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当你站在山腰上看日出, 就会更希望爬到山顶去看风景。
望着晨光越过山脊那道锋利的刃，然后一寸寸的蔓延至整座大山，接着是整片山, 直到刺眼的光袭向她的眼睛，葛菲抬起手挡在眼睛前, 阳光透过指缝落在额头和脸颊上, 轻柔的暖意随着风拂而来, 又散去的不留痕迹。
远处，蜿蜒崎岖的公路上有车驶来, 每次葛菲都会下意识的看过去，如果是大货车，她会仔细的辨认是不是他的。
葛菲心里很疑惑，她不明白自己对蒋放到底是什么想法。也许, 只是一起经历过危险后的依赖感吧。可有些人出现在你生活中不留一片水花, 但有些人则会留下深刻的痕迹。
大货车行至道孚地界, 蒋放提前半小时联系的孟江校长，这次捐赠物的收货人就是他。
手机响了五六声才接起，蒋放说：“孟校长, 我还有半小时到村口。”
孟校长：“多少东西？我和杨老师、王老师去就够了吧？”
有多少货蒋放心里有谱, 他摇头道：“不够，物资挺多的，除了衣服鞋帽、学习用品还有大米、蔬菜和肉, 你得跟次仁主任商量，让村上帮你们出车，就村上那辆小皮卡，至少得运十趟八趟的。”
“呦，那真不少, 捐了这么多东西呢。”孟校长心里感激道：“等我见到葛老师，一定好好感谢她。”
提及葛菲，蒋放看眼副驾的两个大包裹，问句：“她去哪了？”
孟校长：“她带着学生去山上画画了。”
“……”
“你找她有事？”
“没有。”
副驾上的两个包不轻，她搬回家不太容易，突然想起上次骑自行车送葛菲的老师，蒋放决定还是把包给她送家里去。
蒋放说：“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山口了，你快去联系次仁主任吧。对了，我手里带着清单，一会儿卸车的时候当面清点好。”
孟校长说：“信得过你，不用点。”
“不行，”蒋放固执的坚持，“一码归
一码，送货就要遵守送货的规矩。当面清点，过时就算少了，也找不到我头上。”
见他坚持，孟校长只好说：“那行吧，我先去联系两位老师和次仁主任。”
“嗯。”
“挂了啊。”
挂断电话，蒋放又去拨葛菲的手机号，跟她约下时间把包裹送去，可输入到最后一位数字时他却停住了。
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竟生出给她来个突然袭击的想法，想看看他出现时她会露出什么表情。这种想法只存在了几秒，蒋放便打消了。
按下最后一位数字，听筒中传来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醒，想起孟校长说她带着学生上山画画，心里暗自腹诽，这是去了哪个偏僻的山头，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货车先到的山口，停在路边等了十多分钟才见到皮卡车扬起一路黄土的开过来，蒋放咽下齿间的奶片，打开车门跳下车。
远远地，蒋放朝着皮客车招手，又向车后的方向指，示意皮卡车停在货车车尾，次仁主任立马明白了，顺着他手势的方向开直到停在货车车尾的位置。
皮卡车刚停稳，蒋放大步走过去，先交了声主任，副驾的孟校长也紧跟着下车了，看到蒋放后说句：“小蒋，辛苦了。”
“不辛苦。”
“咋个不辛苦呢，昨晚八美下过雨，路上又湿又滑的肯定不好走。”
蒋放淡笑下，“还好了。”
他就是这样，从不在外人面前提一句难。
“货单给你，照着这上面点数，”蒋放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粉色的纸递给孟校长，转身走到车尾打开仓栅锁扶着挡板的边缘一步跃上去，他站在车边对下面的人说：“来个人搭把手。”
孟校长说：“你下来，你下来，让我们搬，”话落去喊两位老师，“杨老师、王老师，我们仨上，小蒋从成都开到这都没怎么休息，人累坏了，让他歇歇脚先。”
蒋放看眼俩支教老师单薄的身子骨，次仁主任和孟校长也都五十出头了，一车的老弱人士
他就算主要劳动力了。
说：“没事，我不累，你们在下面接着就行。”
要是搁在平时，蒋放肯定不会管的，货物送到地方接货人自己找人卸车，但这车货不同，葛秋池花了大价钱托他送到，运费还提前打给他的，比平时多给了两成，人家做的够意思，他也不能让人白花了这笔钱。还有，因为这两成的运费，蒋放加班加点的赶路，提前了小半天时间送到的。
蒋放两手如钳子般一手提着一袋大米往车下送，俩支教老师接过来扛在肩上明显有些吃力，但现在蒋放一个人干不过来，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不抓紧点时间卸车，怕是到晚上也运不完这车物资，夜里山上气温低，菜肯定得冻坏的。
两个多小时后，物资终于搬运完了，他跟次仁主任说：“送完这趟，车我用下。”他朝驾驶室点，“还有两大件葛老师的东西，我给她拉家里去。”
“没问题，等我吧。”
蒋放回到车里休息，拧开瓶盖大口喝水，头上背上全是汗，自己揪起衣领闻了闻，味道不是太好，看眼后座上的桶装矿泉水。
皮卡车再次停在路边，蒋放扎在副驾的位置上拎起一大包东西下车，走到后车门打开放进去，又折返一趟才锁了车门坐进副驾。
蒋放一上车次仁主任上下打量他，头发好像刚洗过，衣服也新换的。
“换衣服了？还洗头了？”
“……”
没想到上车就被次仁主任发现了，蒋放一时又答不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胡诌八扯：“刚才搬东西搞得一头土，衣服也不知道蹭了什么东西，湿乎乎的，还一股酸臭味儿，可能是压在下面的菜烂了，我就随便擦了擦头发，换身衣服。”
“哦。”次仁主任也没怀疑，一脚油门下去启动车。
皮卡车沿着山路颠簸行驶，次仁主任咬着旱烟跟他聊起廖峰的事。
次仁主任：“自从你那天跟我说了廖峰的事，他再没来过村里。李所长还问我来着，也挺关心这事儿的。”
蒋放说：“不来是好事，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他这种人心理扭曲，哪天突然又想起找葛老师麻烦也不是不可能的。”
“嗯。”次仁主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得注意。现在想想那天的事儿我都有点后怕，你说这葛老师要是在我们这出事，以后更没女老师来我们小学支教了。”
蒋放说：“好好照顾葛老师，她那么多师范生的同学，保不齐看到她在这生活的还不错，就想着来村上的小学支教了。”
次仁主任琢磨了下，“……对哦。”
车经过村委会时停下了，会计刚才给次仁主任打电话，说市里的秘书打电话到村上让他赶紧给回个电有急事，蒋放挪到驾驶座位一路奔着盘龙村小学驶去，看眼手表的时间，这个点她应该刚下课。
蒋放不确定，又给葛菲打去电话，这次直接提示关机了。
“……”
正当他准备掉头时，只见一群学生背着画板有说有笑的围着葛菲进了学校，蒋放从倒车镜子里只看到她的背影。
一脚刹车靠边停稳，下车前还从内视镜里整理下衣领，又闻了闻身上的衣服，新换了t恤和外套带着汰渍洗衣液的香味。
蒋放走到校门口，隔着破旧的铁门看到葛菲正在跟学生玩跳方格，看得出她来这里支教是真心喜欢，也是真心想为这些孩子们做点什么，一个内心干净的人做事纯粹，没有功利心，这样的姑娘难得的很，而纯粹的人只会让另一个人把她干干净净的放在心尖上。
方格两侧或站或蹲着学生，他们一眼不眨的追着葛菲的身影，她单脚站立弯腰捡起地上的沙包，又一跳一跳的往回蹦，学生们笑着大喊：“秀加不，秀加不。”
有些人笑起来就像在你心里撒把糖，看一眼，什么愁事都没有了。就如葛菲，她的笑容就有这种治愈力。
此时，夕阳余晖下的姑娘笑声如银铃，荡在这高山之上，弯起的眉间藏着美好芳华，湛清的眼里盛满了清明大意和温柔阳
光，两颗甜甜的小酒窝更抓人目光，随着她轻盈身体的跳跃，每一根飞扬起来的发丝，都仿若在撩拨着蒋放的心弦，他看得出了神，直到葛菲一抬头也注意到门口高大的男人。
“……”
“……”
两人对视的瞬间，葛菲感觉时间都静止了，周围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只有蒋放那个人被深刻勾画了。
蒋放走过去，“我来给你送东西。”
葛菲收了笑，淡淡的回：“哦，谢谢。”
蒋放说：“你放学了吗？”
葛菲有种家长来接的错觉，“……嗯，放学了。”
蒋放：“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葛菲说：“麻烦了。那你等我会儿，我去收拾下东西。”
蒋放点点头，“好。”
蒋放心里有点失落，看到他来了好像也没多惊喜，反应也挺冷淡的，真奇了怪了，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他指着校门外，“村上的车在外面，你那两包东西太沉，我得小车给你送家里。”
葛菲抬脚就往教师的办公室跑，身后人又喊她：“葛老师。”
葛菲一顿，“……嗯？”
“我去车上等你吧。”
“哦，好的。”
蒋放回到皮卡车里懒洋洋的靠着椅背，肩膀也松松垮垮的，盯着校门口的方向看着学生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
葛菲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蒋放和皮卡车，她打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皮卡车时间长没检修过了，刚启动就出了点小毛病，车子猛地顿了下，葛菲没防备人朝风挡玻璃上撞，蒋放余光瞥见，抬手用大掌拦住她肩膀，把人按在座位上。
葛菲吓了一跳，蒋放没好气的说：“系安全带。”
她委屈兮兮的哦了声，系好安全带才再次启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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