还敢上奏把叛军头领收编，啧，他是真不怕老不死的敌视啊。”
张彰是左相的名字，汤炀不喜他，更不喜将都城这潭水搅得更浑的叛军首领霍晋鹏。
顾云卿静静听他骂了几句霍晋鹏，像是什么都不知道，轻轻一叹：“张相和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朝廷该换血了。”若一直是贪婪迂腐的老臣把持，变革终将到来。
……
离百走到亭子里，看见里头已经坐着几个带丫鬟的小姐，其中一个是特别特别好看的大美人，她吃惊地问：‘爸爸，她是仙子下凡吗？’
除了顾云卿，她真没见过比这个大美人好看的。渺渺好看是好看，就是气质不一样。
【崽，她是仙女，你就
是美人鱼，不过这个女孩确实好看……】系统刚想跟着夸，就听见那个大美人对崽崽一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姑娘不嫌弃，就坐我这边吧，那儿风大。”
离百迟疑了下，没察觉恶意，挪步过去了。
美人儿轻轻柔柔问她：“我的名字是程雪韶，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小姑娘老老实实：“我叫离百。”
她盯着程雪韶，程雪韶微笑有点僵，心想是不是自己的目的太明显了。
她身边的小姐妹啥也没看出来，一瞧就乐了，这不就是她第一次看见程雪韶的表现吗？遂问：“是不是觉得特别美特别好看？”
“是呀，程小姐你可真好看。”
说话间离百点着头，好似赞同，头顶翘起的毛毛在寒风里跟着晃悠，瞧着就一股子真诚。
系统：【……】
崽！别夸了崽！她是你情敌啊崽！
作者有话要说： 程雪韶：我该套话……套话……怎么介绍自己？啊！她过来了！为什么盯着我？被发现了？……她居然夸我！一定是骗人的……好像不是……她好像有点可爱……
——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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