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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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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毛狮王先是愣住,随即恼怒,末了竟伏在桌上,肩头一阵阵耸动。

    宁柔强作镇定,明知道以眼前人这气度做派,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职业道德贯彻低调二字的暗卫,故意拿话挤兑他而已。

    这……该不会把一个大老爷们儿两句话给怄哭了吧?

    她心中拿不准对方对自己这个老老实实从0级刷起的魂穿者知道多少,又知道自己身份颇有利可图,不能干那种头脑一热、因为一句话就跟人掏心掏肺的蠢事。万一被人赖上了,不知又要给这辈子的便宜爹娘带来多少麻烦,她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给人添麻烦的。

    好容易等金毛狮王抬起头来,一张脸憋笑憋得通红,想来刚才忍得十分辛苦。

    宁柔一阵惭愧,还是自己格局小了。

    人家怕是只觉得有趣。

    “说你聪明吧,单独带个侍女就敢两个小孩子一起出来逛,不知道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就是行走的黄金,随便来个人都能拐带走么?”金毛狮王笑完,终于正色,语气很是郑重,“你这侍女也欠管教,刚在外头张口闭口就敢说什么殿下,是怕别人觉得这黄金不够24k纯?还是以为在这鬼地方,未成年人保护法能起到什么作用?”

    宁柔继续装听不懂:“阁下在说什么?”

    “说你笨吧,我瞧着口齿挺伶俐,还会装傻,也不至于。”

    小丫头露齿一笑,虎牙尖尖:“体验生活而已。”

    金毛狮王屈起指节,在桌边随意叩了两记,大抵是觉得沟通没什么障碍,索性单刀直入:“说吧,出来一趟,想知道什么?也省得你没头苍蝇到处乱跑,没得给宁家添乱。先说好,就答一个问题。”

    “什么都行?”

    “当然。”

    宁柔又一笑:“阁下叫什么名字?”

    “就这?”

    “不然呢?”

    金毛狮王叹口气:“我以为你会问宁家,或者你自己。”

    “答不上来?”宁柔属实是以退为进,激将二字用得从善如流。

    “叫谢逊,你信么?”

    宁柔沉默了片刻,诚恳道:“阁下属实不用一直玩梗来提醒我什么,活在当下,谢谢。”

    金毛狮王神色凝重起来,收敛了一直以来散漫的态度,腰背挺直,摆出一副平等对待的尊重架势:“青辰。”

    “姓氏呢?”宁柔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了什么重点。

    自称青辰的金毛狮王略一迟疑:“你只问了‘名字’,名青辰,字傲云,姓氏不在此问中,我可以不答。”

    好家伙,跟她来玩文字游戏来了。

    宁柔还待反唇相讥,青辰摇了摇头,自嘲一笑:“差点被你这小丫头绕进去。算了,你是笃定我一定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算算时间,差不多你爹这会儿该已经赶在过来抓你的路上,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请。”

    “宁家的处境的确不太妙……啊,对了,让你这小侍女去给这茶馆清清场子。”青辰往桌上拍了两枚金钱,镌着官印的“足一两”字样,这种钱币因为面值过大,几乎不在市面上流通,多作收藏用,“跟店家说一楼包场。”

    豆沙包全程处于懵逼状态,相比起宁柔强装麻瓜,这是个货真价实敲开都哑巴的真麻瓜。眼看自家小姐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儿,豆沙包求助似的看向此时唯一的主心骨,恰巧宁柔此时心情不大美妙,冷着脸又是冷冰冰丢下一个字:“去。”

    小侍女抽着鼻子走了。

    宁柔双手抱臂,下巴一样,前生宛如女土匪一般的气质登时暴露无遗:“说。”

    “宁鸿晖这左相当得就像个水培木本植物,靠着的只有皇权,既无家世支撑、亦无百姓拥护,名副其实是位纯臣。偏他还敢爬得又快又高,你猜猜,到什么时候他就该摔下来了?”

    宁柔心中猜到了大半方向,听得跟自己猜的大差不差,也不意外:“阁下这类比用得不好,该说左相是把杀人的刀子,用完就要销毁凶器的那种。”

    青辰抚掌而笑:“这个说法的确妙些。小丫头这样聪明,该明白为什么你才这么丁点儿大,宁家就费尽心思想要把你打包送给皇长子了。”

    原本抱臂的双手支住下巴,宁柔陷入沉思:“阁下花费心思特意来挑唆我与父母关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青辰挑了挑眉,那张好看的脸昭昭然隔着一张桌子凑近她:“明明是双赢的局面,彭景瑜愿意借左相的风头争储,而左相亦可以赌一把彭景瑜笑到最后,怎么能叫挑唆呢不是?”

    是啊,除了在这场权力交易里,不会有人把她当人看而已。

    而这,偏偏是自诩世间我一人的宁柔,所不能忍受的自我物化。

    金毛狮王看到她的眼神变冷,笑容越发止不住地欢愉,像是看到好戏终于徐徐拉开帷幕:“至于我,心无大志,生平最爱瞧热闹。”

    宁柔眼珠一转,故意叹息:“可怜我小小一个弱女子,纵然知道这些,也无力改变什么。承蒙阁下好心点破,告辞了。”

    “这就认输了?”

    “卷不过,还不让躺平吗?”

    青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太过能屈能伸,未免不够可爱。”

    宁柔下巴一抬,示意那边还在吸溜鼻涕的豆沙包:“喏,那样的丫头可爱,阁下不妨过去撩撩,我赌三句话之内您能把她吓晕。”

    金毛狮王被她屡次打岔闹得啼笑皆非,向门外一瞥,瞧见一个熟悉身影,知道时间所剩无几,索性再次给她透一回答案。这般想着,青辰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去指向窗外白塔:“想进去瞧瞧么?能带你进去的人,又岂止一个彭景瑜不是?”

    龙瀛皇室按序齿排列,皇子公主均在此列,共同享有纸面上平等的继承权。换言之,要是个皇女最后争储成功,也能成为一代女帝。

    皇子之中,除了皇长子彭景瑜已成年之外,尚有皇四子景莱、皇六子景灏略显出挑,年纪上也较宁柔更靠近些。本届皇女则低调得多,基本没有哪位出圈,反正宁柔还没听说过。

    宁柔也看到自己那位亲爹正杀气腾腾带人欲冲入茶馆,认命地喝完这杯再不用自己动用月例银子付账的茶,亦站起身来,耸了耸肩:“拉郎配也得讲个基本法,阁下说这话恐怕没考虑过——我若是不愿以婚嫁为条件破局呢?”

    青辰又是那副玩味神情,忽地伸手拍了拍她稚嫩肩头,语重心长:“那我可就当真拭目以待了,别让我太失望,宁家的小丫头。”

    “柔儿!”宁柔她爹刚下朝就听说自家闺女翻墙开溜的荒唐事儿,作为罪证的人字梯还在后花园扔着无人善后。当爹的又惊怒又心疼,当即调了府中守卫在仰光城来了个地毯式搜寻,生怕自家宝贝疙瘩给人拐走买了或者宰了吃了——毕竟城郊饥民发起狠来啥事儿都做得出。

    他自己也是苦出身,什么龌龊事儿没见过,越是一时找不见人越是怒气值蓄力满槽,总算找到的这一刻,正准备开一套无双技先把这小兔崽子好好教育一顿,却发现一旁袖手站了个老熟人,不由一惊:“您……您怎么也在这儿?”

    金毛狮王闲庭信步,向外走去:“你养的好闺女,说我这暗卫当得不错,该找你加俸禄。”

    宁左相无声叹息,垂眸道:“是我教女无方,让您见笑。承蒙您……您一路照看小女,此番大恩……无以为报。”

    他这话说得含糊,青辰倒是头也不回,转眼走到茶馆门口,才顿了下步子,回头一笑:“怎么就无以为报了?你闺女不都给建议了么,得加钱。”

    宁柔小心翼翼拉了拉亲爹衣角,用嘴型无声地问:“他谁呀?”

    她爹原本瞧见这不省心的闺女怒气槽已经蓄满,此时遇到这么一回意料之外糟心事儿,不知不觉就被打退了进度条,神情无奈地目送金毛狮王远去,这才轻声答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能上那座白塔的人。”

    宁柔顿时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懂。

    ……总之就是连她爹都惹不起的人就对了。

    当然,这位看样子,还可能跟自己是同一个地方穿来的国际友人,但宁柔保留意见。

    她觉得以此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就是抓了穿过来的倒霉蛋拷问出来一个全新世界的运行规律,再反过来试探自己也未可知……

    等等,自己是个穿的这回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宁柔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惊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这位金毛狮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

    左相大人当场没发作,回去之后宁柔自然没逃过第二趟家法。

    平心而论,这三板子挨得忒亏了,她这一趟刚出泉水没多久,也就喝了杯还不如家里好喝的茶,其他的乐子还没体验到就被抓了现行。

    唯一值得苦中作乐的就是看到了个颇能洗眼睛的金发美人,虽然年纪稍微大了点儿、脾气稍微怪了点儿、嘴巴稍微欠了点儿、身份稍微神秘了点儿。越因如此,宁柔越发对此人好奇,偏生她爹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官话一套接一套就是口风半点儿也不透,至今她也没能得出个确切答案。

    而宁柔在得知自己很可能就等同于宁家给皇权的贡品之后,有意无意多次提醒自己,古代人的脑回路在某些时候他就是跟现代人有着本质差别,这不是由于血缘关系不够牢靠,只是社会关系决定了彼此之间无法太过单纯而已。

    大概是权利和义务之间太过对等,宁柔实在无法苟同这种重视社会功能大于个人意志的事儿,别看平日里古装剧看什么政治联姻虐恋情深,她也跟着为了绝美爱情落泪,但是啊,不发生到自己头上那点同情都跟鳄鱼的眼泪没区别。

    我现在同情别人,谁特么同情我啊倒是!

    宁柔思量了一番,决定与父母保持卖家跟商品之间的关系就够用,什么亲子关系别太当真,谁当真谁怕是日后要伤心。

    从这点上讲,那位自称爱看热闹的青辰老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儿。

    ——这个仇,她宁柔先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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