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山散心
宿长明停下脚步，他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疑惑。
一直害怕自己的小师弟，为何今日的表现如此古怪？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和之前有不小的变化。哪怕用他现在丹田出了问题来解释，也说不过去。
“说吧。”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完后语气有点硬，为了照顾现在正脆弱的小师弟，他特地补了一句，“师兄不会怪罪你。”
“其实……不是师兄给的灵牌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既然在同门眼里自己是那种小可怜形象，景黎决定按着这个路线行动，“我……其实是我骗了各位，我的修炼天资并不好。其实我在上山前，有试图去过其他的门派，都被嫌弃天资太差，不愿意收我。”
他带着满脸的委屈和惭愧，像是真的在吐露心声，“我实在走投无路，便来这迷幻森林碰碰运气。没想到偶然捡到了一个东西，之后发现它竟然能让我装成那种根骨极佳的天资，我害怕入门后被大家看不起，便……便用了。”
他低下头，绞弄着衣服，看起来像是因为坦白心中的秘密而害怕，实则是为了掩盖脸上的表情不到位，“我……我害怕我不够强，不够优秀，就没办法在山上留下来，我一直在努力修炼，也是害怕被揭穿这一点。但是……好像给师兄和师尊添麻烦了。”
“你在林中捡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是个吊坠吧，它和师兄给的灵牌碰在了一起，就消失了，灵牌也裂开了。然后师尊似乎是察觉到灵气有异样，很快就赶来找我了。我……我一时慌张，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景黎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脑子转得真是快，一下子又把之前的异样给圆上了。这样一来，三师兄不用为他的“修为”背锅，他也能借此让师兄师姐们不得不出来扛住这个玄极门。
宿长明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消化这个事实，不多时，他伸手，似乎是想要安慰自己的师弟，但又反应过来他一直在害怕自己，便收回了手，道，“既然你在森林中得到了它，那便是你与它的缘。你能上山这件事本身，已经通过了玄极门最大的考验。现在它坏了，便是缘分尽了。”
“嗯……”
有时候景黎觉得，玄极门在外的名声是那种神神道道的神棍宗门，除了本身属性确实如此，也有这种性格的人容易上山的原因在。
“此事我还是有些责任，若我没有把那个灵牌给你，你也不会遇上这种情况。”他忽然说道，“我们进入迷幻森林，是为了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现在我们都已经知道症结所在了，继续走下去，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义，不如下山散散心吧。”
“嗯……嗯？”
景黎应了一声，而后立刻发现不对——等等，三师兄说下山？！
在他的印象里，三师兄应该非常抗拒下山才对啊！
“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好像师兄你不怎么下山。”
“有吗？”对此，宿长明反而一脸讶异，“那可能是在山上修炼的日子多了吧。”
现在的三师兄对下山并不反感？
“你入门之后，便一直全心修炼，努力和上进是好事，但你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你年纪还小，不必像个小大人一样老成。”宿长明道，“不如下山散散心，调整一下心情。”
因为要确定这些人确实没救了才会捏化身救场，景黎入门的时间比最晚入门的四师姐都晚了几年。
如今连四师姐都是个花季少女，几位师兄自然也都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的青年。以十岁左右的身体拜入山门的景黎，此时入门还没一年，在师门的人眼中，是名副其实的小孩。
虽然按灵体意识存在的时间上看，景黎恐怕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岁数都大。
“好啊。”为了符合自己这具化身的年龄，也因为卸去了给自己施加的任务，景黎没有拒绝三师兄的邀请。
说完，宿长明像是想起了什么那般，道，“好好解释了，不会有人觉得你是在欺骗他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三师兄和他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非常温柔。
景黎不由得感叹道。
那么这么温柔的三师兄，是否能善解人意，撑起玄极门的排面呢？
他暗搓搓地期待着。
他们直接转道下山，路上草木让道，妖兽退散，基本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宿长明考虑到小师弟害怕他的气息，并没有牵手，而是并肩而行。然而成年人的步伐和孩童的步伐不能比，他走一步景黎便要走一步半，没走一会儿景黎便会被落在后面。等宿长明注意到这点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两人前进的速度堪称龟速。
景黎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目测还有很长一段路的山路。陷入思考。
自己那么害怕师兄，是因为师兄的妖兽血脉吧。可师兄不会伤害自己，自己却平白这么害怕他，对师兄是一种伤害吧？
既然如今重来一遍，他便不能重蹈覆辙。师兄身上的气息，习惯了也许就不怕了。
“师兄，我们这样走下去，下山的时候都晚上了吧。”景黎出声抱怨着。“我好累。”
闻言，宿长明第一反应道，“森林内不能用灵器带你下去，抱歉。”
迷幻森林区域是无法使用灵器代步的。一旦拿出来使用，便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坏掉。即便是玄极门门人，也得遵守这个规则。当然，既然都住山上了，自然也有他们的偷懒方法。灵器不能用，寻常的车马代步工具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那些车马都放在山上，他们已经走到半途了，折返回去拿过来就太耗时间了。
“那师兄你背我下山吧。”
“我？背你？”
宿长明显然不能理解这个要求。毕竟现在小师弟光是靠近他都瑟瑟发抖，为什么还要提这种要求呢？
“不可以吗？”景黎摆出失望的神色，“那好吧。”
话音刚落，景黎便看到三师兄蹲了下来，似乎是在示意他上去。
景黎压住那本能一般的恐惧，爬上了他的背。说真的，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被三师兄背。
他没敢太过放肆，上了师兄的背后将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近距离感受那仿佛能震慑自己精神的气息。
“你害怕的话，不用勉强的。”宿长明感觉到了小师弟的瑟瑟发抖，“若实在是累了，在这里等着便是。”
“不用，我们下山吧。”
不知道是景黎真的习惯了师兄的气息，还是他对自己的压制起效了，扒在师兄背上一会儿之后，他确实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因为精神逐渐放松，头渐渐垂下来，歪到一边，睡了过去。
感觉到背上的人呼吸变得平稳，逐渐脱力，宿长明无奈地摇摇头。
等景黎迷迷糊糊地醒来时，两人已经到了山下的镇子上。
和只有零星几个师门中人的灵鱼山不同，灵鱼山下热闹非凡。
灵鱼山的福地名声吸引来了各地的修士，且灵鱼山的锦鲤光环对周边确实有一定的辐射效果。于是不管是为了探寻宝地，还是想找个风水好的修炼之地，带着各种目的的修士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周边。
人多了，需求多了，各种生意也就做起来了，各项配套也就跟上了。灵鱼山周边有不少类似的繁华城镇，玄极门的门人基本上下山一趟，不用跑多远就能补充物资。
这里应该是福鲤镇。算是灵鱼山周围的城镇里比较大的一处。因为吞并了周边几个小镇，其规模和一座城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没有修筑城墙隔绝内外，众人还是习惯称其“福鲤镇”。
先前他跟着四师姐逃下山的时候，目的地也是福鲤镇。不过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号，毕竟“福鲤”虽然应了“锦鲤现世”的含义，但是他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名字念着念着，就像是“狐狸”吗？
因为时常要出来救场，景黎对这种微妙的歧义还是很在意的。也就导致哪怕他下山补充物资，没有其他人带着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往福鲤镇走。
景黎打了个哈欠。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睡意也感到了几分惊奇，“师兄，我们到了吗？”
“到了，看来时候正好。”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西下，暖橙色的光浸染了半边天，空中云烟稀少，能让人看到那橙色外围透着的紫色余光。在那之下，福鲤镇像是罩上了一层暖色的轻纱，平添几分仙气。就像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桃花源。
初来乍到的修士，最容易被这美景唬住，为其驻足。而对于景黎这种玄极门中人来说，如此景象不过是稀松平常。
看到这天象，景黎也想起来，当年跟着四师姐下山的时候，似乎是奔着这个来的，“是福鲤镇的灯会吗？”
“你怎么知道？”
“……听四师姐说的。”
救场多年，如何给自己打圆场景黎早已驾轻就熟，堪称糊弄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