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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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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锐在后座一直发蒙,他满脑子都是刚才身体奇异的反应和手上真实的触感,他呢喃着和尤斯说话,一开始是想要分享一下自己这种奇怪的感受,后面又想问问尤斯这样是为什么,尤斯仿佛听不见,只顾着开车。

    左锐突然想起来今天返程并没有跟黄思夏提前说,恐怕黄思夏也没有给他留门,大城市不比乡下能从石头底下掏出钥匙来,如果他不想打扰黄思夏,回去他要在门口蹲一夜。

    左锐看不到尤斯的表情,尤斯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又在生闷气,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泛着苍白,车速极快,好在深夜无人。

    车子路过了学校,左锐做好下车的准备,尤斯没有停车,而是驾驶着一闪而过朝更远的地方飞奔而去。

    最后停在了一栋公寓的地下车库,尤斯不由分说的把左锐从后座上拉下来,往电梯口走。

    尤斯心痛如绞。

    本来打算一切从长计议的,本来打算至少等左锐稍微开窍了再告诉左锐,本来做好了很长远的计划,让左锐慢慢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也无所谓。

    但是刚刚左锐说把他当做萧婷婷的一瞬间,所有幻想都瞬间粉碎,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仿佛再一次被扎满细针,每一口呼吸都要命的疼,疼的喘不上气,疼的满眼盈泪也无法退却。

    尤斯没告诉左锐他这次出差一去可能要半年,左锐对是否能见到他,他又是否和别人一起根本无所谓,他不知所措,毫无办法,现在他知道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左锐彻底认清,两个人的需求。

    他需要的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心里只有他,把他当做伴侣的左锐,而不是一门心思给他治病,希望他好起来然后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找别人谈恋爱的左锐。

    左锐的手腕被紧紧的扣着,尤斯在前面一言不发。

    电梯上行到12楼,之后左锐被带进了一套公寓,房间里陈设干净整齐,并没有多余的东西,玄关处的鞋架上只有两双拖鞋,进门往里,白色双宽沙发上有两个同色的抱枕,茶几的纹理十分简单,几乎和地板同色。

    这里的所有家具和用品都非常简单,干净利落的就像无人居住,却过份干净。

    两人进了最里面那间房,左锐没设防,被尤斯一把扔到了一张巨大垫着加高软垫的床上。

    尤斯没给左锐反应的机会,几乎是左锐碰到床的瞬间他就压了下来,他双手插到左锐的腰下把他往上一提,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左锐还在被甩飞的震惊中无法恢复,嘴里的空气被尤斯吸的一丝不剩,他挣扎要起来,尤斯却离开的他的嘴,缩着身子往下探去。

    左锐不知道尤斯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发病了总也不能好的感觉,他已经有些倦了,尤斯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无法冷静的思考问题,更别说找时间接受正在发生的事情。

    左锐真的要反抗,尤斯根本无力招架,很快尤斯就被左锐掀翻在床上,用枕头压制住动弹不得。

    左锐语气不满,“今天怎么了,跟发了狂一样,我又不是铁打的,怎么经得住你这样折腾?”

    尤斯的眼镜在翻腾中跌落不见了,他双眼间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此刻他正看着左锐的脸,想要从左锐的脸上盯出个想要的答案。

    除了疑惑和不满,再无其他情绪。

    从始至终,左锐对他的这种索取,都只是疑惑状态,而仅有的一瞬间的温存和眷恋,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

    这一盆迟来的冷水终究还是将尤斯从头淋到了脚,狂躁不安的心也冷了个彻底。

    尤斯放弃反抗,双手摊在身侧,沙哑着声音道:“下去吧,我不动了。”

    “真的?”左锐半信半疑的从尤斯身上挪开,尤斯果然一动不动的在床上摊着,没有再做什么奇奇怪怪的动作。

    奔波了一天,其实两个人的身上都被汗水浸的黏黏糊糊的,尤斯这样一弄又弄出一身臭汗,左锐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先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

    这次尤斯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收拾出两套一样的睡衣,并且开了水闸,让左锐先去洗澡。

    他自己也不舒服很久了,只是一时被左锐气昏了头,这会儿安静下来,他才发现在自己简直黏的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不等左锐洗完澡出来,他就迫不及待钻进去蹭水洗澡去了。

    公寓的卫生间很大,尤斯当初装修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装了两个淋浴,虽然装完之后一直很后悔,但是此刻他却无比庆幸自己的英明之举。

    左锐被折腾的有点累生气了,板着个脸嘴角垮的老长,看见尤斯进来,情愿面对着墙壁也不愿意多看一眼尤斯。

    尤斯知道自己刚才确实过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左锐的一句话失控至此,他此刻又重新体会到了自己犯了错而被别人置之不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是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怪自己的尤斯,现在的他像尝试着思考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

    左锐并没有给他时间想清楚,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直接转身出去了,除了让尤斯帮忙把身后架子上的睡裤拿下来,一句话也没和尤斯多说。

    尤斯的心几乎在左锐冷眼瞟他的时候,停止了跳动。

    尤斯在卫生间一直淋着水,其实无比关注外面的动静,他在想左锐会不会因为生气自己离开,毕竟他小时候生气摔门而出的经历数不胜数。

    但是他忘记了,左锐是个不会离家出走的孩子,他顶多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闷声睡大觉。

    尤斯出来的时候,左锐已经睡熟并且开始控制不住轻声磨起了牙。

    左锐以前没有这个习惯的,但是这次国庆节回去,尤斯发现左锐夜里竟然会无意识的磨牙,一磨就是一整夜,左锐磨牙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发出这个声音的时候,说明左锐已经睡的不能再熟了。

    生这么大的气都能这么快睡着,尤斯不得不佩服左锐的心大。

    如果左锐知道刚才自己一鼓作气的把他拉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恐怕此刻果奔也会跑出去的吧。

    想到果奔,尤斯笑了出来,瞬间心情好了很多,他掀开被子的一角,看到了堆在一坨的睡衣,再掀开一点,看到了左锐圆乎乎的半边屁股。

    这里没有内裤,所以两人都是直接穿着睡衣的,左锐说过不穿内裤何必要穿睡裤。

    原来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尤斯反复确认刚才自己冲动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一举拿下左锐,但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这样一耽搁,热血一冷,什么时候自己还有这样的勇气和热烈。

    或许左锐和他本就不是一类人,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被左锐当做生病的事实。

    尤斯突然心口疼的要紧,翻箱倒柜找出来之前放在这里的备用药,吞了两颗下去,半个小时,药效起,他才感觉到好点。

    手里的黑白药丸仿佛在嘲讽他的自以为是,想起白天扔掉药的时候,他满心以为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吃了,而这种安心感,在他的一厢情愿中只维持了半天。

    尤斯把药重新用小药瓶分装成两份,藏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然后在左锐的边上掀开一个被角,睁眼躺了一夜。

    天刚亮,左锐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国庆节在家几天的早起成功的又将他的生物钟调回了以前,总是在凌晨五点多就自然醒。

    左锐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

    尤斯还在睡梦中梦呓,喃喃说着左锐听不太清的话,他鬼使神差的又重新躺回去,让尤斯的姿势舒服一点。

    尤斯的作息和他的不太一样,向来睡得晚起得早,这时候正是睡的沉的时候,躺回去的时候左锐的左锐的胳膊扫过自己的身体,想起自己昨天洗碗澡走出来气冲冲的,好像是赌气一般直接撩了浴巾就睡觉了。

    他吞了吞口水,昨天那种奇怪的悸动感又用上心头,他的整个背突然僵硬的动不了了,只能静静的在一旁发麻。

    尤斯动了动,圈在左锐腰上的手松开了。

    左锐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尤斯已经转成了平躺睡。

    晨光稍白,从微微敞开的窗帘中透进来,铺洒在窗台上,连带着尤斯的鼻尖也泛着可爱的点点白光,细微的绒毛在呼吸中起伏不定,卷着睫毛的阴影,将一切深情埋藏于梦境。

    左锐伸出食指,轻轻的扫过尤斯的鼻尖,什么时候尤斯变的这么好看了呢,片刻他又自嘲,倒是之前疏忽了。

    尤斯本就是潘安之貌。

    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轻扇,一个轻微的眼神便十足的多情。

    □□的鼻梁,小小的鼻头,肉嘟嘟的小嘴,嘴角还天生的微微上翘,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笑脸。

    只是平日里总是装的过于深沉,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了他这一副好说话的嘴脸。

    尤斯的下巴上还留着浅浅的绯红色伤疤,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完全退散,但是尤斯眼角那道小小的月牙形状的伤疤,这辈子恐怕都好不了了。

    左锐的指腹轻挲着尤斯眼角的疤痕,内心一片难得的安宁满足。

    偏偏这世间,尤斯对他如此着迷,可谓之幸事?

    左锐轻轻的将自己的头靠过去,尤斯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他不自觉的去盯尤斯的嘴角,哪里还留着昨天两个人亲亲的绯红。

    他在想,尤斯会不会介意早上还没刷牙就亲亲呢?

    他此刻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给尤斯治病,让他更加长久的好下去。

    但是他又不希望尤斯长久的好下去,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就不用给他治病了?

    左锐竟就此纠结起来,他皱眉的同时,尤斯也心灵感应般皱起了眉,眉心拧着,然后睁开了眼,左锐一眼便看见尤斯眼中的自己,如痴汉一般盯着刚醒转的尤斯。

    “要亲亲吗?”左锐几乎等不及,他的心中有一种他自己搞不清楚的异样在膨胀,胀的他浑身不自在。

    尤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左锐就已经歪着头亲了下去。

    左锐迎接的,是冰冷的,十分有弹性的双唇的接触,而不是尤斯突然凌空架在他肩膀上的双手。

    那双手轻轻的,却不可反驳的将他推开了。

    尤斯陌生的神情判若两人,嘴角轻启,三个字冰冷的落在左锐敞开的胸膛上。

    “不用了。”

    左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头顶炸开了,炸的他满目空白,“什么?”

    尤斯抓起床头的睡衣睡裤迅速套上,转头看着左锐,他脸上哪里来的深情,哪里来的缱绻留恋,他只是冷静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了,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家,我订了下午的机票,去澳大利亚。”

    一切都没变,尤斯依旧事无巨细的说给左锐听。

    但是哪里变了呢,左锐不知道,他的心和大脑此刻被一片空白占据着,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我的意思是,要亲亲吗?”

    之前尤斯说过他每次出差都会在那个城市待上一个礼拜,那这次他要出差至少一个礼拜才回来,不用存储点力量吗?

    左锐并不知道亲亲带给尤斯的力量是以什么形式运作的。

    尤斯只是转过头去,语气清冷的说:

    “谢谢你。”

    “但是,不用了。”

    左锐有些失望,他漂浮了一早上的心沉了沉,似乎回到了原位,似乎沉的更低,他感知不到。

    尤斯动作迅速的穿戴整齐,左锐也不好耽误,三两下洗漱完换好自己的衣服,一步之遥跟在尤斯身后下了楼。

    一路上尤斯一句话也没说,只在左锐下车的时候,他跟着下车抱了一下左锐,左锐还以为尤斯又要亲亲,心情正要好转,尤斯很快又松开了他。

    左锐出神的盯着尤斯的背影,看着尤斯坐进车里,然后一同往常一般摇下车窗,眼底铺满了左锐看不懂的情绪,这种情绪只在初见尤斯时见到过。

    尤斯看了左锐将近半分钟,这半分钟谁也没说话。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马路上时,尤斯沙着嗓子喊了一句。

    “左锐。”

    “嗯?”

    “再见。”

    “下次见!”

    左锐喜笑颜开,他还以为尤斯生气了呢,看样子也没有嘛,他还说再见呢。

    看着笑开的左锐,尤斯将心中的疼痛忍了下去,想要扯开嘴角笑一下,但是终究没能笑成。

    车窗摇上,尤斯在左锐的注视中缓缓离开。

    左锐总感觉尤斯怪怪的,但是尤斯不就是奇奇怪怪的嘛,不然怎么会需要他来治病呢?

    想通症结,左锐收拾好心情,站在家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在外面始终无法冷静下来思考黄思夏的问题,但是此刻站在家门口,他没办法不去想李金花说的那些话。

    李金花说话向来十有七八是假,难有一二是真,那万一说的是真的呢?

    黄思夏这些年,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丈夫不在了,孩子难以拉扯,被李金花胁迫,还独自流过产,无人知晓,无以为继的时候,黄思夏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些往事,黄思夏从来不提,但是左锐依旧还记得刚出事那几年,黄思夏总是提起父亲的意外,后来左锐慢慢长大了,反而没听到再提了。

    左锐擦掉眼角的泪,敲开了家门。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们来了s市,能做的就是让黄思夏接下俩的每一天都好好过,之前那些难堪的往事,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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